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提要:可穎說,如果媽媽知道我把錢包弄丟了,不止會大罵一頓,還會斷了我的經濟來源。可穎的聲音顫抖。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如此不安,不禁難過了起來,說道:“我也不想失去你,可穎。可是我該怎麼辦?”
隔天晚上,可穎陪我到皮具店去。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很相似的長夾錢包,雖然它看上去稍大一些,但這點細微的差別,沒仔細看是不會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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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穎很清楚我弄丟錢包後,生活過得拮据,於是幫我付了錢,買下了錢包。之後又借了我一筆錢,而作為回報,我必須為她做一件事。
“說吧,什麼事都行。”我信誓旦旦地說道。
隨後在一家韓式餐廳吃晚餐時,她隔著韓式拌飯升騰起的氤氳,推了推眼鏡後,小聲地對我說:“其實,今晚我有個計劃。我想打搶一家麥當勞,你要幫我。”
“打搶!”我險些喊出聲來,好在她及時伸手按住了我的嘴。
“小聲點。”她說。“你剛才不是說,什麼事都可以嗎?”
我的手在顫抖,畢竟打劫這種事,我從來沒幹過。冷靜下來後,我問可穎:“你以前幹過這件事嗎?”
“沒有。但我以前中學時偷過一些東西。”她說著聳了聳肩。“那並不難,真的。我在便利店偷過很多次,只有一次被抓到,但警察只是警告了我,就放我走了。沒事的。”
“我們會被警察抓嗎?”
“不會,不會的。怡琳,相信我,好嗎?”
我有些不安地低下了頭。
“我們是好閨蜜,對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嗯,當然是。”我點點頭。“我相信你,可穎。”
今天是除夕夜,還沒到10點,許多店便關門了。街上空無一人,一片寂靜,有股人去樓空的滄桑。在燈光的照耀下,路燈的影子顯得更加漆黑和孤獨。我跟在可穎身後,想到我們待會兒要乾的事,身子不自覺地顫抖。
我們來到了一家地處偏僻的麥當勞。裡面燈光昏暗,只有一位站在櫃檯處發呆的年輕女員工,還有一位坐在窗邊、吃著漢堡的老婦人。可穎露出得意的笑,小聲地在我耳邊說道:“你看,真幸運。”
“真的需要這麼做嗎?”我問道。
“當然啊,都來到這裡了。不要害怕啦,怡琳。想想看,搶來的錢我們對半分,你至少也能拿個幾千塊。你難道不想發財嗎?”
“嗯。”我強裝鎮定地點點頭。“當然想。”
“相信我,好嗎?”
“嗯,當然,我相信你。”
11點了。老婦人把漢堡的包裝紙揉成一團後,朝門口這裡走來。待老婦人走遠,我們向彼此點了個頭,走進了麥當勞,玻璃門上掛著的風鈴發出了叮噹的聲響。女員工正把店裡的布窗簾拉上。看到我們時,她按著嘴巴打了個哈欠說:“不好意思啊,我們打烊了。”
我環顧四周,確保店裡只有女員工一人後,向可穎點頭示意。
“打劫,不要動。”可穎霍然從揹包裡亮出了一把巴冷刀。女員工的表情僵住了,兩片慘白如雛菊般的薄唇不停地顫抖。
“把手舉起來。”可穎說。
女員工手足無措地東張西望。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我喝令:“你最好照她說的去做。”
可穎看向我,露出了滿意的笑。“我再說一次,把手舉起來。”她的聲音更大了。
女員工慌忙把手舉過了頭頂,雙眼因恐懼而睜得老大。
可穎把目光投向了玻璃門,“好,現在,把鐵門放下來。快。”
她看了一眼可穎手中的巴冷刀後匆匆走到門口。鐵門緩緩落下,“啪”地一聲鎖上了。
“很好。現在回來這裡。”可穎用巴冷刀指了指櫃檯。“手舉起來啊。”
可穎向我遞了個眼神。我立刻明白,從可穎放在地上的揹包裡,拿出了事先準備的麻布環保袋,放在櫃檯上。
“現在,把錢裝到那個包裡,快。”可穎說。
“好,好。好的。”女店員的聲音顫抖,看了一眼可穎手上的巴冷刀,打開收銀臺,雙手顫抖著,將一疊疊的鈔票餵食般送進了環保袋裡。
“快點啊。”可穎厲聲說道,手中的巴冷刀在黑暗中閃爍著光。
不久,收銀臺被清空了。可穎說道:“幹得好。謝謝你的配合。”隨後朝我眨眼示意。我把環保袋塞入揹包裡,看了一眼裡面滿滿的鈔票,拉上揹包的拉鍊。
