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師走了,別問大師安在?世人要懂得珍惜愛蓮的秧雞,持有永遠的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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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大馬水墨畫大師相繼殞落的一年。之前有鍾正山、餘斯福、鍾正川,而在9月25日謝忝宋也離世了。
謝忝宋是一個看透界線、屏障的畫家。1960年代新加坡南洋美專畢業,最初是以帶有強烈野獸派畫風而畫出名堂,但後來卻頓悟,完全斷開西洋油畫,而以其獨具特色的水墨畫更上層樓,從中華傳統筆法中進行現代轉化(按謝老師之認知,現代性就是“時代性”,而未必是西化),善用陰陽虛實,散點與透視,單線條的遊動,重造自然,開創其(即使是中國畫壇也不太敢如此)大膽構圖的“大馬南洋風”,成了大馬水墨畫壇的大師級畫家。不僅於此,他為人風趣友善,而且樂於提攜後輩,帶動大馬書畫印藝術的風氣和水平,其功德有目共睹。
我指導的博士生,有本地的也有中國籍學生,一名本地博士生還是以謝忝宋老師作為個案研究。謝老師的突然離世,面對一疊疊的文案整理、錄音錄影和書畫作品,還真是沉重“壓力山大”,任重道遠。而我的中國籍博士生在學習期間也常來拜訪謝忝宋,請教和交流,建立良好情誼。前陣子,我前來新紀元大學學院任教指導的第一批中國籍博士生論文答辯通過,相繼辦理退籤手續,要回國了。其中的兩名中國博士生董國金和曲楊就約了我於7月26日去草堂門畫室,和謝忝宋老師話別,沒想到成了一堂很有意義的書畫印交流會。而那一次,竟也成了和謝老師最後的見面。
我的這兩名學生,曲楊擅瓷繪,董國金山水畫和書法兼優,也會刻印。道別會上聊著聊著,曲楊現場畫了水墨畫,送大家。董國金拾了個南山石(據說是居鑾南峇山的石頭)現場刻印曲楊的名,畫成蓋章。
謝忝宋老師在旁提點:“上乘的畫,是由繁入簡”。曲楊一點即通,我選了一幅《看雲》。這幅畫沒有畫雲,留白處就是雲的想像空間。董國金則現場揮毫。我選了董國金所寫的李白《賜別王山人歸布山》,詩云“我心亦懷歸,屢夢松上月”,很貼近自己的心境。依依惜別,濃濃離愁,卻不能為愁緒所溺。那一天,大家開開心心,我們在草堂門從早上聊到中午,吃午飯再回來聊到四五點,甘脆也就晚飯了(反正這個時間必經的吉隆坡在塞車)。珍惜這份師生緣。上來新紀元任教,心情是豁達的。
其實,中國書畫理路和中國文化概論是相通的。那天帶著學生跟謝忝宋道別和致謝,也是再上一堂中國文化藝術理論和實踐課。謝老師還當場畫了他的招牌符號秧雞圖。知我心境,再在紙上加畫了幾朵蓮花,再書“愛蓮”二字,送給我。滿心歡喜。
那次的聚會,謝忝宋說了他三個老師的故事。第一個是鍾泗賓老師,讓他領會中國繪畫理路關於點的構圖妙用,既有焦點、深入點,還有移動點,點的走動,就成了氣韻生動。而有意思的是,這“氣韻生動”不僅是中國書畫,也是我在大學講授中國文化概論,認識中國文化之關鍵要義。兩者完全是相通的。
謝忝宋繼說他的第二個老師陳文希。陳老師的繪畫理路是拋物線。筆的移動,拋出去了,視線再拉回來。精彩。但更精彩的還在於一次謝忝宋在參與一場兒童美術比賽的評審工作。有一幅參賽作品,小朋友畫長頸鹿,而長頸鹿的頸很長,向上畫,紙不夠大張,畫不上頭,那裡知道這長頸鹿的頭竟是從畫紙的右邊伸出來,謝忝宋說:“哎喲,厲害。這個是我老師了,畫出去了又往另一方向轉畫回來。我就馬上學一招了,是在小孩子那邊學到的。”
大師級就是這般的開悟與謙遜。小孩子也可以是他作畫的老師。這是何等的氣度和身段呀!謝忝宋大膽的構圖,化繁為簡的筆觸,充滿人性化的秧雞靈動,其後期的書畫充滿童趣,不是偶然。
那天,我問謝忝宋老師,當今大馬書畫界中生代你看好誰可以上位成“大師”級的?他笑了笑說,現在不能預測。一個書畫家能不能成大器,主要看兩個:一是品格,一是性格。他再補充一句:當然,有霸氣的人比較容易出位。但中國書畫講究的是文人氣韻,不是霸氣。
認同呀!其實學術圈也是這樣。謝老師走了,別問大師安在?世人要懂得珍惜愛蓮的秧雞,持有永遠的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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