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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踪

发布: 9:00am 29/10/2024

散文

花踪17

黄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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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与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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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踪17.马华散文评审奖】黄俊明/归去来辞

作者:黄俊明
马华散文评审奖:黄俊明(平分奖金5000令吉,及得“花踪”锡雕一座)

家乡小区绿地种了非洲楝,树龄约20,数层楼高。植物和人一样,一旦落户聚居,渐渐成荫。既成荫,午后有人小憩,黄昏更是谈天所在。小区开发时,确实是花园,后来不止了。小地方有自己的叫法。有人打太极,太极花园。不干净,闹鬼花园。父亲在世常去乘凉,母亲对小辈说:去,拿给他,阿公的花园。

我住的城市也有非洲楝,在行人道排开。专人剪裁,冠似云髻。妈妈,你看,这树好美。老伴你看,这城市规划多好。城市人口密集,人多了,自然成为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中心自有中心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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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非洲楝布局也处心积虑。六步一棵,九成宫排列。可惜中间的不开支散叶,养分都用来蹭高。

我仔细观察,总觉有所欠缺。主干长主枝,主枝长柄,柄长轴,轴长小柄,叶才从双边冒出来。参考了资料,原来自从来到亚洲,非洲楝极少定时开花。小桃无主自开花,非洲楝花长如何,我没见过。

但我见过世面。傍晚6时抵达旅行社。把大行李挤入侧仓。站在不远处监视。等司机按下闸门,行李没人动手脚,放心上车。不买后排的票。要看前头的电视。窗位郁卒。甬道的扶手是我的。第一次下车是出境,携护照,别提行李。第二次全部家当拖下车。

通过边界。卖票小姐照会,巴士将带我们到晚餐地点。途经路边摆档小吃店,热气腾腾。车停,是郊外。下车。记住车牌号码。四周无人烟。是个临时搭建的大棚房。一边食堂,一边卖土产。苍蝇多,胡乱吃。

手头突然慷慨,像大人一样买。巴士陆续抵达。人潮增多,有点像迷幻市集。买牛耳饼。上小号,车上的应急。搭客重新上车,司机点人头:你身边的人来了没!身边抽烟的家伙早就报到!引擎开动。终于轮到播放录像带时间:新戏!座椅舒适,椅套崭新。

吃饱有戏看,宣布入夜!许久。远处出现城市,驶进去,璀璨迷人。有一座建筑物引人注目,用现在的话来评,就是高富帅和白富美兼具。

车子颠簸北上。录影带播完。该睡了。有人披暖衣,有人双手环抱。脸上打着罗里头灯映辉。随身听电池耗尽,耳朵累。开始觉得是只困兽,小孩轻声问:妈妈,我们到哪里了?睡吧,醒了就到了。

这话催眠。把座椅稍微倾倒。前座的网袋装着晚餐时买的小报。迷迷糊糊浑浑噩噩,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引擎拖拉。帘布透过强光。挡风镜出现隧道。耳朵堵塞。何时上的山路呀?司机说:就是这隧道。看表,凌晨四点多。

黑夜将去,天色未明,逼着睡。有人咳嗽,有人歪歪斜斜走到车后。窗外交通活起来。

再过几晌。窗帘不知何时刷开。巴士徐徐驶过独立桥。正副司机交谈。大道快建好了。是啊,那时就更快了。

全车人醒。引颈留意。到车头跟司机商量。车停。开闸。巴士一溜烟走了,过马路。到了。再看表,天虽已全亮,车程真的比上一回快。

假期呆在家。一青年走进店里,话带外地口音。我家乡在柔佛。他看来像在太阳下干了整天活。我在做南北大道。一路从柔佛做到这里?是,不过就快回家。他加了一句:要balik kampung了。

刘明珠来了,昨天下午来过,比想像中矮,穿普通上衣配牛仔裤。化淡妆,但有人认出来。原来老大不小了,头发也没乌黑油亮。苍白,像足不出户的闺秀。一口潮州话甜得像礼饼,人人逗她说话。今晚我是秦香莲,她配合着,摆姿势。但现在她谁都不是。刘明珠过来买一对黑市万字。刘明珠演自己。

这些我看见:星加坡,美芝路,关卡,阿依淡,吉隆坡。这些历历在目:星柔长堤,新生活报,Dayabumi大厦,Menora隧道,街戏,盂兰节。长途巴士一时走联邦一号公路,一时上建好的南北大道路段。

两广总督杨琳呈上了奏折。他说从柔佛国咖喇吧乘船回来的汉人共三十九,广东人十一,福建人二十八。福建人已经遣返福建,由当地巡抚发落。他倒是深知康熙爱民,说:我已经交代西洋人,船只要有汉人附搭,一概不得多索船费。

