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城線的捷運還未駛來之前,每每來往甲洞路,停在增江三間廟前方路口的紅綠燈時,無法不看見一座木板砌成的大戲臺,穩穩坐在人來車往的大路邊。直至2016年,捷運工程啟動,戲臺才從這幅熟悉圖景中抹去。
在一個尋常午後,闖入三間廟之一的鳳山寺。過著退休生活的廟宇總務林金印從隔壁住家現身,手指指向貼在牆上的黑白照。那是他家裡保留唯一一張攝有戲臺的舊照片。“1961年,鳳山寺第二次改建後拍的。所以你說,戲臺是不是在50年代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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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落成的確切年份,恐怕已沒人說得準。
起初,戲臺底下本是戲班人員休寢的地方,隨著班底縮減,演員樂手輾轉安頓在臺上,底層騰出來的空間,在1980年迎來竹園飯店進駐。
“樓下大概有30呎乘50呎,”竹園飯店老闆黃沅利說,“我租來做大炒,開海鮮飯店。15年後,我又擴充裝冷氣,半夜兩點也有賣肉骨茶。”那是增江人數十年來共有的夜宵味覺記憶。林金印記得,“80年代竹園很好生意,很tokong的(福建話,指很厲害),肉骨茶他弟弟賣,半夜很多人的。”
在路邊戲臺底下經營餐館36年,不是沒有發生過不尋常的事。
黃沅利直說,鄰近街道此前常有年輕人賽摩托,騎士斷腳、跌死的意外時有耳聞,“現在比較少了。至於我的店啊,也有試過車子從外頭撞進來,酒駕,有人受傷。但那時車還算少,以前這裡人很多的。”
酬神大戲,童年時光的娛樂
草坪昔日是大家的聚集地,人們在這裡運動玩耍,吃飯看戲。
不光只有酬神大戲。八九十年代,同是三間廟之一的福澤堂曾在法主公寶誕時,於戲臺旁邊用投影機播電影。電影晚上7點放映,林金印與兄姐五六點就端好椅子坐著等。“那些香港戲,有武打的,有笑片,也有石天演的……坐到滿滿的。成本小,他們至少有做十年八載。我小時候最喜歡看,免費嘛,沒錢去戲院看。”
增江新村曾出現兩家戲院,北區有增光戲院,南區有鑽石戲院,“我記得,戲票最貴好像是塊半錢,座位最下面是一塊錢,我和朋友都買最便宜的票,沒人的話就爬到樓上座位看,”林金印笑憶。後來,兩家戲院相繼倒閉,比傳統戲臺更早退離增江人的生活場景。
依稀等到林金印出社會工作,神廟的免費電影投映會也變得冷清。“到了2000年,開始有電話,”娛樂選項不再單調,“戲臺做大戲已經沒人在看。”
時代的列車轟轟駛過,把什麼載來,也把什麼載走。
沒有難過,只有遺憾──遺憾沒有留下更多照片
8年前,廟方接到通知,戲臺限期拆除,讓路捷運工程。消息其實流傳已久,大家心裡不是沒底,看到戲臺真正拆毀那一刻,林金印說,“沒有難過了的,都知道要拆了,只是想到改天做寶誕,沒有地方唱大戲,很麻煩咯。”比較遺憾的只是,從前沒想過要拍下更多照片留存。
曲終人散。此後好幾年,增江大路邊不再上演大戲。直到去年,林金印接手理事會職務,才又恢復唱戲傳統。“我們在小路邊搭臺,隔天就拆掉,不像以前有固定的戲臺。”他感慨,“以前800塊一晚,有十多二十人來演,現在1700塊,只有4個人來,相差很遠。沒人來看,現在是給神看而已。”
如今擔任福澤堂總務的黃沅利,大多時間窩在廟裡的小房間處理瑣碎事務。角落發黃的櫥櫃,收有不少地方史料和剪報。前些年,他與同仁也出版了一本記載增江新村歷史的書籍。
他們都是可以留下來的人,各自駐守三間廟,用自己的方式復甦增江人的故事。
其他街坊則走的走,散的散。據兩人所知,戲臺前方的榴槤檔檔主,輾轉到甲洞擺攤,生意不如以往;戲臺對街的增江小食中心,業主音訊不詳,大炒廚子如今在巴剎賣發糕過活,“這樣更好,”黃沅利說;三間廟隔壁的車廠,後來搬到廟宇後方;車廠隔壁的胡泉益麻油廠,與戲臺後方的口福海鮮酒家,及時遷移至峇都喼(Batu Caves)一隅,開拓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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