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從〈序章〉 開始讀起,那這是父親寫給女兒的囈語。那些如夢般荒謬如記憶般扭曲的情節的預設讀者並不是我們這些一般讀者,而是那位本該繼承他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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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讀完《人工少女》的前5章時,我還在思索,人工少女莉莉卡到底在小說中有著什麼作用。她不過就像個新遊戲開篇裡出來給玩家引導和學習操作的NPC——哦不,莉莉卡甚至都沒說話,而自顧自帶我們遊歷小說內一處處記憶的,是主人公“我”。
小說裡的各種記憶被稱為“房間”,裡頭承載了主人公所欲讓莉莉卡經歷之事或記憶。這個被“提早被喚醒”而沒說過半句話的人工少女為何總是被迫陪著她的父親去經歷各個門背後偶爾荒誕甚至驚異的事?萬輝在最後一個房間〈房間的雨林〉 裡給出了答案:
你依著母體留下的DNA,被複制……必然要再一次經歷同樣的人生和記憶,以及時間軸上那已經重複了許多遍的毀滅時刻。
但這是否是身為父親的我的最初想法?似乎不是,讓我們看看〈 序章〉 裡莉莉卡提早被喚醒時,作為父親的我的想像:
我也想像過,你出生之後,我和你一起生活的各種細節——我將教會你各種不同的知識與技藝……但結果我也只能帶著你不斷地在遷徙而已。
於是乎,彷彿宿命也彷彿枷鎖,無論重生或輪迴,莉莉卡都必須跟著父親重複推開那些記憶的房間,“繼承”雙親的過去——一個出生於未來的人工少女,竟然要一直回到過去。
可這依舊無法解惑,一個篇幅極少的虛構人物卻總是做著開篇引導的工作究竟為何?直到我讀到〈後記〉。如果後記不是小說的一部分(看起來不是),那萬輝乃是將自身現實中存在的痛(但願已不再痛)建構出這樣一個故事。正如後記標題所揭示的——看不見的女兒,以及看不見的父親——小說這門技藝為現實中無法企及或意欲尋找安棲地的情緒、意念、回望提供了居所。
回到小說閱讀,如果我們從〈序章〉 開始讀起,那這是父親寫給女兒的囈語。那些如夢般荒謬如記憶般扭曲的情節的預設讀者並不是我們這些一般讀者,而是那位本該繼承他們的女兒。
那如果我們從〈後記〉讀起呢?那我便才知道那些為莉莉卡打開的房間有著什麼意義。對於這點我想萬輝是有自覺的,因他在〈後記〉 裡說到:
這本小說的完成,其實有點像是鋼之鍊金術士的等價交換——以看不見的女兒,換取了一個情節零散的故事。
無獨有偶,《鋼之鍊金術士》是我喜歡的日漫之一(還曾為它寫過一首詩),天才鍊金術兄弟在嘗試煉成已死去的母親,哥哥為此付出了一條胳膊,弟弟則付出了整個肉身,而他們等價交換回來的母親,不過是如同喪屍的肉狀人形,沒有幾分鐘便死亡。
那萬輝交換回來的故事呢?我私心覺得該從後記開始閱讀,莉莉卡的輪廓才會第十二房間結尾處,那星空下的轉身前,清楚顯現。
(按:龔萬輝《人工少女》奪得2024年花蹤馬華文學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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