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日報 & Coook聯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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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副業的方式經營拉麵鋪,居然撐到第三個月了。
後設一點去想,在九州小鎮一個相對不起眼的小販中心掛起布條,就地賣起十分不就地的舶來食品,實在不是任何稍通餐飲經營之道者會認同之事。什麼,你說一碗雞白湯,雞骨雞肉的比例高達湯水的六成?以日本進口的富士日東面粉用手打成一顆一顆的麵條?怎麼聽都只能應以“你開玩笑吧”的質疑,在過去3個月裡面換成了一碗碗純手作的拉麵,任誰都應當合理地嗤之以鼻。
沒有人會否認“湯”是一碗拉麵的靈魂。雞骨、雞腳貢獻肉鮮和膠質;柴魚昆布提供“海味”及大眾味覺記憶中的“和風”元素。嗅覺上的風味都是脂溶性的,交給那金黃色的蔥油吧!舌面上、味覺方面的鮮、鹹味,那是醬油的工作。把整碗麵的湯頭拆解再重組,出餐時才能按客人口味作客製化處理。豬裡脊叉燒除了調味是和風的照燒路線,烹調方式是借鑑法菜中的低溫慢煮理念,用“舒肥機”——所謂的低溫真空水浴——以64℃浸泡3小時,確保肉質極致鮮嫩。好吃的秘訣是在原先的照燒基礎上——醬油、味醂、清酒——加入意大利進口的陳年巴薩米克醋,以及液態煙——蘋果木或山核桃木尤佳——使醬汁更具層次。舒肥完的豬裡脊,需要炙烤,反覆將醬汁烤成釉色般晶亮,方屬告成。如果說豬裡脊叉燒是至繁至瑣,那雞胸肉叉燒則是至精至簡,僅以鹽巴調味,再以舒肥機62℃烹調1小時15分鐘即可。
疫情前就已瞥其濫觴的中國蘭州拉麵,這兩年也有風靡全城之勢。最初僅見於隆市街邊的蘭州拉麵,誰曾想如今已進駐各大商城,以清真優勢拉近馬中兩國情誼。或許是受到蘭州拉麵風潮之故,偶有前來鄙面處食麵的客人期待我表演拉麵——字面意義上的“拉”面——好在經過解釋後,善良的食客大多都不會為難只想守在爐前煮麵的社恐人。這也許可以怪到“文化挪用”的日本人頭上。低至35%含水量的麵糰,就物理層面而言,使手拉變得近乎不可能,故日本拉麵皆以高扭矩擀麵機壓至至薄,再切成細條。名喚“拉麵”,實則更接近中國的成都小面。
儘管如此,中日拉麵之間的異同也沒有那麼壁壘分明。一樣是滾燙的骨高湯,薄可透光的肉片,嗦起來有勁的麵條、不要錢似的大把蔥花。大中國視野下的南洋或日本本島視野下的所謂國境之南,我們的嘴巴有容乃大。日本的拉麵痴漢可以在九州博多、橫濱家系和二郎系的伯仲爭個大動肝火,我們都什麼都吃。任何文化衝突在餐桌上都不是什麼無可化解的命題。
都說餐桌上除了筷子,什麼都可以放下。“拉麵”的文化探源工作,留給專家學者就好。
“炒”起來的白咖啡
同樣近幾年愛吵——抑或是“炒”的——可能就是“咖啡”這件事了。本邦咖啡,由海南先賢發家,經怡保壩羅商賈“漂白”,名噪一時。所謂“噪”者,一方面因“飲者留其名”,另一方面還是與“白”字字義之歧有關。自“白咖啡”問世以來,“白咖啡”的“白”如何定義,一直眾說紛紜。一說因其烘焙溫度較低而色澤較白,又一說其沖泡過程輔以奶製品而呈淡乳色,還有人以專家口吻說此“白”非“白”,而是彰顯業者不額外添加植物油、砂糖進行炒制之工序,主打一個“純”字,進而引申為“白”。
在一個“白”字,各自表述的嘎嗶店國度,經營精品咖啡似乎比賣拉麵還難。
經營家庭咖啡烘焙工作室,今年剛好4週年。去年底入手一臺價格5位數的新型純電熱烘豆機,多年來產能不足的問題總算緩和些許。此情此景,是疫情前膽粗粗買下一臺陽春土炮炒起咖啡時,不敢想像的。活在習慣什麼都“搞搞”的高糖高油脂高濃度的咖啡國度,以家庭作坊的小規模推廣北歐式烈火輕焙的精品咖啡,實在稱不上輕鬆。每每咖啡豆進入192℃,進入“一爆”的過程,守在烘豆機前都覺得自己像逐日的夸父,如此不理智。
然咖啡亦如葡萄酒。細心的烘焙,以最低焙度保留咖啡產地微型氣候、風土特色,方能對得起悉心栽種咖啡櫻桃的一眾咖啡農。日曬咖啡豆濃郁的藍莓、草莓、覆盆子甜感,水洗咖啡豆清爽的柑橘調性,到近年厭氧發酵帶來的高揚花香,讓人不捨得糟蹋以糖奶。一杯近乎不苦且酸甜平衡的琥珀色液體,帶領我們用味蕾去丈量世界地圖。
然精品咖啡畢竟不是那麼蕉風椰雨的東西,它像一株誤栽在亞答屋高腳下的小蒼蘭,時空錯置且水土不服。孤芳尚留一口氣以自賞,南洋土地上黏稠的空氣易讓寒帶植物窒息。飲食大抵要受本土化的洗禮,洗去高雅的文化消費,重生於吹水站鄉民鍵盤上的論述,庶幾尚能夠存。時間它像揚在制面坊間的麵粉,亦如飄蕩在舊時阿公家馬賽地造型氣窗那縷縷流光中的塵屑一樣,靜靜暗流轉。葉亞來興許沒有喝過巴拿馬COE奪冠的水洗翡翠瑰夏,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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