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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5:02pm 20/08/2024

哺乳

乳房

吴惠春

哺乳

乳房

吴惠春

【讀家說書】吳惠春 / 閱讀乳房

文:吴惠春(爱大华)

編按:位於動物的胸部或腹部,左右成對出現(當然人類也只有一對),而雌性的乳房可以分泌乳汁哺育幼兒,雄性則不能。

當我們在紙上談論乳房,有些事情還是要避忌(比如編輯在選圖上的考慮),不過可談的角度還有很多,且看本期身為男人的說書人,怎麼介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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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爾·加朵在《神奇女俠》裡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即使在《蝙蝠俠大戰超人》首次登場,激昂的配樂響起,氣勢完全碾壓側翼的兩位猛男。作為來自天堂島的亞馬遜(Amazon)女戰士,驍勇善戰卻又不失柔美沉穩,受到全球影迷的追捧。然而,就語源學而言,Amazon一詞裡的“a”意指缺少,“mazon”則是乳房,無論如何,《荷馬史詩》裡對於亞馬遜的記錄屬實或刻意為之,父權對女性壓迫的現象在兩千年前就有跡可尋。

其實男女雙乳結構相似,成年女性因荷爾蒙作用而乳房突出,結果成為焦點。雖然乳房的所有權歸屬女性自身,弔詭的是,男性卻一直掌控著乳房的詮釋權,仿如神明創世時“說有光就有光”般任由男人為乳房指定不同涵義。這就是瑪莉蓮·亞隆爬梳了龐雜史料後,鉤沉編輯出的專屬於女人,但男人也應該翻閱的《乳房的歷史》。

◢“陽具崇拜”取代“乳房崇拜”

遠古時期,古人崇拜的神祇以女性為主,除了佔有主神地位,也非附屬於男神的伴侶神。在克里特島、古希臘、腓尼基文明地所出土的女神雕像多擁有一雙甚至多對碩大的乳房。另外,黎凡特的女神偶像大多用雙手或雙臂撐起乳房,作出“獻出乳房”的造型。這麼強調乳房的造型在後世的藝術創作裡雖然也不少見,但意義迥然不同。遠古時期,乳房因哺育繁殖的象徵而備受尊崇,當時女性社會地位較高,連帶地對自己身體(乳房)也有比較大的自主權。

然而公元前7世紀的一尊宙斯手捧赫拉乳房的神像出土,古典學者柯爾斯(Eva C. Keuls)由此推測乳房統治大約在這時期由陽具統治所取代。從此女性就處處受父權鉗制,古希臘女子須從頭裹到腳,只能在家操持家務並完全與政治絕緣,赤身裸體成了男人的特權,諷刺的是,想要掌控身體的“自主權”,只有成為妓女一途。儘管如此,作者卻對這一歷史轉折的起因留下了很大空白,實屬可惜。

◢從“宗教歧視”到“階級象徵”

聖經裡要求女性相夫教子。早期神學家更把肉體(尤其是女人的肉體)與邪靈掛鉤。法國亞爾比的聖西里(Sainte-Cecile d’Albi)教堂壁畫裡,男魔鬼竟然長著巨大的女乳!另一方面,聖母瑪利亞在基督教裡卻設下慈愛剋制的高道德標準。相較於遠古母神,瑪麗亞帶有繁殖之外更超然的神聖宗教地位。諷刺的是,她的重要卻繫於比她更強大的男人。沒有耶穌,瑪麗亞就不會名留青史。即使宗教也逃不出父權的五指山。

中古時期,乳房從宗教意義轉換成階級的象徵。因為當時上流社會迷信哺乳期間的性愛會汙染奶汁,屈於父權淫威下,為人母者只能忍痛把孩子交給來自下層婦女哺乳。這趨勢蓬勃發展到連法國巴黎曾一度設立“奶媽局”(Wet Nurse Bureau)來保障奶媽的預付酬勞。後來因嬰孩夭折率高企不下,人們紛紛提倡為人母者擔起哺乳責任。

時間洪流滔滔湧向20世紀,文明的玉石被淘洗得絢麗奪目,然而一些部分依舊渾濁不明,女權即其一。戰爭時期,女性得以與出征海外的士兵並肩作戰,然而卻是以裸露的海報、照片等繪圖藝術形象出現;就連納粹政府也嚴正看待這課題,規定母親須定時餵奶並接受泌乳檢查。乳房與國運被一條看不見的絲線連在一起。也不知是福是禍。

