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當詩歌朗誦評審了,只知道當初拉我去當評審的是黃建華,評的應該是吉隆坡中學州賽,他說既然我寫詩,評個選材技巧應該不成問題,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詩人當詩歌朗誦評審,理所當然,當時我對語音語調認識不多,只知道自己發音不準,翹舌音都做得不好,也不懂什麼是重音輕讀,只要聽得順耳,對詩歌理解到位的,在我心目中就已經很了不起。後來評審當久了,聽語音老師講評太多,不自覺的也對語音語調認真起來。認真理解了聲音以後,就別想要我上臺朗誦,我還是寫詩比較好,聲音好的學生太多,我自愧不如,多寫一首詩便是功德,上臺等於毀了苦苦經營的詩意,何必呢?
當我發現自己不想再上臺朗誦的時候,才真正想要寫一首感動人的詩,那已經是我當評審20年以後的事情了,覺悟得很慢。動地吟的詩劇《Gari, Tari…Lari》已經過去很久,從評審到上臺表演,必然對自己有所要求。李進文老師常說,我來看詩人表演不會在意他們的語音語調,我只想看他們的詩意。雖然如此,要是咬字不正,別說詩意,根本就詞不達意。綁手綁腳,是當時最貼切的形容。所以要上臺朗誦,至少得把語音練好,不一定要達到語音專業的水平,至少讓聽的人不會會錯意,才能夠達到朗誦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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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詩是基本要求
詩歌朗誦的評審要懂詩,這是基本要求,就算你評審的只是語音或語調,或許你會認為沒有關係。選材和技巧更加不用說,要是你不懂詩,收到邀約的話,推了吧,也算功德一件。我不害怕遇到不懂詩的評審,但最害怕遇到裝懂詩的評審,還要一口咬定散文去掉標點符號的文章算是散文詩。懂詩不一定得寫詩,但必須懂得賞析詩,就像音樂飲食一樣,起碼你得分辨出流行曲或搖滾或京劇,至少你也吃得出甜酸苦辣,那才算懂得賞析。很多人對食物的評語都是:好吃/不好吃,但總是說不出為何好吃,是食材新鮮還是烹飪到位,或者調味剛好火候掌握得當,要具體說出來才算懂得欣賞。學會賞析是累積經驗而來的,要懂詩就必須讀懂詩,很多人懂得唸詩,但卻從來不去理解詩意。唐詩宋詞能夠倒反來唸,但卻不理解詩中表象或喻意是什麼,這就造成似懂非懂的狀況,尤其是現代童詩,明明就是兒歌童謠,還硬要說是童詩的一種,實在無言以對。
我能理解全國詩歌朗誦是一項比賽,要爭取得獎無可厚非,但我長期推動的是讓老師和學生們喜歡詩。我覺得能夠培養出一位讀詩愛詩的人,比起培訓一位得獎以後就忘記詩為何物的學生更加重要。每次我當評審,我都是以“理解”為最主要的關鍵標準,而不是以“技巧”來作為衡量學生表現的重點,理由在於,詩歌朗誦和演講不同,詩看起來像是一個載體,但同時也是能量和形式的一部分。不理解詩上臺朗誦,就像要求一個和尚做葷料理,得其法而不得其味,最後成為一具無靈魂的軀殼。
當我在評審座上聽到學生朗誦我寫的詩時,你們以為我會給他們加分,其實剛好相反,因為我是作者,比誰都懂我想要聽到什麼感受到什麼。我很想和各位評審老師及寫詩的老師及朋友說一句,歡迎你們挑戰我寫朗誦詩的高度,但別挑戰我對朗誦詩的認真(該死的摩羯座)。就算我不再被邀請上評審席,我還是會說一樣的話:先讀懂這首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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