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独自一人到布城植物公园晨运。公园里有一道宽大的石梯,两边有茂盛的金凤花树,形成美丽的风景。我拾级而上,忽然眼前出现一片紫色花海,是掉落满地的梦幻紫色蓝花楹,我仿佛掉入一个紫色的梦里面。难掩心里的欢乐,我开心的拍了一些照片,也自拍。我把其中一张看起来笑得很开心自然的照片上传到社交媒体,单纯分享当下的快乐。很快的,这张照片得到一些朋友的Like。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我在一间早餐店坐下,戴上老花眼镜,打开社媒,一看之下不禁暗忖自己大意,竟然没发觉自己的大头照完全曝光了额头上的皱纹,还有脸上随着年龄增长不断冒出的黑痣,以及越来越稀薄的头发。这样的照片平常是不会外流的。那么,我要不要把照片删掉呢?我用了3秒钟来考虑,决定保留照片。我可以松一口气——我没有容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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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能够接受自己以真面貌示人,但我在过去这几年到如今,却要为着家里的青年人的容貌焦虑症作战。
那真是一场战争。孩子躲在房间里,日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全身上下嫌弃,埋怨父母传给自己恶虐的基因;夜间不能眠,日间愤世嫉俗;不交新朋友,拒绝与家人拍照;上网看许多资讯,拿了零用钱就买许多美容用品;不断在抑郁发作的时候与父母谈判,尽所能要得到父母的同意和资助去做一些事情来改变原本的样貌,比如箍牙。诸如此类种种行为翻覆了家里原本的宁静生活。
我们这些70和80年代生的父母成长在一个没听过“容貌焦虑”这名词的时代,爱美是买一些漂亮的衣服鞋子皮包,出门时把自己打扮打扮,回到家就做回自己。“容貌焦虑”也是近几年才在网络上频繁出现的字眼,意指一个人对自己的外在容貌过度在意,因为不满意而产生焦虑和担忧。出现这样的症状代表着现代人在网络发达的环境里面,承受着越来越大的社交压力,能够引发霸凌,发生让人心碎的受害者轻生事件。
因为容貌被霸淩
初初不晓得容貌焦虑的严重性,当外子和我在孩子向我们埋怨他的样貌没有一处满意时,用我们自认为睿智的劝告来指出他的错误观念,告诉他应当在所专长的事项中努力,成为一位不靠外貌,单靠真本事赢得尊重的人。起先,我认为这样的劝告没有错,错是错在我们坚持他做得到,所以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诬告”我们把最坏的基因留给他,最好的基因都留给妹妹时,我们也按捺不住,结果家里争吵不断。
在后来不断的沟通中,我们才正视孩子说的,从小学开始,同学就因为他个子矮小,皮肤黝黑而嘲弄他。升上中学的第二年就发生了同学因他的身高而霸凌他的事,结果全班被校长责备,导致许多人不愿意和他来往,这是我们知道的。几年的中学生涯他是非常孤单压抑的,让我们深深难过。但,让他真正嫌弃自己样子的开始应是中学毕业,进入学院就读大学基础课程的时候,不单是网络虚假的资讯影响他,大学校风更是最直接的因素。据他所说,长得不好看的人会被嫌弃,没有人找你组团做作业,没有人找你交朋友。这是他的遭遇,听了令人心酸。但是,有一件他不提起的事,我觉得应该发挥了关键作用,导致他不能爱自己。那就是在他中学时期,父母对他出轨的叛逆行为施以严厉的责骂,让他认为没有人爱他接受他,包括自己的父母。
现在,我正努力和孩子沟通,去了解他的不安和焦虑,为着过去对他的强权施压而道歉,让他知道虽然我们不能说出他想听的话,比如:“我们会全力帮助你去做医美来改变样貌”,或告诉他这个世界的确是这样运作的:“只要你长得好看,就会受到许多人的关注,也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帮助来完成工作”等等,但身为基督徒,我提醒他,他有神的形象,是独一无二的,并且有神的应许,就是神爱他,我们也爱他。没有人能改变他被世界的谎言所扭曲的观念,只有基督的福音能够改变他。我们为他所受的各样情绪和肉体上的煎熬而心疼,我们会一直陪伴他走这黑暗的道路,直到他看见光明。而他,看了我发给他的这则长长信息,内心更柔软了。
这场容貌焦虑之战不只是我们的家庭要打,有许多家里有青年人的家庭也正在进行。这不是肉体的战争,肉体战争只要软硬兼施地辅导孩子,改变孩子的交友圈,栽培孩子的潜质,让孩子成为一位别人眼中成功的榜样,便能把他们引向正常的人生。但是,这关系到一个破碎的灵魂。一个不能接受自己样子的人,想要的是别人的人生。这些灵魂需要真正接纳和被爱,才能用正确的眼光来看待自己,接受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容貌焦虑之战,是一场灵魂的战争,不能等闲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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