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做好心理准备,也并非第一次受灾,但那一个早晨,当我看到漫上岸的水在我脚下潺流,我的心还是轻轻颤抖。
ADVERTISEMENT
水流虽轻柔,但我领略过它的侵略性,它曾一夜间强占整条马路、整座长屋或半个市镇。
依河而居的我们,几乎每隔一年都会经历河水咆哮上岸的灾难,坐在商店五脚基抽烟
的老人指著天说:人与天斗,怎斗得过天。
我穿上水靴,走在积水的街道,驻足在曾经呆了十几、廿年的办公室,新刷上的油漆似乎已掩盖了墙上无数次的水痕,然而抹不去的是,多年来我与水共处一室的记忆。
某一年,水在夜间淹入,办公室一片水茫茫,只有桌面没有被淹及。我和同事爬上了各自的桌子,守著一室的水,在岗位上,不离不弃。
街上大型车辆驶过,掀起的浪,把铁门拍打得发出巨大声响。没有人问过我们:你们还好吗?安全吗?可就是这样,我们学会了处变不惊,学会对抗破门而入的河水。
洪水消退后,整张桌子变了形,抽屉怎么都拉不开,办公室里堆满淤泥和漂流物,我们卷起衣袖,一遍一遍的清洗,可那淤泥的味道,整整嗅了一个月。那刻在墙上的一道一道水痕,提醒著我们,河水一次又一次上岸,一次又一次登门入室。
今年的雨季来得早,10月频密的雨水,导致峇南河再度泛滥成灾,河水漫上街头时,我离开了那个动辄淹水的办公室已一年零四个月。
可是,流淌在脚踝上的水何等熟悉,我只是分不清,它是雨还是峇南河的泪。
峇南河每隔一阵子便呜咽,泣诉自己一年比一年老去,一年比一年佝偻。一条河承载了所有悲伤的眼泪,汇集成一道洪流。我知道,它心里有多少恨,便有多少泪。
有人说,是时候疏浚峇南河,让它有自由奔流的喜悦和潮汐潮落的欢呼。有人建议,建造水库,拦洪蓄水,调节水流,让峇南河的眼泪不再汇成一道洪水。
河还在哭,我的泪却已流乾。我写给河的信,里面有你的心事吗?
(星洲日报。砂拉越。情怀大地。作者:柯昌兰)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