我在国民型中学8年。刚升预备班,休息时段,突然来了高年级同学,与我们说说笑笑。就这样,我在14岁加入华文学会。高中当主席,到校务处请顾问。老师说:学会校方批准?会刊有准证?谁是前顾问?开会?我答:有开!什么!非法聚会?老师说:对不起,我没兴趣。

初中二年级,父亲申请助学金,吩咐我让校长把表格签了。第一次上校长室,敲门,战战兢兢进去。校长在批文件,低头。我站着,双方沉默。终于抬头,问:为什么找我签?糟糕!该怎么答?助学金是马化合作社的!我背好的国语冲口而出。他一听,表格接过,划几下,递给我。我滚出去,至今仍然听见钢笔割桌面的声音。

那时国父东姑早已卸任,马哈迪医生为时任首相。高中轮到我算准初中的休息时段,阴森森的与同学说说笑笑。

各校办华文学会联欢会,由出席方各呈节目。问题来了,节目熬不出。硬着头皮去。当晚走上台,没台词,忘了说什么。下台掌声如雷,正纳闷,司仪说,感谢主席为我们表演单口相声。当晚的夜,我称之为青夜。亦称青瞑,青瞑青瞑,我是盲的,眼睛负责视觉。我是聋的,耳朵负责听觉。

黄臀鹎起床时,穆斯林还未早祷。大的先嘀咕,小的啾啾回应。先试音,越叫越旺,感觉戏将开锣。噗噗几响,飞走了。窗外复寂。

醒来中午,门口来麻雀。儿时以竹篓捕之,逃逸无果,仓皇间亡。午后飞来鹊鸲,坐在饭桌,听其声律和对偶。黄鹂低中音花腔,缝叶莺声若警铃。

雨后是鱼狗的大日,不细听。啼声如鸭,时如败犬。

最神秘是坟场鸟,声如伐木。督督督,督督督,似冤魂以舌抵腔索命。

禽鸟语言,种类繁杂。性别有分,昼夜有差。无以详录,纯粹听听。听不明白,无情者不得尽其辞也。

两广总督大人倒说得清楚。他说,布政使王朝恩也证实了,之前没有汉人回来的定例。那些自称出外贸易的汉人也明白,到了南洋,因思乡而想回家是禁止的。

还是城市自由。午夜一点,楼下的讲越洋电话。谈好几晚,无法笃定。家庭视频会议,开扬声器,全家参与。声音此起彼落,妇幼尤其响亮。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敢扫兴。下楼不敢理论,对应门的轻声说:酒席50桌嘛也算合理。须臾婴儿必出,我已准备贺词。

住城市,雪柜不需太多食物。这里购物中心林立,应有尽有。升降机打开,走出亚洲人。我呈上奏折:两广总督大人,高丽人二,婆罗多人五,洋人一,尚有汉人数个附搭。不似思乡。

食阁没单人座,只好厚脸皮搭枱。这样好,我可以给对面吃牛排的专业人士说故事。我说,时为农历初五,过了晚饭时间。那人看似刚下班,匆匆从我身边走过。邻里的咖啡店共三家,我才走到糕饼店,他已走回来。我已猜到,咖啡店肯定关了。我也转回头,他果然比我先到。唯一还在营业的快餐店外,我排在他一米后。从背肌来看,那是一只比我年轻饥饿的野兽。

哎,我说,当时那个瘟疫年,我们出外的到哪里找吃?何况正逢春节。我和他就好像西伯利亚的两只老虎,在几万公里的雪地兜兜转转。那画面可神气,说有多文学,就有多文学。

专业人士目瞪口呆,我猜他可能是经济学家,封口。

家乡的鸽子和城市一样多。鸽子见我,不断俯身作揖。明朝我行经十八滩头,鹧鸪何尝不如此。跟经济学家说文学?鹧鸪已经用了我的语言提醒:行不得也哥哥!我也常倒过来,借鸟兽之名说话。纯粹借,借也无采工,无情者岂能尽其辞。

口累了,换脚吧。今天要出门,今天决定不做重要的事。今天做次要的事。阡陌上的椰影稻浪,望到天涯海角,还是椰影稻浪。让我步行到月球,能抵达的梦想令人沮丧。以前的远方都不能抵达,每个百里外有长亭,骗人歇脚。以前的远方呀,永远走不到。南北大道上上下下不止百个休息站,黑木山到新山,新山到黑木山,距离就那么浅短。古人出门赶集,日落到不了家,也不走快。韩湘子出家至今尚未归。

