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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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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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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4am 27/09/2024

生命留书2.0

感恩我来过人间

生命留书2.0

感恩我来过人间

【生命留書2.0】感恩我來過人間

作者:杨慧子

喪禮一切從簡。基於土葬佔據土地空間,海葬灰飛煙滅太可悲,而火化後樹葬花葬皆充滿詩意,最為理想。如果可以,我希望最近親的生者為我舉辦追悼會,回顧我這一生到底為這世界帶來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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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近三十而立的年紀,已覺歲月漫漫長,感恩這個世界容許我以人類的身分走一趟人間之旅。

即便是因意外或病痛,我希望可以在生命的最後優雅地死去。大體交給無語良師學院處理,能夠進行醫學研究是發揮軀體最大的價值,自然死而無憾。完後,被切開的傷口經手術縫合,鬆弛的外貌以胭脂水粉修飾,肉體被大地色棉布覆蓋足矣,有無棺木則已無所謂。

喪禮一切從簡。基於土葬佔據土地空間,海葬灰飛煙滅太可悲,而火化後樹葬花葬皆充滿詩意,最為理想。如果可以,我希望最近親的生者為我舉辦追悼會,回顧我這一生到底為這世界帶來了什麼。追悼會現場播放〈卡農〉、〈花之舞〉、〈你的心河〉的純音樂,以文字和圖片通過演示文稿自動放映的形式進行追思。追悼會的舉辦如同在眾親友的傷口上撒鹽,但請允許我自私一回,滿足我最後的夙願。

回顧自己放不下或未完成的,竟是一大籮筐。

年紀漸長,發現身子被畏寒和手腳冰冷的生理問題纏繞。從小已懊惱為何長著皺巴巴的老人手掌和腳板,於是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採用反面的方式去應對寒冷,比如不到戲院看電影、不坐在靠近空調的位子,儘可能避開致寒源頭。每當颳風下雨,手腳冰冷的症狀無法自欺欺人,即使穿了襪子,也只是給腳底保暖,而身體畏寒的根本依然存在。身體的一些小毛病不受重視及理會,以致我經常在思考是不是不夠愛自己。離開了塵世,我就不需要為這些生理病痛而苦惱了,真好。

外在美對愛美的我來說相對重要。感謝先進科技讓我奪回健康的雙眸以及整齊標準的一副牙齒。在生前能夠進行激光鐳射,矯正了困擾我16年的近視問題,擺脫厚重的眼鏡。每年進行視力檢測一次,我都忐忑不安,生怕度數再次回升。在冠病期間,工作和學業的因素,我不得不緊貼電子屏幕。雙眼所承受的負擔與壓力,雖心知肚明,卻無可奈何。至於對牙齒的照顧,能做多少是多少。每晚臨睡前套上牙齒維持器,牙線、漱口水定期保養。沒有天生麗質,我必須細心呵護,小心謹慎,才不枉我辛苦爭取回來的美麗象徵。原來,我是這樣詮釋何為自愛的。

平常最不願意勞煩他人,但處理自己生前的遺物終究需要生者代勞了。對於眼前所擁有的物品,包括辦公室和家裡的雜物可以裝滿一間房。生前不崇尚物質,惟對舊物甚為依戀。腦子裡將丟棄解讀為永遠的失去,給自己架上無形的枷鎖。兒時的珍藏,如:玩偶、泡泡貼紙、小說等書籍、與筆友玩伴通信的信紙皆是我的心頭肉。某些時刻,自己將它們遺忘在某個角落,真希望它們可以自行消失。這樣便省得我難捨難分,獨自承受它們帶來空間被佔據的壓迫感。斷舍離予我的能力而言太艱鉅,掙扎的過程對我太殘忍,於是一直拖到今時今日生命屆滿之時。替我處理的家人,請將我的日記本、作品集和臭臭伴隨我長眠,一同化成灰燼。

財產分配是最為敏感和棘手的問題,容許我粗略規劃。除了全留給家人,爸爸、姐姐和伴侶外,惟將銀行戶頭的餘額平均捐贈給大馬作協、流浪動物收容所、國家癌症中心以及大馬臨終關懷協會。雖然金額不多,但這4個平臺曾經對我起著重要的影響。往生後,我希望它們能持續運作下去,幫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和動物,為社會盡一份綿力。

關係最親密的父親和姐姐

父親在母親病逝後,那孤獨和惆悵的背影我看在眼裡。女兒的陪伴畢竟遠遠無法取代伴侶的親密位置。他常說隨緣,而心中期盼那燈火闌珊處的人竟也童話般地出現。作為兒女,除了期望父親常保健康,不被有心人騙財騙心外,已別無他求。喜歡看他逗弄貓兒的稚氣,撫摸貓兒的慈愛,願他在失去了我也能如此坦然地生活下去。養兒一百,長憂九十九的負擔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卸下,現在的時間都屬於他自己的了。借生命留書,我在此感謝父親對我的教養和恩惠,謝謝他當我的暖爸——在下雨天為工作回來的我撐傘遮雨,謝謝他當我的超人英雄——在我被洗碗盆裡的壁虎嚇著的當兒為我捉拿那討厭鬼……

爸爸與貓兒。

姐姐是我唯一血濃於水的玩伴。我曾經對於她的自私、冷漠與決絕徹底死心,自己的一副德性或多或少也是拜她所賜,受她影響。我一直抱怨她過分的忠於自我,不顧身邊人的感受,成天收拾她的爛攤子。現在的姐姐沉浸於愛情的甜蜜,心情大好,我也少受點兒晦氣。在此感謝騎士的出現,將她劫走和收服。但願我的離開能讓她更為長進,多入廚房和打掃房子,而我也樂得將家務全推託予她。如果能見證她成家立業,展開貴為人妻和人母的模樣,我同母親在天上或地下絕對深感安慰與喜悅。祝願姐姐幸福美滿,三年抱兩。

我姐和她妹。

最後,我想對愛我的人說,對不起,請原諒我,謝謝你,我愛你。對不起,無法與你相伴餘生;請原諒我自私地先行離開;謝謝你獨自承擔失去對方的傷痛。這些年很開心有你的陪伴和照顧,我製作的短視頻都是最美好的回憶,留給你全權決定它的去留。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幸福,也感受到了包容與接納的重要性。你說過的話和沒有履行的承諾,我都銘記於心,希望能警惕你做個守信用,言出必行的人。衷心希望你把我放下,收在心底的某個位置。一旦時間過去,你將展開新的生活,那將會是一個美好的前景。我愛你。

寫在處於自由身的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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