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你看《腦筋急轉彎 2》(Inside Out 2)了嗎?這一集故事講述主角進入了全新的高中就讀,大腦隨之也出現全新的情緒:阿羞、阿慕、阿廢、阿焦,還把舊班底給趕走!本期我們聚焦談阿焦,讓焦慮爽當【讀家】一期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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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像:用時光機將一位17世紀的西方學者帶來現代,請他坐在電影院觀賞《腦筋急轉彎2》,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很可能會被前所未見的龐大銀幕出現會說話的卡通人物給嚇壞,也可能會不可置信指著阿焦(Anxiety)這個情緒角色驚呼:“怎麼能讓焦慮這種非理性現象控制人類?”
以上是筆者在閱讀羅洛·梅所著的《焦慮的意義》(The Meaning of Anxiety)一書時的“發散聯想”。
《焦慮的意義》出版於1950年,74年後的當下,這本書依舊是心理學領域裡繼弗洛伊德後,研究焦慮的重要經典。
作為美國存在主義心理學之父,羅洛·梅在這本著作裡融合了哲學、生物學、心理學、文化學等多面向科學視角,全面檢視不同的焦慮論說,給焦慮定下一個更為貼切且寬容的註解。《焦》提到17世紀的哲學在理解人性方面有一個共同課題——尋求“人類問題的理性解決之道”。
◢理性真能駕馭情緒嗎?
西方文化傾向關注“理性”、機械的現象,同時壓制所謂的“非理性”經驗。而對於焦慮這種帶有非理性成分的情緒,使到文藝復興後的學者都傾向壓抑它。因為在那個時代,人們普遍相信自主理性可以控制個人情緒,哲學家斯賓諾莎便是奉行這一觀點的佼佼者。
在斯賓諾莎的概述中,其實並沒有直面“焦慮”這種情緒,哪怕他的研究好幾次站在焦慮的門檻上。他主要的概述圍繞如何以理性的指導,讓自己免於恐懼去行動。在他的作品中,“確定性”(certain)這個詞再三出現,也凸顯了在那個時代普遍保持的信念——理智和情緒上的確定性會隨之而來一種心理安全感。
不過也有極少數學者不認同理性可以完全駕馭情緒。帕斯卡爾是17世紀知識分子的傑出代表,有著驚人的數學與科學天賦,但他不相信數學的理性主義可以用來理解矛盾複雜的人性。他認為依靠理性來作為現實指導是不可靠的,但他並非貶低理性本身,相反他認為理性思考是人類的獨特品質、道德的泉源。
他提出人類的理性“受制於人的感官,而感官是極具欺騙性”,因此他認為人類的行為動機往往來自利己主義和虛榮心作祟,但又總是以理性之名為自己辯護。
但類似帕斯卡爾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17世紀的知識領袖們對於理性可以掌控自然和人類情緒的這一信念堅定不移,因此他們的著作中很少涉及焦慮問題。
◢正常焦慮≠神經質焦慮
羅洛·梅會著墨敘述17世紀的文化氛圍,是因為當時代的思想承接,影響了後來西方世代如何去看待與處理情緒(焦慮)——把理性和情緒二元對立,乃至把焦慮貼上負面標籤,倡導過上沒有焦慮的生活。而事實上,要建構完整的自我,必然得經歷焦慮狀態。
存在主義哲學家克爾凱郭爾說過:“冒險會導致焦慮,但是不冒險會失去自我。”一個人的自我意識越強,生活創造力越強,他必然會面對越多焦慮。當然這裡提到是“正常焦慮”,而非“神經質焦慮”。正常焦慮指的是人們在面對生活中各種可能性時產生的矛盾情緒——一方面美好的生活也充滿誘惑,我們必須為之付出努力來克服生活種種障礙,但一方面我們總有疲累想躺平的時候。於是這樣的進退之間,我們會被焦慮灌溉,焦慮會在每個人前進的道路上,與我們融為一體。
神經質焦慮則和正常焦慮有所不同。它產生的反應與客觀刺激不成正比,對我們的破壞性影響會更大。回想一下《腦筋急轉彎2》阿焦在控制檯前面失控,導致現實中萊莉在休息臺精神面臨即將崩潰的那一幕吧,那妥妥就是“神經質焦慮”的寫照。神經質焦慮讓萊莉感到四面楚歌,進而導致思考與行動力癱瘓。
只有這種焦慮才是人們需要去處理——把它減輕到可以忍受、不影響個體自由行動的程度。
◢憂鬱≠焦慮
如何免於被神經質焦慮束縛的困境呢?
