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世紀在時間長河裡算不算長,也許有些爭議性。
倘若以人生過程不到百歲比較,相形之下,半個世紀確是有些漫長了。因為根據世界統計數據,我們人類平均壽齡為75歲,這個數字極其低微,而且是連病在床榻上的臨危人士也包括在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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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怎樣的狀況呢?有句成語形容得十分恰到好處,那便是“苟延殘喘”;閉眼沉思,那情況不是慘不忍睹嗎?
作為有超過半世紀稿齡的寫作人,家存幾千本藏書乃極其平常之事。我是一個極其懶散的寫作人,家裡共有7個藏書櫃,藏書包括小說、散文、新詩,兼及極少的翻譯作品。剔除也藏書的兩個木箱之外,我家共有7個像樣的書櫃,說像樣是因為向傢俬店購買的。而7櫃藏書究竟有多少箱,我從來沒有計算過,估計超過3000本書吧!以一個寫作了幾十年的作者而論,這樣的藏書數量該也不算多吧!
書太多收不下
我的摯友何乃健、陳政欣,早把藏書安置妥帖,就是送給需要的教育機構。這是一個絕佳的妥善安排,裨讓更多愛書者享受閱讀的樂趣,也是各取所需。有例可循,十拿九穩,我便想效仿作家把書捐獻出去,讓家裡有更多空間不至連轉身都感到窒息。思之再三、立定主意之後,遂向本地中學探路。
“幾千冊藏書比我學校圖書館數量還多呢,我們學校裡都沒有這個藏書量啊!”
甫出招就遭遇欄路杆,從天劈下一記悶棍!可校長說的也是實話,圖書館容不下,難道把書籍晾在廣場暴曬?
其次,我發現送書這回事也並非“安全降陸”的,乃健的書就因為當局沒及時處理,被浸入貨倉的雨水漫漶,以致損失慘重。另有一位詩人委託友人捐書,沒想所託非人,竟然拋給收集破爛的,遭遇循環廢物收購商以斤兩拋售,書的下場沒有比這個更悲摧的了!
首次我感觸於書齋也即是“書災”。這使我想起當年唐承慶老師把家裡藏書的櫃櫥稱為“隨齋”,既稱隨齋下場也就順其自然了;照顧也好,毀滅也罷,隨歲月流光順勢而去,像東坡居士豪氣干雲的“浪濤盡,千古風流人物”。
本來要說的是“贈品”,卻耗費不少文字講述書櫥,就因為那份贈品置於書櫥內,還排在藏書前端,足足陪我走過約半個世紀了。這個圓鏡內嵌入一個偉大作家魯迅,正是木製紀念品值得珍藏的要點。雖然年長歲遠,煙燻靄滌,但細心端詳,整個木製結構的輪廓依然存在。一塊四方小木板,被我長期置於書櫃的陰暗處,自然是意味著霜凍雪藏——那個書櫃收藏的都是大塊鉅著,好像《紅樓夢》《三國演義》《水滸傳》《金瓶梅》《西遊記》等。這塊小木板穿插其間,在我的心目中自有其存在的實質與必要。
這塊贈品其實是我於1971年南洋大學新詩徵文比賽入選佳作的作品,迄今一晃就飄逝了53個寒暑春秋。我出生於1940年杪,53年前的我正式而立,英姿雄發,氣吞山河,心胸怎麼藏得住那顆飛翔衝向天空而去的嚮往呵!
詭異的是,當年那份寫詩的心,到後來一直沒有實現。而今垂暮,只留下一枚褪色的木板,置於藏書之前也是留下徒然的蒼白。也許,一支木製獎狀,或者說贈品,能陪我走過半世紀風雨,那也是十分不易的堅持了!
常言道:“不忘初心”,若是這個理論要堅持,那我是違背寫詩的初心了。我私下以為,寫詩多少需要一點天分,不然,從樓上拋下一塊石子,不知要打中多少詩人了!
我把寫詩的“詩心”抽離,是一項對自己在寫作上的負責,不想集疚過深。詩,就由富有才氣的詩人去努力吧!
這是我退場的實在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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