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8:00am 21/10/2024

張恆學.馬幣高飛能飛多遠

馬幣高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馬幣低也不可恥。可恥的是沒有生產力的人高薪優渥；可恥的是努力生產的人遭歧視剝削。這才是真正的社會不公義。

馬幣自2024年8月驟然升值，從7月底兌美元4.62到9月底的4.12，升幅超過10%。國人一片歡騰（尤其政治人物），更有人說這是大馬第二次經濟起飛。

奇怪，幣值低經濟也可以起飛，難道幣值不升經濟就飛不起？幣值低的經濟大國多的是，比如日本。可見國人對經濟學常識一知半解，所以看到太陽昇起而剛好公雞叫，就聞聲起舞，說“這就是原因”。

經濟理論可以解釋貨幣為什麼升跌，但不能準確推測升跌的幅度和速度。馬幣近兩個月的升值，可靠的解釋不多，而關於其幅度和速度的預期，則可以說是多數人的一廂情願的猜想。那麼，可靠的解釋有哪些？

其一，美國自9月中宣佈降息50個基點（basis point，100bp為1%，50bp即為0.5%），聯邦利率從5.25-5.50%降到4.75-5.00%，而馬來西亞則維持從2023年5月就定下的3%。事實上，雖然這個決策在9月18日才宣佈，但市場預期在7月31日已形成。兩國利息差縮小，於是就有資金流出美國流入大馬，提高了馬幣的需求。這是需求定律。

其二，我們知道安華政府積極招商，而大馬乘上了新一波數字化革命（digital revolution）的便車，以我們原有的半導體工業，加上再生能源（尤其太陽能）及新興的數據中心（很多要求淨零碳排放net zero），很多科技巨企答應在大馬投資。

另外，在中美貿易戰美國製裁中國之下，大馬成了其中一個受惠國——不少中國公司來大馬設廠，希望可以繞過制裁。

在今年上半年大馬就有累計1600億令吉的批准投資額（approved investment），相較去年同期上升了18%。但要注意，這只是“批准”投資額，而非“已落實”投資額（realised investment）。

其三，是今年8月8日財政部宣佈的GEAR-uP計劃。此計劃全名為Government-linked Enterprises Activation and Reform Programme，旨在鼓勵官聯公司（GLC）及官聯投資公司（GLIC）進行本地直接投資（domestic direct investment，DDI），催谷經濟。

財政部在當天的文告宣佈，大馬6家官聯投資公司承諾在未來5年內投資合共1200億令吉，針對“高增長、高價值”的產業進行國內DDI。1200億令吉是很大的數目，相當於大馬國內生產總值（GDP）的6%。更甚者，第二財政部長阿米爾韓查在一次訪問中披露，政府有意靈活運用該6家公司合共1萬8000億令吉的資產來推動國內DDI。這筆數字相當於馬來西亞一年的GDP。

這第三個原因或許是馬幣升值最主要的原因，阿米爾韓查自己在9月27日對記者說：“我們知道，通過政府、官聯公司、官聯投資公司和國家銀行之間的合作，我們可以在任何情況下穩定令吉。”阿米爾的話言猶在耳，國人還迷醉在“馬幣起飛”的幻影之際，馬幣兌美元在10月初即開始下滑。

到底馬幣應該值多少錢？

可惜，世上最好的經濟學家都給不到你答案。經濟學能給的是一套理解方法，而不同的經濟理論會對同一件事下不同的結論。

在這裡，我想介紹經濟學家張五常對幣值的一個有趣看法。張五常在一篇題為《以中國青年為本位的金融制度》的文章說：“適當地控制通脹，人民幣的本位支持是中國的產品，產品的支持是生產力，而生產力的支持則要靠人民的知識、勤奮與質素了。”

張老當時建議中國放棄外匯管制，有信心在政府放棄管制之後，人民幣仍保有其應當的價值。他的信心何在？押在了當時中國的青年人身上。他看到的是中國人好學、肯吃苦和善用聰明，經濟生產力增長的潛力很大，而這個“以人為本”的生產力，將為國家的幣值提供最穩健的保障。

是的，一國幣值最終取決於國人的生產力。先撇開貨幣政策的因素，生產力越高，生產的產品越多（表示需求也高）；把產品賣到國外去，會增加國內貨幣的需求量，推升幣值，造成通貨收縮。這時適當地增加貨幣供應量，就能起到刺激通貨膨脹，穩定幣值的作用。

請讀者注意，這些政策的前提都是：國人的生產力要提高。

這是說，馬幣高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馬幣低也不可恥。可恥的是沒有生產力的人高薪優渥；可恥的是努力生產的人遭歧視剝削。這才是真正的社會不公義。

看回馬來西亞的經濟情況。自年初以來，貨幣供應都有5-7%的按年增長。另外，政府在財政政策方面也有不少大動作，包括削減柴油補貼、推行漸進式工資，及為公務員加薪。這些都將形成通脹壓力。

在通脹來勢洶洶的情況下，大家認為國人的生產力和創意精神，能為馬幣繼續增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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