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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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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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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26/07/2024

情绪

奶奶

生病

脾气

黄伟杰

情绪

奶奶

生病

脾气

黄伟杰

最后一页/黄伟杰(哥打丁宜)

作者:黄伟杰(哥打丁宜)

清晨的空气有些潮湿,早上6点的闹钟夹杂着轰鸣刺耳的炸雷,中断了我在水上乐园的梦境。下雨天的早晨,实在太舒爽了,我像个蛆虫蜷缩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享受着堪比亲情的温暖。

这份温暖总被夺走,闹钟响后的10分钟内,她必定会闯进房间,关了房里的风扇。“还睡!昨晚又几点睡!巴士司机都到家门口了。”她每个早晨重复的话语,似乎比闹钟有用,我总会乖乖起床吃她准备的豆浆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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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了怪,奶奶怎么还没进来叫我。今早的雷声特别响亮,但厨房传来的破碎声,在我心中震耳欲聋,把上一秒赖床的我吓得跳起身,飞向厨房。地上洒满了冒着热气的豆浆,陶瓷杯也跌成四五片,健康的奶奶赫然倒在了这个雷雨交加的早晨。

“爸!爸!”我慌张失措,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奶奶躺在藤椅上,看着她最爱的9点档连续剧。今晚的客厅除了新年,从未如此“热闹”,一家人都拥挤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气氛就如冷藏柜的冰霜,厚重的冰冷,冻僵了大家的嘴巴。奶奶看不下去了,“不就是肺癌吗?医生都说了化疗有希望,你们一个个衰仔包比我还怕死!”说罢,奶奶就去厨房如往常的清洗碗槽里的碗碟,爸爸试图上前阻止,却被奶奶一声呵斥,“我还能动!”

看见奶奶在偷

当晚,我又熬夜打游戏直到凌晨三点多,开门见到奶奶躺在躺椅上,偌大的客厅只开着一盏橙色小夜灯。当时已入夤夜,向来胆小的我被惊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夜灯的暖光照射在奶奶的脸庞上,像是放大了奶奶脸的细节。嘴角的黑痣,脸颊一条条交错的细纹,眼袋比平时更加浮肿,我还隐然发现了两行泪痕。

向来感性的我,一看就知道奶奶偷偷哭。“你再不听话,等下我就打你!”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但奶奶没打过我哪怕一次。她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我静悄悄的躲回房间,我清楚,上前关心只会得到她故作坚强的责怪。

我关上了游戏,熄灭了夜灯,大脑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想到某一幕时,眼泪竟止不住滴答滴答的落在了被单上。

多个月后,奶奶的化疗结果不尽人意,病情还恶化了。她的双脚渐渐无力行走,常在房里起身时摔了几次。平时最爱的芋头糕也不吃了,现在她最爱喝粥,因为固状的食物吞下去就会感受到喉咙被千刀万刮。她越来越暴躁,常埋怨我们嫌弃她,想把她送进老人院。她慢慢像个小孩,怕被抛弃,怕迷失在孤独的黑暗里。

我们当然不会抛弃她,我们也理解一个癌症病者的不安。我们只能陪伴她,尽所能满足她的要求,毕竟医生在复诊那天向父亲交代,奶奶时日不多了。

记得奶奶没前,可是我们县的红人。老人家的乐趣无非就那几样,搓麻将、唱歌和跳广场舞。我奶奶可厉害了,她三样都沾,还是瘾特别严重的境况。那时,天天都能听见她边哼着歌边做家务,“痴痴缠 痴痴缠 难道相爱真的是这般”,多年的耳濡目染使我学会了多首不符合我年纪的老歌。听奶奶唱歌我还是高兴的,但跳广场舞我有一万个反对,只因大妈团们跳广场舞从不在广场跳,总是选在篮球场跳凤凰传奇,霸占了我打篮球的场地。

我常因为这件事向奶奶发脾气,巴不得大妈团马上解散。后来,奶奶在上厕所时又重重摔了一跤,无法行走了,此后的生活雪上加霜。我们每天要帮奶奶擦拭身体,处理和清洗奶奶的排泄物。奶奶飒爽了大半生,起初怎能接受这般羞耻,第一天帮她清理时,她躺在被尿液浸染的床单上,轰赶我们出去,呵斥不需要我们,她能自理。家人们无奈,只能让我进去安抚奶奶,毕竟全家人都知道,奶奶最疼的是我。

我带着惶恐的心情打开房门,一股刺鼻的骚味扑鼻而来,我尽力控制着表情,眉头都不敢皱一下,生怕奶奶觉得我嫌弃。“阿嫲,我帮你换床单,今天爸爸买了尿布,以后不会那么麻烦了。”顷刻,奶奶的瞬间爆发,她眼球充满了红血丝,浑身颤抖大喊着:“现在觉得阿嫲很麻烦,直接把我丢进老人院,我在那边死了就不会麻烦你们了!”我顿时意识到我无心说错了话,脑袋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的抱紧奶奶。我顿时哭得比奶奶的骂声还大,仿佛我才是受伤,需要安慰的人。

祖孙相拥而泣

爸爸在门外听着,伴随着我的哭声后,是奶奶的哭声。奶奶终于卸下最后的伪装,她大力的捶打无能的双腿,哭喊着说她没用,不能再做我喜欢吃的猪肚汤和咸蛋肉饼,不能再去跳广场舞,不能再享受生活了。我的后背已然被奶奶的眼泪浸湿一大片,我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能紧紧的抱着她。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这一刻我多希望这段音乐能在篮球场响彻云霄,绵绵不断;希望奶奶可以摇拽着充满活力色彩的红色扇子,舞动着自由的步伐,享受晚年的乐趣。

过了5分钟,爸爸还在门外聆听,从房内的大哭声,渐渐变成抽泣声,听见我哼起了:“痴痴缠,痴痴缠,请你给我一个短暂的孤单。”过了好一会,房间鸦雀无声,爸爸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瞧见我躺在奶奶的怀里,像童年那样缩在奶奶身旁,被奶奶抚摸着头,哄着入睡。

直到奶奶生命的最后一刻,一个小小的房间内,夹杂了无数哭声和悲情。她简单的交代后事,家人们轮流上前和奶奶做最后的道别。我辈分最小,所以是最后一位。奶奶吃力的举起她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庞,我感觉到奶奶的体温在逐渐消散。

“伟杰乖,要听话,阿嫲很开心,阿嫲解脱了。”

我已然哭成泪人,哭着哭着奶奶闭上了眼睛。我哭得朦胧的双眼,看见了奶奶眼角下的那颗没落下的泪。这次她不能自己偷偷抹泪了,我用手指轻轻的擦拭奶奶的眼角,以爱之名,最后一次轻吻奶奶的额头。

此后,再无别人抢走我清晨时分,被窝里的温暖,可我却如冷藏柜里的冰霜,寂寞的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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