我有一只手表,喊停多年,不甘心丢,搁抽屉。昨夜有梦,指针答答,暗示频频。今早查,一切如旧。童年一家到海滨,去慢,回快,父亲说是同一条路,我认为不是,不对,心认为不是。这手表不喊停,它慢,慢得极致。这么极致的手表,我不丢。瞧它这么会耍文学性子,就叫它韩湘子。再者若遇刘明珠,当求把答答珠玑解告。

上回两广总督大人说,七月有两艘𠸄咭黎船只,载着多罗绒,哔吱,黑铅银钱等物品。又到了一艘咈囒嘶船只,载着胡椒白藤乳香等。经济学家若要我说故事,我说,这多罗绒穿在王熙凤身上,霸气,好看。你直播可以多带货。

家乡的非洲楝离乡约两载,非洲楝啊,千里迢迢,你如何远道来?带什么奇珍异宝?我骑马离开家乡,我说,我也骑马归来。白色骏马,日月驰骋。停在布央谷傌莫河边,儿时的白鹭过来相认。白鹭白鹭,你为何瘦?怎能不瘦?鱼儿不浮。

非洲楝要我说沿途景色,我说,黑暗中有宝。望下去,这里金,那里银。金银再分纯金,纯银,串成链。长长的链,好像断了几截。但它是衔接的,我争辩。它静静的躺在半岛,不对,我说,它静静的躺在我的抽屉。

皇上看了奏折之后,在纸上写几个字:知道了,西洋来的人,若有各样学问或学医的,必要快速送到京中。

两广总督大人的字真美!皇上的更甚!两广总督字字君臣之礼。皇上不在车里,若在,皇上说:睡吧,一车人恐怕酣睡到家乡。

自少年,我写文章都有一标准:美。听师傅说,以前的椅子以榫卯结合,我发誓做文章要用榫卯,师傅的椅子怎么瞑目,我照样做。

我哪里懂美!在我的文字里,我就是皇上。但跟皇上说话,需要维持距离。如果我有两广总督大人的分寸,也就不必滚出校长室。我连司仪的资格都没。

赶路吧。百里外啊,除了长亭,还是长亭。经过村庄,社稷。树下有大姑娘。样子怎生如斯狼狈?唱得怎生如此哀怨?我行其野,蔽芾其樗。且听她放歌。且让有情者尽其辞吧。

不,我坚决对她说:我回家乡。

害虫足迹渐稀,蕹菜依水笑。浮脚屋和苏丹皇宫在望,商贾来往。一路相护的神明回返穹苍,土地路旁石壁伫立。不敢问来人啊不敢问来人,这次敢情是真的到了。

家乡小区绿地种非洲楝。黄昏我走到树荫。举头看,呀!真的开了!一串串白花,从小柄冒出来,细细的。随手抓,非洲楝的心事不经震动,窸窸簌簌,全盘抖落脚根的土地。

公寓的非洲楝是否还在拼命蹭高?住城市久了,沾染铜臭,回乡却不自觉。经济学家要我说故事,我说,城市人多,人多就是个中心。中心嘛,那是一块发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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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1am 28/02/2025
林灵欣/教育闭环
图:NONO

李婷抬笔在黑板上写字,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这份重担,不过她会竭尽所能地培育每一株祖国的花朵。

粉笔在有限的范围内肆意游走,即使遇上坑洼的表面也不带停顿,像初生牛犊裹挟一股冲劲勇往直前。

“啪——”粉笔断了。

李婷没事人似的用剩余的笔头继续写字,只有紧抿的嘴唇彰显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这是她实习生涯中的第一堂课,第一堂正式的课;不是平时的课堂模拟,也没有老师在旁指导,她第一次独挑大梁。在这个全是中学生的班级里,她就是老师。

不能露怯,她告诉自己,然后暗暗深吸一口气。夹杂知识芬芳的空气顺着鼻腔灌满自信心,一下就膨胀至两倍大,可她知道这玩意跟气球一样,稍有不慎就一触即破。

于是她转过身来自信微笑:“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陈老师应该跟你们讲过了,接下来两个月我会教你们这班,你们可以叫我李老师。”

班里一片寂静。

李婷努力保持上扬的嘴角,视线扫过桌上的大盒子,里面装着自己为学生准备的小礼物。身后的黑板上是刚才用半截粉笔写好的课纲,被细心地标好待完成的日期。

原来一个人唱独角戏是这种感觉,李婷有一瞬间理解了自己当年的老师。老师并不高,身影却拉得很长,好似五指山笼罩整个班级;极具压迫感的声音钻进耳朵,比广播还清晰。那时候的他们也像现在这般无人敢吭声,生怕下一秒就会被老师惦记上,自此有事没事都喊自己起来回答问题。