患有憂鬱症的日本漫畫家田中圭一,結合自己和16位同樣飽受憂鬱困擾的受訪者經歷,製作了《脫憂鬱》這本漫畫書。筆者閱讀《焦慮的意義》和《脫憂鬱》這兩本書的時間點,其實相隔了好幾年。但在閱讀《焦慮的意義》時,腦海卻時不時浮現《脫憂鬱》裡的片段。
在嚴謹的醫學診斷中,憂鬱和焦慮兩種情緒不能完全劃上等號,但兩者或有著相通的部分。《腦筋急轉彎》裡所有情緒角色都有著不同的代表顏色:樂樂是黃色、厭厭是綠色、憂憂是藍色、驚驚是紫色、怒怒是紅色。但再仔細觀察,厭厭領巾卻是紫色的(代表厭惡的情緒可能源自害怕),而樂樂的眼睛和頭髮卻是藍色(寓意世間沒有純粹的喜悅,有憂傷比對才凸顯快樂的可貴)這顯示了情緒的關係不是獨立存在,而是相互並肩依存。
也因此,《脫憂鬱》這本書或許也有能讓焦慮者借鑑的地方。連同作者田中圭一以及16位不同性別、職業、年齡的憂鬱患者,他們當中有些人仍然深陷憂鬱的黑暗隧道,有些人已經走出隧道外,也有些人以為自己脫困後卻在下一秒重返隧道。
田中圭一把得以脫困的受訪者與自己的案例結合,做出了一個小總結——變得憂鬱時,應該做的是看清楚憂鬱的本質。
受訪者中有人因為工作壓力而憂鬱,有人卻因為工作獲得成就感而從憂鬱中脫困。也就是說,同樣是“工作”,對不同人而言意義可能南轅北轍。所以必須去審視和了解自我,暫時遠離否定自我的事物,接近可以產生自我肯定的事物。就算是再微小的事情也沒關係,更重要的是去感受自己被需要、派得上用場的瞬間。
◢你心中也有沉睡的憂鬱
憂鬱症有個最讓人無法接受的地方,是在以為走出憂鬱的隧道後,卻又突然折返回隧道這點。《脫憂鬱》其中一位受訪者一色伸幸認為,人並不是突然之間變得憂鬱,而是每個人心中都有沉睡的憂鬱,因為種種原因導致心靈變得痛苦脆弱時,一些人憂鬱的開關就會“啪”一聲被打開。焦慮也一樣,前一刻或許因為某些事而脫離焦慮,隔天它又突然會出現騷亂你的心情。
雖然飽受焦慮並不好受。但正視這種情緒為何產生卻是非常重要的。
有時候大腦會為了消滅某些負面情緒而選擇把注意力給模糊掉,形成與外界的一層壁障,這也是焦慮和覺察之間護衛消長(trade-off)所造成的自欺。
◢視負面情緒為自身一部分
丹尼爾·高曼撰寫的《心智重塑》便提及這種現象——心理會為了自我保護,扭曲掉覺察,製造一塊注意力被阻斷的自欺領域,以便同時阻斷各種壓力和焦慮。就好像為了阻止焦慮,不去糾正某些已經犯下的小錯誤,卻不知這種自欺行為,會讓無法及時修補錯誤如同雪球般越滾越大。犯下錯誤而產生的焦慮,其實是一種警示。它在提醒個體有些地方不對勁需要修正。
我們或許應該換個觀念,把憂鬱或焦慮等負面情緒視為己身一部分,好好與之共處,這樣即使身陷黑暗隧道中,也有著一個雖然神經兮兮但不失可愛的阿焦陪伴你,等待出口陽光灑進的一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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