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臺中的姐姐剛生了女兒,於是我就有了成舅感。
7月杪,李女士飛往臺中探望她素未謀面的外孫女,我從北部下來,陪同她這段時間在臺中的行程。雖然臺馬兩個地方的文化屬性接近,生活在此處可以很輕易地轉換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對於一個初來乍到的旅人而言,依然會有許多無法適應的地方。李女士在臺的這幾天都在和我抱怨,旅店提供的早餐不好吃,也找不到想要喝的咖啡,即便是便利店的熱美式、拿鐵或速溶咖啡都不符合她想要的味道。於是想勸勉經營奶茶店的臺灣女婿去銷售馬來西亞的白咖啡,但這都被李女士的女兒否決。這背後牽扯到許多地方文化的因素,即便語言與膚色相同,我們依舊無法將自己的文化喜好想當然耳地套加在其他文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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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是如此,人也是。每個地方的文化都是獨立的個體,一個文化接近的馬來西亞人到了這裡,都會感到隔閡的不適應,更何況是其他跨越種族和語言的人呢?許多文化從來沒有接受的可能,只有勉為其難的習慣與妥協。這令我想起過去曾到臺文所上課的日子,當時旁聽了一門“跨國移動”的課程,內容涉及跨國的移民、移工和外籍新娘等課題。這三者的共通性都是一個來自貧困的“第三世界”居民,如何透過人口流動的方式,去尋找更好的生活。
外籍配偶無論是婚姻買賣或自然結合,對於現今社會早已不是什麼稀奇的話題。但很少會有鏡頭關注到他們的生活,尤其來自貧困地區又從事輕微工作的移民配偶,缺乏個人發聲和露面的渠道,逃跑、愚昧和騙取居留的刻板印象更是形塑出社會負面的形象,成為隱藏在城市中的陰暗面。比起來自貧困國度的居民,人們更願意去關注那些來自發達國家的光鮮亮麗新移民,為何在自己的國家生活,又如何誇讚自己所處的這個地方,來從中獲取文化的優越感。這不僅僅是發生在臺灣,同樣也可以是馬來西亞。
這就顯得馬尼尼為所寫的故事為何如此珍貴。她在2013年出版的《帶著你的雜質發亮》中訴說:“十年來,作為一個被視為弱勢的外籍女人,我成了一隻動物。我的作用是生育、煮飯。當我反抗這一切,我的婚姻就毀了。我知道,我只能隱匿地說這些話,沒有報紙願意刊登這樣的文章。”書中內容講述自己為了居留在大學畢業後就跑去結婚,隨即被圍困在婚姻生活,並展露出對丈夫、家婆和小叔全家的不滿,顛覆人們對外籍女人在新家庭中的悲情想像。
外籍配偶在許多人的想像中都掛有一種弱勢標籤,特別是來自貧困的第三世界東南亞的婚姻移民——年幼貧困輟學,為了生活嫁來這裡,展現出刻苦耐勞,賢良溫順,以及帶有點悲情的模板故事,一再地在影視劇中上演。(他人對於東南亞國家的想像,如同我們對歐洲的想像一般,許多人都說不出英國、斯洛伐克、羅馬尼亞和立陶宛的差別,反正都是差不多的歐洲國家。)我們無法反駁這世界確實有許多這類群體的存在事實,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無法將別人的文化、故事和背景再套加在其他人的身上。曾聽馬尼尼為在她的講座中談及,即便居留在此地那麼多年,也擁有一張碩士文憑,卻還是收到過政府的招生通知,內容是為了幫忙外籍配偶更好的適應當地,而邀請去上識字班的故事。荒誕的故事彷彿一再強調,即便自己擁有多少成就,卻還是會被歸類為一個弱勢外籍女人的想像中。
臺中的姐姐與我透露,她賺的錢其實比她的臺灣老公還來得多,開著十幾萬的日產汽車,租了間四層樓的房子,有一層是自己的工作室,還養了三隻貓。這三隻貓叫什麼名字我從來都沒記住,反正黑色的就叫hitam,黃色的就叫kuning,虎斑紋路的就叫harimau,驕傲地一再和其他來過她家的人如此介紹這三隻貓的新名字。對於命名,我保持著滿滿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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