没关系,可以理解,毕竟自己当初也是如此。

李婷没说什么,只是吩咐班长把点名簿拿来。

学生见状纷纷将目光投向第二排正中央位置的女生,仿佛刚才低头假装看书找东西不敢和人对视的并不是他们。在众人堪比聚光灯的目光注视下,班长站起身把用书套仔细包好的点名簿交给李婷。

簿子一到手,怀念的情绪便不由自主地随着翻开的书页而蔓延。入眼是熟悉的页面,除了里面的名字不一样以外,似乎和当年没什么区别。左边的格子写满一整排的名字,偶尔有几个不守纪律的,被老师用红笔圈起拎到右边的小框关禁闭,必须要本人亲自前往训导处才能把名字赎回来。

李婷草草扫了眼点名簿,随即喊值日生上来擦黑板。

花了好几分钟才写好的粉笔字没几秒就被擦得干干净净,动作间扬起的粉尘在空中徘徊,许久才不舍地离去。

这时,李婷才刚把眼前高高瘦瘦的值日生和点名簿里的名字对上号。

“陈老师讲你们有功课还没有讨论,现在拿出来我们来对答案。”

此话一出,底下传来一片骚动。也正如李婷所料,不是每个学生都会完成老师所交代的任务。

放眼望去,除去那些早已翻好书正襟危坐的乖宝宝,剩下的学生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没写的和忘带的。没写的不是忙着连蒙带猜胡乱编造,就是借了朋友的答案奋笔疾书;忘带的则是偷摸掏出别的簿子满脸心虚,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桌上什么也没有……

原来站在前面真的什么都看得见。

李婷不禁想起上学那会儿自己和同桌偷偷在后排吃东西的场景。长时间的脑力运动让身体迫切想要补充精力,李婷借课桌遮掩接过同桌递过来的一小块饼干,趁老师不注意飞快地低头塞进嘴里。立着的书本早已过时,为了不让老师发现,李婷她们都是假借打哈欠捂嘴的机会快速嚼几下,然后拧开水瓶像吞药似的囫囵下肚。

虽然没砸吧出什么滋味,但是好歹安抚住了肚子。

那时候老师是真的没发现吗?

李婷现在的视角还能看见有学生在抽屉里翻了又翻找了又找,最后拿出另一本簿子的心虚样。李婷没去计较,只是从点名簿里随机挑几个名字出来回答问题。

“被念到名字的出来黑板写答案。”

伴随李婷整个学生时代的魔咒被原封不动交给下一代接棒,学生举起粉笔应战的那一刻,不知道脑海里会想起什么?是懊恼自己太过“幸运”以至于被点名,又或是后悔自己临时抱佛脚随便写的答案就快要被公开让全班人取笑?

李婷点到的同学并没有包括先前那些乖乖写完功课的好学生。不是她早有预料,而是她点的名字都出自点名簿右边的小框。

擒贼先擒王。

陈老师和她交接工作时曾语重心长地劝诫:“现在的学生都不怕老师了,特别是你这种年轻老师更好欺负。你进班不能对他们太好,要凶一点。”教了这班学生这么久,陈老师深知他们的秉性,生怕这群就差上房揭瓦的青春期学生骑到李婷头上,将她给欺负去。

李婷的学生时代也有这样的同学,经常把老师气得哭笑不得。不能说他们有多坏,谈不上不学无术的混混,也不是屡教不改的刺头,充其量就是还在叛逆期的小毛头,爱干些引人注目的事,像只刚发现自己可以开屏的花孔雀。通常这种学生就算毕业很久也会被老师记得,和成绩顶尖的那批学生一起被刻印在回忆里。至于李婷这种中游能否被记住,那真的是得看运气了。

连李婷自己回忆过去,脑子里都会闪过他们的身影。

像现在,办公室里每个老师知道自己要进来这班上课时,都会叮咛她注意几位学生,特别是那几个很顽皮、讲不听的。至于其他乖巧的学生,他们提都没提,因为非常令人省心。

还没进班,李婷已经能够凭空描绘出那几位学生平时上课的模样了。所以当其中一个学生和她说不知道写什么答案的时候,李婷只是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为他提供思路:“给你30秒,不管你是问朋友还是找人帮你,时间到还写不出,就去后面罚站。”

