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戶內海郎/搭火車
壹：短短的行程
這裡，是幾個人的人生
呢？與別人的人生
靠得那麼近。這是
一個整體嗎？搖晃
真的讓我們
彼此互涉了嗎？
可否許多個體
只進行一種人生？
這短短的行程
難道仍不足以證明
它的可行？
貳：小小的安穩
這裡有多少種清醒
多少種夢境呀？一些人
醒在別人的夢境旁
吃便當。一些人睡在別人的便當旁
夢見自己醒著，吃便當。
幾人份呢這便當、外頭的日出、
海灘、遠山、稻田以及這小小的
安穩？這裡有母愛，而母親
不是我的。這裡有父親，而父親
不是我的。這裡有少年，而年少
不是我的。這裡有生人，而人生
也不是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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叄：圓圓的紙屑
這裡有幾個目的地呢？
許多人的終點與起點
分散在許多人的起點與終點裡。
票打了洞，有什麼因此而
失去了嗎？僅僅一個小小的、
圓圓的紙屑嗎？這打了洞的勇氣
是讓我們出發抑或
讓我們折回？
是否只能在被規定的行程裡默認
我們不過在同一個方向裡
經營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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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腻的唇角泄了密，
一颗芝麻，
狡黠地潜伏在牙缝里，
像生活埋下的笑柄。
——你吃了些什么？
生活总是这样盘问，
我却含糊其辞，
嘴里塞满欲望的碎屑，
嚼不烂的骨头，
卡在喉咙，
像无法咽下的真相。
夜深时，
我拿起牙签，
剔掉那些看不见的沉默，
却捅出更多的空虚。
“咯吱咯吱”——
像深井回音，
刺破生活的薄膜。
有人劝我刷牙，
有人递来口香糖，
有人笑着递上完整的菜单：
“细品人生吧。”
我点头，学着咀嚼，
却发现牙缝深处藏着的，
从不是美味，
而是吞不下的庸常。
我不写诗，
只是掏出牙缝里的词：
黏糊、湿漉，
像旧毛巾，
沾满日常的污点和气味。
它们喊着“真实”，
又让人作呕，
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广告，
闪闪发光，
却不会安静下来。
诗呵，
什么时候成了牙缝中的残渣？
带点腥味，
吐露真相，
却令人恶心。
生活呵，
就像这牙缝，
宽了不够体面，
紧了又难以喘息。
人前微笑，
人后咀嚼不尽琐碎，
用疲惫填补空白，
一场永无止境的啃咬。
于是我学会闭嘴，
让诗卡在那里，
像故障的齿轮，
偶尔咯吱作响，
提醒我——
下一顿人生，
还有更硬的骨头，
等我啃，等我塞满
那些空虚的缝隙。
诗，从不写给人看。
它是生活带腥的回音，
卡着，疼着，
却咬不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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