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Sinology到Chinese Studies,已經不是新學與舊學的問題。本地大專中文系的“漢學研究”和中文教講應當要有此意識。關鍵不在研究領域,而是研究方法、研究視角和研究心態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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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9日至30日,韓江傳媒大學學院主辦“第一屆馬來西亞國際漢學研討會”的英文名稱寫成1st International Sinology Conference (Malaysia),而其研討會主題是“舊學新知:傳統漢學的新視野與新方法”。從用詞的對譯,主辦單位很顯然是把此次的馬來西亞“漢學”視同“傳統漢學”,也就是Sinology。然而本次研討會卻有好幾篇論文是本地華人研究和現當代馬華文學,顯然這與傳統漢學的研究範疇存有落差。
Sinology指的是傳統漢學。它與中國“境內”使用之“國學”是相同的研究範疇。而“國學”又是相對於“西學”,指的是西學東來以前“中國固有的學問”,是為“國故之學”,簡稱“國學”。而中國固有的學問指的是中國文史哲的學術傳統。就文獻概論而言,即是“中國古籍概論”或中國學術導讀:經史子集,等等。一般不包括現當代中國及在地新馬的現當代華人華文/文學研究。
就學術淵源而言,那是一個西方用詞。西方研究中國傳統的文史哲學問,過去稱為Sinology,中文一般就譯為“漢學”,但這個用詞如今卻已是“式微”的名詞。自1960年代中期以來,美國學界因區域研究而掀起“中國研究”的崛起,致使中國以外的學界已漸改用Chinese Studies(中國研究)來取代傳統上的Sinology。畢竟Sinology和Chinese Studies,二者的研究重心和內涵及其詞意是有一些不同的。
依據馬幼垣〈西方漢學〉一文,他指說就研究領域和學科來說,兩者相通,但若從治學方法和涉及的年代,則大有分別。傳統漢學(Sinology)對五四運動以後的現當代題目一般“不屑一顧”。Sinology的學者會認為,那些“現當代”的課題不足以炫耀其語文能力和發掘材料的本領。Sinology的學者會偏重於研究“古典”漢籍。但是,Chinese Studies的研究則不然,他們的研究還包括,甚至偏重於現當代(五四以後)的“中國研究”。亦即研究“現當代中國”(包括世界華人)的文化及政經文教。Chinese Studies的學者以為傳統的Sinology漢學家費神於故紙堆,與現代生活脫節。若只從故紙堆中做中國古籍文獻的研讀,這不足讓他們瞭解當代中國之變化。過去很長一段時間,Sinology與Chinese Studies兩派鴻溝分明,相互瞧不起對方。然而這種文人相輕是很不需要的。
戰後崛起的Chinese Studies,主要是因美國的區域研究(東亞研究)展開的。這股區域研究的熱潮,始於1950年代的韓戰時期。所謂的東亞研究有其現實需求,而從文化、政經各方面做研究。其代表人物就是費正清(John King Fairbank)。然而費正清的“回應與挑戰”理論有著很明顯的西方中心觀。就其認知,相對於“現代”的“古代中國”就只是一個又一箇中央集權專制政權的王朝更替。中國的大變革必須要等到1840年鴉片戰爭西方船堅利砲轟擊中國所帶來的挑戰,中國之回應:洋務自強、百日維新、辛亥武裝革命推翻帝制、走向共和、五四運動大倡西方之科學與民主,以及馬克思共產主義入主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卻又經歷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和改革開放,中國如何回應西方之挑戰,才是中國走向“現代”之可能。
然而,1960年代中期美國介入越南戰爭,卻又泥足深陷。其西部牛仔之所謂“正義”,既得不到在地人民的好感,美國人也陷入了厭惡殺戮的反戰熱潮。美國佬急於瞭解東亞、東南亞:他們在反省,面對“他者”,傳播“現代”普世價值的美國為何如此難介入當地?而今後又要如何介入呢?要了解當地,是要研究當地的當代,還是要研究傳統(古代)?再加上,美國學界在區域研究(包括Chinese studies)的非西方學術人員也增多了,後現代、後殖民主義亦以碎片化解構的方式漸在瓦解充滿傲慢與偏見的西方中心觀。吉爾茲(Clifford Geertz)的詮釋人類學、文化人類學的興起,以內部視角探視“他者”,並從“深描”中探視其中的象徵符號和象徵意義。在史學方面,1970年代中期以來更有如柯文(Paul A.Cohen)等強調以“移情”的自覺“從中國內部看中國歷史”、“在中國發現歷史”之中國中心觀在美國的崛起。Chinese Studies早已有了新的研究視角,更接地氣。
從Sinology到Chinese Studies,已經不是新學與舊學的問題。本地大專中文系的“漢學研究”和中文教講應當要有此意識。關鍵不在研究領域,而是研究方法、研究視角和研究心態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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