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片尾字幕出現韓英惠的名字,忽而有種遙遠的召喚,從20年前的《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踉蹌穿過時間而來——當年被遺棄的少女,長大成人、當了老師,世界曾以漠然澆潑她,她回以暖意,希望另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少女,好好活著,在屬於自己的方寸之地。
ADVERTISEMENT
這樣的幽微對照,或許是導演的私心,讓多年前懸置的寒意有著陸之地,幻化為擁抱邊緣人士的熱潮,貫穿全片;也或像《無》的變體,是師承自是枝裕和的第一份成績單。
《My Small Land》處理的是日本電影中少見的難民題材,電影旁觀庫德族人流離失所的悲愴處境,從埼玉縣難民少女Sarya一家的日常生活,輻射出大環境中他們無處為家的窘悽。導演川和田惠真英日混血的背景,成長經歷中的“他者”處境,倒模出片中的“他者”生活,有黯然不煽情的凝視。Sarya的身分認同,是庫德人、德國人還是日本人,拆析每個身分,都是家國民族無奈與艱鉅的抉擇,也是邊緣與融入的拉鋸,都是少女生命難以承受的重。
或也因為導演的他者身分和主演群異國臉孔,對於日本社會禮貌親和以外的暗面,有切身體會,一如小男孩在電影中自稱是外星人一樣,外貌、習俗、語言文化的隔閡,讓他們的成長鍍上覆雜色彩,女孩手中的紅色顏料、上學前把頭髮燙直、吃拉麵時該不該發出聲音、妹妹只說日語跳女團舞,這些擺走在身分國籍的青春陣痛,也僅是大課題中小小的傷口。
那些更黯然殘酷的真實,還隱身在世界的暗角。電影中女孩父親被捕、工作被停職、行動被限制,被迫以援交賺錢的她,眼看又是一則讓人憤慨的社會新聞,導演選擇以溫情擁抱這些無家幽靈,讓男孩如天使般出現在女孩的生活。這些抒情好意更像安慰劑,電影沒有深究在日庫德人的生活工作難題、政策的複雜層面,男孩女孩偶像劇般的交會,讓難民議題複雜的千絲萬縷,最後編織成一張美麗的毛毯,輕妙飛起,劃出美麗的弧線,那些更難的難題(大面積的暗影),都在電影以外。
不過作為33歲之齡的首部個人長片,《My Small Land》確實成績亮眼,完整流暢的敘事、淡然內斂的質調,讓電影淡哀有餘韻,雖則議題太大以致景深太淺,但這部耗費兩年時間探訪庫德族生活而拍就的電影,依然值得一看,希望導演給出的暖流,真的流淌到苦難之地,讓沒有國籍身分的幽靈們,找到駐留處。
更多文章: 費比安/《走走停停》走出繁花,胡歌的鬆弛感 陳頭頭/《The Animal Kingdom》近未來的變形記 陳偉光/《走走停停》生活不會按照劇本走 費比安/《如何在奶奶去世前賺到數百萬》阿嬤你今嘛在叨位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