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野生红毛猩猩(Orangutan或简称“猩猩”)在世界范围内仅分布于东南亚婆罗洲和苏门答腊岛上的热带雨林,属于濒危物种。这两大横跨赤道区域的岛屿隔海相距至少500公里,中间还有个马来半岛将两岛隔开。现生猩猩在我国的自然分布仅限位于婆罗洲上的沙巴和砂拉越。早期的自然探险家(或统称为博物学家)在马来半岛丛林内探索和考察时虽然都发现了各种各样奇特的动植物,唯独不见有报导过有猩猩存活于这里,而现代科学也证明半岛内确实没有现生的猩猩。为何地处两岛之间的马来半岛不见其踪影?不习水性的猩猩为何只分布于此二岛,它们又是如何出现在该岛上?其如此特殊难解的地理分布格局和种种似人亦非人的习性自18世纪以降常是博物学家们热烈探讨的课题。
类似的问题也常困扰着后来成为现代生物学大家的英国博物学家华莱士 (Alfred Russel Wallace, 1823-1913)(图1 )。华氏虽然无法在其有生之年解决这些难题,可是通过其野外考察和多年的观察和深思熟虑,却也成为解题的一大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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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学成才的华氏
华氏堪称现代生物学思想的奠基者, 其主要的原因是他19世纪在南美和马来群岛进行自然探险考察时独立于达尔文(Charles Darwin, 1809-1882)而构思出以自然选择(Natural Selection)为机制的生命演化论学说。这一学说的基本理论自华氏和达尔文于1858年联合提出后就历久不衰,且在现代生物科学研究不断丰富其内涵的同时为许多生命现象提供合理的科学解说。此外,华氏各方各面的野外观察结果以及与大自然有关的思想探索还成为众多现代生物学研究方向的开端。极为难能可贵的是,华氏所有的伟业都是靠自学成才的。因生活所逼,老早在少年时期就得出来谋求生活,他从来就没缘接受任何正规的高等教育。然而却留给后人丰富的研究材料和思想遗产。这一点就非常值得现代人做为参考的榜样。
预言洞穴有着古生物化石
华氏于1854至1862年到马来群岛多处进行过科考活动。这长达8年有惊有险的考察经验和成果他都如实记录在其考察日记内。
他也在回国后于1869年出版其可谓最广为后人所知的著作《马来群岛自然考察记》(图2)。这一经典的博物学游记从出版至今从未停版过,而且还被翻译成多种不同语文版本而广为流传。仅这一点就可见其超越时代的吸引力和各族群读者对其的爱戴。
原书的副题为“马来群岛,猩猩和天堂鸟的故乡”;其内专有一章论述华氏在砂拉越野外观察和捕猎猩猩的经验,且在各章节多处论及各种动物在东南亚群岛内的地理分布和针对这些现象提出的合理解说。正因为其开创性的见解,华氏逐被后世誉为演化生物地理分布学之父;而现代东南亚内主要动物群的分界区域和界限都冠有华氏之名,如华莱士区(Wallacea)和华莱士线(Wallace’s Line)。细读其游记,不难见华氏对猩猩的深度着迷和那种提出科学疑问然后亲身到野外尝试寻找解答的为学精神。他深刻体会到大地是他能够寻疑解惑的学堂;他是有备而来马来群岛考察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探索生物多样性演化之谜。书中也不时可以看到,这种身处热带雨林直接观察和记录动物习性的亲身体验对他逻辑思考的激发。以砂拉越生物多样性富饶的热带雨林为背景,在其视觉和听觉双重冲击下,华氏在游记的第四章(婆罗洲:猩猩的原乡)里写下:
“每一位博物学家势必期望有朝一日能彻底检验热带洞穴与第三纪的沉积物,而这些体型硕大的类人猿(注:意即猩猩)过去的历史与最初出现的情景终能真相大白。”
当时世上无人知晓史前猩猩为何样,或在哪儿能够找到它们的化石,华氏却凭其洞察力和理性推敲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做出了这样的预言。为了验证其准确性,他还在1864和1873年推出两篇文章(“婆罗洲含骨洞穴”以及“婆罗洲洞穴沉积物”)鼓励当时砂拉越王国的第一任拉者(James Brooke, 1803-1868)和其继承人(Charles Brooke, 1829-1917)在砂展开洞穴古生物化石调查。6年后其英国同胞埃弗里特(Alfred Hart Everett, 1848-1898)在离古晋不远的石隆门(Bau)石灰岩洞穴内的化石发现证明华氏的预言是对的。这些于1879年发现的猩猩牙齿化石(图3)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发现的远古猩猩化石,是我国对世界科学研究做出重要贡献的最佳例子,非常值得国人感到骄傲。
一百多年后在马来西亚半岛的发现
在南中国海的另一端,华氏亦提倡在英属马来半岛上开展类似的洞穴考察。于是1898年著名植物学家里德利(Henry Nicholas Ridley, 1855-1956)逐开始考察雪兰莪黑风洞山丘已知的一些主要岩洞。可是当时该山丘一带植被茂密,猛兽亦常出没,可能因为如此里氏无法在短期内侦察到不易察觉的洞穴。所以调查结果不佳,最后无功而返。
世人得等一百多年后才最终在马来西亚半岛证实华氏的预言。
2012年笔者有幸全程参与和国内外同行一同研究这些在马来西亚半岛首次发现的远古猩猩牙齿化石(图4),并于翌年在国际学报上公布研究成果。其中之一的发现地点就在于黑风洞山丘的洞穴内!历史有时候就是这样调皮。
在研究这些猩猩化石的过程中,我们研究团队也参考了华氏当年在砂拉越采集的标本。华氏当年的捕猎活动看似残酷,可是无可否认的,他的田野考察和生物标本采集却为后来科学研究提供了异常珍贵的参考材料。收藏于博物馆内的动物标本如获妥善管理,对现代科普教育和科研是可以有重要贡献的。
黑风洞山丘洞穴内发现的猩猩化石的地质年龄介于距今约6万6000到3万3000年。由于当时东南亚西部海平面比现今低矮,各大岛屿如婆罗洲、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都与马来半岛相互连接,在亚洲大陆南端形成一不小的大陆块。地质学家还给这史前大陆起了个名,叫“巽他古陆”(Sundaland)。远古猩猩就生活在这疆域上的丛林中。当海平面在后来的地质时期逐渐上升将古陆地大部分低洼地带淹没后,这里就演变成我们现今熟悉的岛屿地形。海洋与陆地的相互变迁,再加上半岛上猩猩的灭绝,最终造就今日猩猩在东南亚特殊的分布格局。
转眼间,10年过去了,我们在马来西亚半岛的猩猩化石研究有何进展?本地学术人员在与各地方保育团队的长期合作下将半岛上发现有猩猩化石的地点从原有的4处增加至现今已知的23处!所发现的新化石地点都是石灰岩洞穴,从而提高这些洞穴的科学研究和保育价值。华氏的先见之明着实让后人惊叹和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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