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11:53am 08/09/2024

政治"青年地震"

坐看雲起 | 一場新的政治”青年地震”

比奈弗·诺罗吉(Binaifer Nowrojee)

6個月前孟加拉總理哈西娜對權力的掌控似乎還牢不可破。執政的人民聯盟剛剛在一場全無敵手的選舉中贏得了第三次連任，使之得以繼續完全控制國家機構。記者、人權捍衛者、反對派成員和其他批評者都面臨著政治性的起訴、監禁、流放和強迫失蹤，該國繼續陷入獨裁，似乎已成定局。

但上個月該國各地突然爆發了由學生領導的抗議活動，起因是對將政府職位分配給執政黨盟友的配額制度的憤怒。國家對此的應對——導致400多人喪生的暴力鎮壓——暴露了哈西娜15年統治的軟弱性。通過一場與2022年斯里蘭終結了拉賈帕克薩家族統治的“抗爭”運動類似的民眾抗議運動，孟加拉的年輕人迫使哈西娜辭職並流亡海外。

孟加拉是今年震撼多個亞非國家的一系列青年推動式起義中最新的一個。今年2月時，巴基斯坦青年就實現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成果，他們不顧軍方阻撓集體投票支持被監禁的前總理伊姆蘭·汗，使其盟友獲得了最多的票數和議會席位。

接下來的一個月，塞內加爾的年輕選民在一次幾乎被偷走的選舉中奪回了自己的民主。巴西魯·迪奧馬耶·法耶這位原本默默無聞的稅務監察員在短短几周內從階下囚一躍成為總統。

6月肯雅也發生了地震，抗議者自豪地稱自己為“Z世代”，他們走上街頭對威廉·魯託總統對生活必需品徵收新稅的計劃表達憤怒。與孟加拉國一樣，當局以致命暴力作為回應，致使數十人死亡，數百人受傷，但魯託最終也被迫撤回了該法案。如今人們的視線又轉向了尼日利亞——因生活成本上升而引發的抗議活動正令該國動盪不已。

用民粹主義挑戰威權主義

新的一代正在亞非部分地區表達自己的主張。年輕人自發組織抗議運動並建立罕見的聯盟。這是完全在互聯網下長大的第一代人。他們不僅利用社交媒體宣佈和直播街頭抗議活動，還利用社交媒體進行組織和辯論。在這一過程中他們正在設計創新性的戰術，包括使用人工智能及通過在街道遭到封鎖時舉行數字示威來創造新的空間。為此各國政府都使出了自己的技術鎮壓手段，從限制互聯網連接到徹底斷網。

這些運動還動搖了人們對政治的傳統看法，超越了傳統的種族和政治分歧，還經常繞過傳統政黨和民間社會組織。人們通常認為民粹主義和威權主義是兩股相輔相成的力量，然而在這裡我們看到的卻是用民粹主義挑戰威權主義的表達——而且是由被證明是無所畏懼、毫不妥協的一代人做出的。國家暴力非但未能震懾住他們，反而往往更加堅定了他們的決心。

當然，過分誇大這場“青年地震”或在兩個廣闊的大陸上套用一種理論都是錯誤的。Z世代抗議者並非鐵板一塊，也並非都有理想抱負。與其他年齡段的人群一樣，年輕人在政治上也存在分歧。比如孟加拉執政黨的青年暴力分支——孟加拉國學生聯盟——就要為暴力事件承擔一部分罪責。

當塞內加爾因其體制韌性而實現了相對平穩過渡之時，孟加拉則走在一條更加不確定的道路上，暴力和內亂的威脅仍然籠罩著這個國家。而最近對人民聯盟成員的報復和對印度教少數群體的襲擊表明勝利的滋味會讓一些人受到復仇的誘惑。

然而這些事件也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在上述各國中15至34歲的人口都至少佔總人口的三分之一。儘管孟加拉經濟每年都能實現6%左右的強勁增長，但青年失業率仍高達15%。其中許多國家都揹負著沉重的債務負擔，政府支出的20至60%都用來還債，使得教育、醫療和急需的氣候行動方面的公共開支相形見絀。而這些抗議發生在世界上一些氣候最脆弱的國家也絕非偶然。

無論是肯雅的累退稅、孟加拉不公平崗位分配，還是尼日利亞不斷攀升的生活成本，在許多情況下新措施的宣佈都會給年輕人帶來更多的經濟痛苦從而引發抗議。但這些舉措只是點燃幾十年來積攢的不滿情緒的火種。年輕人感到絕望的原因不僅僅是缺乏經濟前景，還有統治者的貪婪、國家的殘暴及對他們需求的普遍缺乏回應。他們對現狀感到不耐煩，希望摒棄過時的舊秩序去重新構想自己的政治制度。

但這種變革來之不易，也不是必定成功。10年前阿拉伯世界也曾爆發過青年起義，推翻了獨裁政權，喚起了人們對更公正、更公平秩序的希望。但要避免重蹈過去那些覆轍就必須迅速抓住並利用這一時刻所創造的機會——同時還得小心應對各種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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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奈弗·諾羅吉，開放社會基金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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