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直是许多创作的滥觞和牵系,绵长的爱恨织入血肉,一生的吐纳总会流溢些许线索,不管离开多远多久,总有挥之不去的家的呼吸。这些欢快或悲伤会以哪种形式排出,余生中的霾雾或晴天是哪些家的幽灵,答案或在最初的少作,或晚年的告别作,或点滴稀释在每部作品的截肢里,成为某种没有理由的必要——跟电影主角花子一样,她就是要把家庭的故事拍出来。而这些不断回返的余绪,写就一个大众熟悉、但创作者很难拍得好看的类别——这么近也那么远,如此俗套但也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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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用电影创作还原或凝视“拍电影”这样的形式,早有许多优秀前作,或实验或肃穆,以各种理由,用电影形式包裹拍电影这件事,像观照自剖,或嘲弄鞭挞,这样的后设框架,可以拓展的趣味想像还有许多,也属不易拿捏的类别。
两者并置,即是石井裕也《Masked Hearts》的两大题旨。《Masked Hearts》是今年日本电影节(JFF 2024)的选片之一,根据官网资料阐述,电影灵感源自疫情,导演希望剖开口罩下的事物人心,这是电影以Masked Hearts命名之由。而中文片名大多按照日文片名直译,比如《爱在闪电下》或《爱之闪电》,借喻一种强烈而迅速的强光震慑,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两个名字相互对照,形构层层的揭开与自述,剜出爱的种种真相。
从《消失的女人》到《不会消失的男人》
电影以7个章节组成,前半部是花子的电影梦与莫名邂逅。一心想把家族故事拍成电影却屡遭挫折,周折奔走在电影团队奚落、否定、最后还遭遇换人的境遇里,没钱还被剥夺梦想的花子遇上不谙人情世故的男子馆正夫,酒精催化后的酒馆情迷,让正夫决定割让自己的积蓄,热血助力花子泡汤的电影梦;后半部则是花子一家的相爱相杀,以及多年家庭秘密的揭露与和解。
花子的电影唤《消失的女人》,是家族真实故事,女人即是多年前突然消失的母亲。母亲的不告而别是花子难解的心结,驱动她创作,但在副导与片商眼中,这些突发谜团,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导演借由傲横莽偏的角色之口,否定一切逸出常轨的突发事件,影射现实中许多无来由事件的本质,世界本就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突发事件,比如至今仍魔幻如暗黑梦境的疫情。
当花子回到家乡,改以纪录片方式重启《消失的女人》,电影逐步解开缺席的母亲在家庭成员间的郁结封印。在外卑微哈腰、在家人面前却不断强调大哥气概的长子,因为家庭不睦而心向宗教的二哥,以及患癌却无法向子女坦白的父亲,在花子的躁郁的拍摄下,多年的闹喧不和又重返这个几近解离的家,家族秘密也在吵闹中解开。他们彼此嫌弃却又无法割离,因为家里尚有一个没有消失的男人(父亲),纪录片核心也从消失的女人,微妙过渡至没有消失的男人。
花子心中的母亲缺席而恒在、父亲常在却缺席,导演以叨叨絮絮的对话、吵架、辩证,长篇剖析爱的质疑、撕扯与和解。导演也借大哥之口,告诉观众,维基百科的资历留存,不及恐龙与宇宙的时长,人类在浩瀚宇宙甚为渺小,存在时间稍纵即逝,那就来拥抱吧。别在停电的黑暗中偷偷拥抱,在白日光照下,温暖的拥抱爱。花子的相机损毁了,纪录片消失了,但她和爱的联系,原来从未消失。这或是导演的想望,跨过疫情时代的安全距离,回归有温度的接触与扶持。
疫情时代的社会观察
《Masked Hearts》在绵密的对白堆叠,筑构层层家庭郁结以外,也插入许多社会关怀的凝视。电影中出现两次自杀场景,一次是远观,展列围观路人的冷漠与荒诞,是城市景观的酷冷碎片;另一次是贴身冲击,疫情时代,身边亲友的突发选择,成为这些年最黯然的悲剧。
既然是疫情笔记,导演不忘嘲讽政府政策不周,比如备受争议的“安倍口罩”,巧妙融合情节,让白色小口罩染血(宛若日本国旗)之余,切开各种社会尖锐暗面(违反疫情规定、性犯罪等等课题);也借由酒馆老板的水晶吊灯,展示补助政策的乱象。
而花子与制片方的周旋,或是导演熟悉的电影工业剥削,对新人导演来说,种种行规不断消磨创作热情,在不断妥协后依然被剥夺导演资格,这是花子返回家乡的转折,或也是电影工业常态暗影。
电影以两种画幅区隔花子创作与电影当下进行式,唯两种画幅的并列,形式上未见新意,也没有延伸伏笔。
导演或有许多表述想分享,电影时长约140分钟,对白过满无留白,部分情节冗长拖沓,若能更节制冷敛,缝合两大主轴的生硬裂痕,或会是更沉稳大器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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