◢用科學眼光出發

相較於瑪莉蓮·亞隆聚焦於乳房在各時期所展現的社會文化意義以及演變,由新聞工作者Florence Williams撰寫的《Breasts: A Natural and Unnatural History》,則把觸角延伸得更遠,如從演化以及醫學新視角切入。

演化神經學者Steven Platek通過核磁共振掃描,發現乳房的圖像會激活受試者腦中的“獎勵中心”。人類男性的目光被女性乳房吸引,這是普遍共識,來自紐西蘭的父子檔學者Alan和Barnaby Dixson的實驗也證實這一看法。根據實驗,受試者的目光首先落在乳房,然後臉龐,之後又在乳房和身體其他部位來回循環,而且每次注視乳房的時間更長。出乎意料的是,受試者並非一致地青睞碩大乳房,無論大小,各有數量旗鼓相當的忠實愛好者。

演化學其中一派聲音主張挺拔的乳房透露了身體健康與基因良好的信息,通過交媾才能產下適應能力更強的下一代,確保物種延續。著名動物學家德斯蒙德·莫里斯(Desmond Morris)在1967年出版的《裸猿》(The Naked Ape: A Zoologist’s Study of the Human Animal)裡更露骨地表示:身為捕獵者的男性,在經過一整天勞累捕獵後,需要乳房給予他們激勵,否則他們為家庭部落提供食物的意願就會降低。言下之意,雄性在乳房演化過程中扮演著催化的作用。

這樣大男人主義的學說肯定會遭來強烈撻伐。作為反擊,Florence Williams採訪了多位學者以期得出不一樣的答案。生物學家Olav Oftedal的主張正好符合了她的訴求。雖然動物因其哺乳後代的能力而歸屬為哺乳動物,實際上泌乳功能遠在哺乳動物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遠在恐龍都還未稱霸於蠻荒大地的3億1千萬年前,爬蟲類祖先演化出了類哺乳爬行動物的一支——合弓綱(synapsids)。它們表皮缺乏鱗片,有些還可能是溫血動物。哺乳類祖先避開巨獸的鋒芒,踽踽前行。大約在三疊紀後期和侏羅紀之間的時期,哺乳類祖先演化出了泌乳結構。

前哺乳類動物擁有袋鼠般的育兒袋,用以儲藏蛋卵或幼兒。蛋卵多孔的外殼致使其容易變得乾燥,進而遭到微生物攻擊。有鑑於此,母體皮膚的腺體會分泌出液體以保護幼體,以及提供養分。由此可見,泌乳結構的出現與雄性動物毫不相干。這些“乳液”提供的營養補劑讓幼體可以維持高新陳代謝率,也為後來演化成溫血動物鋪平了道路。在恐龍等爬行類動物休憩的冷冽夜間,我們的祖先也可以大搖大擺地在外覓食而不至於失溫致死,更不至於成為巨獸的獵物。

哺乳行為確保營養供應,腦容量提升也被列入了進化的議程上。哺乳期間,幼兒必須與母親如影隨形,親密關係以及母親傾注的母愛有助於腦袋發展,幼兒不僅能從母親處獲得各種生存知識,也提高了我們的祖先發展出智能、邏輯推理和語言的可能。

◢乳房不是“性選”唯一標準

今日的我們來自於昨日層層疊疊的結果。無可否認,乳房出現最初並非因為男性,但“性選”在演化過程中還是有不容忽視的作用,只是性選的標準不一定以乳房為主,在現今時境還參雜了社經地位等等。請記住一句話,演化超越道德,只為物種延續服務。早前網絡上有關“熊與男人”的選擇題甚囂塵上,因為有男性禁錮女性的前車之鑑,極端女權分子堅持認為:在野外遇到熊,比遇到男人更安全,並對反駁言論一概視為維護父權。當時我就覺得這種脫離現實的題目,說穿了都只是意識形態影響下的臆測,尤其是最近一名加拿大女性在森林晨跑遭到野熊攻擊的新聞報導,以及一名男性下車餵食熊只遭遇攻擊身亡的臉書視頻,都可以反證極端女權固守的論述。只是這課題太大了,現在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市場上是否找得到與此書相呼應的《陽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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