離開麥當勞前,我又回頭看了那位女店員一眼。她依舊站在那裡,臉色刷白,瘦削的肩膀止不住顫抖。
事情辦完了。我們回到大學,在可穎的宿舍裡,喝酒慶祝。經計算,我們今晚共賺到了4122塊,可說是不虛此行。
第二天傍晚,媽媽下班後,如約來到了我的大學。看到她時,我沒等她說話,急不可待地拿出昨天買的錢包,故作一副什麼事也不曾發生的樣子,說道:“你看,媽咪,你買給我的錢包。我沒有弄丟喔。我真的好喜歡這個錢包啊。”
媽媽愣了一下,看了看錢包,又看了看我。“哦,這樣啊。你喜歡就好。”
她的語氣讓我有些失望。她為什麼沒生氣呢?為什麼沒有痛罵我一頓呢?吃了晚餐後,回到宿舍。媽媽說要洗澡。這時,我叫住了她。
她看向我,手裡拿著一條毛巾。深邃的目光,彷彿她已經知道了一切。於是,我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什麼?你說你搶劫了一家麥當勞?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媽媽說道。
“媽咪,我是認真的。”
“別開玩笑了。你是我女兒,我知道你不會幹那種事的。”
我知道再怎麼說也無濟於事,便從櫥櫃裡拿出一個麻布環保袋。看著裡面的錢,媽媽總算相信了我說的話。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啊?萬一被警察抓了怎麼辦?”媽媽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搖晃著我,聲音顫抖地說道。
“我知道,媽咪。對不起。”我喃喃地說,一股滿足感如海浪般席捲而來。
“你一個人乾的?”
“一個人。”
“我的天啊。”她雙手抱頭,不可置信。
“對不起。”
“現在,跟我走。”
“走?去哪裡?”
“去火車站。”她堅決地說。“你給我去舅母的家,在那裡躲一陣子,不要讓警察找到你。”
“我不要。我不要離開這裡。”
“聽話!”
媽媽的喊聲把我嚇了一跳。我噤聲不語,看著她匆忙為我收拾行李的身影,一股複雜的感受在心中升騰。書桌上方的留言板,掛著一張和姐姐的合照。媽媽在房間裡來回行走時,無意間撞到了桌腳。照片在撞擊聲中,緩緩地、輕柔地飄落到地上,宛若一片枯葉。
媽媽買了張火車票,塞進我的手裡,催促我趕緊上車。
在火車裡,我看著在月臺上朝我揮手的媽媽。火車開動了,媽媽的身影逐漸變小,最終消失在了遠方的夜色裡。
車廂內,扭動的人影,腳步聲,嘈雜聲。窗外什麼也看不見,只有遠處朦朧的微光。車內乘客的臉,在黑色的窗上若隱若現。
我摸著口袋裡的長夾錢包,滿腦子都是可穎。想著她因為再也見不到我,難過的表情,我不由得感到懊悔,不該將搶劫的事告訴媽媽的。我背叛了可穎,背叛了她一直以來對我的好。
我拿出錢包,看著表面晶片般的亮光,沉思一陣後站起來,趁沒人注意,將緊急車窗拉開一個小縫,把錢包扔出窗外。看著黑茫茫、靜悄悄的夜色,我知道我的錢包,是永遠也找不到了的。
我靠在窗戶上,感覺到了一股倦意。在火車輕柔如搖籃般的晃動中,我彷彿看到了一個身影,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我輕喚一聲:“可穎!”對方轉過身來,卻是姐姐。一對如夜空般清澈的瞳孔,透過眼鏡打量著我。我這才發現,她們倆是多麼相像啊。
在火車上,我做了個夢。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7歲的姐姐和4歲的我,在離家不遠的遊樂園裡,笑著、玩鬧著、追逐著。猛烈的陽光照得我們睜不開眼,雜草騷著我們赤裸的腳底,蚊子嗡嗡地從耳邊飛過。那一刻,我感覺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拆散我們姐妹倆。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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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洺衡/錢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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