潜台词是:我不管你答案从哪里来,只要写得出就可以。

那只被李婷弄断的半截粉笔恰好在他手上。

彼时离李婷喊他们出来已过去很久,不管是编的想的还是抄的,陆续都有人写好回座位,剩下这位还在和黑板玩大眼瞪小眼。

哪怕一个字都不肯写。

底下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不用听都知道学生在讨论他怎么敢和新老师正面对抗。是年少轻狂,还是不屑于用别人的努力来交差?李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李婷深知这次要是镇不住他,往后的日子里就别想安生了。

其他学生还在看着呢。

从办公室过来的路上李婷都想好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是有哪只鸡蹦跶得特别欢,那就杀一只来儆猴。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李婷回想当年的老师是怎么对付她同学的,决定依葫芦画瓢,模仿老师当时的表情:“时间到了,去后面罚站。”

尽管如此,李婷心中还是有些许忐忑。第一次觉得黑板和布告栏之间的距离是这么远,每走一步都在担心他会不会不听话直接回去座位。

要真是这样,她又该怎么办?

好在对方虽吊儿郎当,却还是乖乖走到教室后面站着,任由众人的目光把他淹没,像国王一样坦然接受子民的注目礼,看起来还挺得意的样子。

李婷便不再管他。也许是有了他做对比,接下来的学生都蛮乖的,没再闹出什么乱子。其中有位学生的回答让李婷很是惊艳,一问之下才知道是班里的常胜将军。很快一节课就过去了,陈老师交代的任务顺利完成,剩下的时间终于完全是李婷的主场。

电脑连接投影仪需要一点时间,李婷吩咐罚站的学生回座位去,下次别再犯。他慢悠悠地离开倚靠的布告栏,大摇大摆的步伐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李婷的底线上。姿态和神情像极了拼命开屏的花孔雀,挑衅味十足。

李婷忍住了,人家现在什么都没有做。

白色的幕布被先前高瘦的值日生放下来,盖住发白发灰的黑板。开机的蓝光打上去,像电影的开场白,随即被切换成花花绿绿的幻灯片。

正片开始。

以前上学时的传统教学模式已不适用,现在教育部要求全面推行21世纪教学法,用科技感的多媒体取代多年以来兢兢业业的黑板。教师不再拿起粉笔写写画画,而是手握激光笔在幕布上照出红色的小光点。

李婷上网找了个精美模板把课本里的知识套进去,没想到会引来办公室一致的夸赞,还被要求分享一下网址。面前的老教师资历高得吓死人,带出一届又一届的高分状元,却丝毫没有架子地表示:“还是年轻人做的比较吸引人,我们都老咯。”吓得李婷连连摆手。

她仅仅是沾了大学小组报告的光,这些都是学长姐分享的经验。与之相比,老教师丰富的教学经验相当于辽阔无边的大海,李婷这条小溪流根本不敢班门弄斧。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知识的水流灌进学生的脑袋。

鼠标在电脑上点一下,幻灯片被翻到下一页。有带课本的看课本,没课本的看幻灯片,学生们的朗读声响彻整间教室。声音越飘越远,载着李婷的思绪回到多年前的课堂。当年老师也是让他们念课文,随机抽人念一段,因此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走神。

那时候还没有幻灯片,没带课本的同学只能和同桌共用。要是两人都正好没带,那就得厚着脸皮找其他人借。实在没辙,就必须接受老师的处罚,在教室后面站满一节课。

虽说老师会罚,可依旧有人宁愿不带。装满簿子的书包已经够重了,很少人会愿意往里塞厚厚的课本,更何况是华文课本。一年下来根本用不了几次,毕竟考试范围并不包括课文内容。华文考试出的是作文和阅读理解,需要多做多写才能锻炼语感。试卷上供阅读理解的文章都是从四面八方采集的,却未曾见课文上榜。

李婷不止一次的思考,为什么不干脆把课文改成历年考题?就连老师也是隔几个月才教一次课文,平时都让他们做阅读理解题和写作文。直到有一次,李婷翻到课本章节末的思考题,才有一点明白。

随着学生朗读课文的声音逐渐转小,李婷的回忆没了载体,瞬间落回现实。李婷按捺住下意识想点击下一页的手指,询问班上对这篇课文的理解。半晌,没人回答。

罢了,不为难他们。

正当李婷想要翻页时,一只手举起,是刚才那名被罚站的学生。李婷用眼神示意他说话,好奇他是真想学习了,还是又想出什么新招来挑衅老师。在全班的注视下,对方好整以暇地开口,声音仿佛穿透时光和多年前的脸庞重合,直指李婷眉心,全班哗然。

“老师,为什么要学这个,考试又没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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