陳頭頭／《The Animal Kingdom》近未來的變形記

從宗教、神話、文學到童話、電影、動漫，變形不啻是個永恆的主題，東西方自遠古即有驚詫、悚慄、警世甚或異色獵奇的變形故事：神祇們的烈愛濃仇，獸或石頭的千年修煉，當褪去既有的皮囊，以另一種樣態現世，自主潛修或被動突變，都是通俗題材裡異常複雜而幻異的想像。

變形後最先直面的議題，大多不脫異類的共生處境。這些生存困厄，在不同時代都有相異、延展、類近的探視，今年法國電影節（Le French Festival 2024）選片之一《The Animal Kingdom》，凝視一個哀傷絕望的父親，輻射出異形與人類的共生議題。

電影用手持鏡頭，照看人蛻為獸之前的退化／進化／異化的過渡。電影中的異類，外形上是人獸同體，類似《山海經》裡的半人獸。卡夫卡《變形記》裡的主角一夕之間變成蟲，最冷漠棄絕的竟是身邊親人，最後孤獨死去。《The Animal Kingdom》裡的凌遲是自己與親人在不可逆的野蛻過渡中，試圖以愛挽回所有（無法抵禦）的失去—失去人性、失去生活、失去人類社會存活的資格。

焦頭爛額的父親看著妻子成了用利爪傷害自己的獸，妻子失蹤後，在每日尋妻的潰敗裡，想見也害怕見到——那個深愛的伴侶，成了全然陌生的異類；兒子害怕同學知道母親是異類，自己卻被迫步上母親的宿命，青春的迷惘染上更難的習題，就在獠牙、利爪和變異的脊椎裡，來不及長大，就捲入世界的難題。

電影沒有大場面和科技特效，更多是抒情筆調。夜晚的森林靜謐也湧動，父子放著母親喜歡的音樂，嘶吼母親的名字，飛馳過林間小路，暗夜裡他們的笑讓人難過。當半鳥人終於展開巨碩的翅膀，在天空與林間自由穿梭，遠景拉開是美麗的自然森林，但等著他的未來卻讓人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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