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位於增江北區三間廟後方的住宅區,幼年常與手足結伴溜達。外公會在家裡售賣糖果,很多人也像外公一樣,在住家做些小本生意。
這些生意大多沒有安置招牌,住在附近的街坊,自然會衍生出自己懂得的指稱或代號。有時想去一間老屋買零食,老屋離外婆家只有筆直的一條路,我們叫它“直直落”;拐角有個住家板面檔,我們用老闆名字喚它“阿英板面”……今天的增江新村,仍有不少無招牌住家食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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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家羅咖哩面】沒有招牌的好味道
坐落增江柏邁9路的“住家羅咖哩面”,便是無招牌的住家食檔。
清晨光臨面檔,檔主郭愛寶與顧客正在閒話鄰里的家常。78歲的郭愛寶前些年因為膠質流失,右腳曾動過手術,以致走路一拐拐,一週6天仍撐著身子開檔營業。
起初是由公公開始的,郭愛寶的女兒呂麗香說。從事羅裡運輸一段時日,發覺討吃不容易,於是公公轉而在家裡賣羅咖哩面,10年後母親接手,做著做著,40年也就過去了,可應該堅持的細節也沒輕易放掉。
住家走廊後端放有一架古老的扞面機器,是公公留下來的。呂麗香說,營業數十年來,面都是自家親手扞的,口感比較彈牙,不至於軟爛;咖哩汁也堅持用原裝椰漿熬煮。她記得,大馬知名飲食作家林金城也曾光顧好幾次。
“一直都沒有招牌,顧客都是朋友互相介紹來的。”
前些日子,46歲的呂麗香辭掉做了9年的工作,除了回家幫忙母親煮麵,幾個月前也開始在甲洞一家美食中心開檔。
這下不就得有招牌了?“有,就叫做‘增江住家羅咖哩面’。”
【耀和鏡莊】玻璃沒故事,但傷疤故事一籮筐
“玻璃店沒什麼故事啦。”
怎麼會?鄧廷輝雙手滿是傷疤,每個疤痕都縫合著屬於他的故事。
最嚴重的一次意外,發生在十六七歲的青春期。他隨父親卸貨,將玻璃扛下羅裡時,稍不留神,玻璃狠狠滑落碎裂,直直插在右手手腕上,當下以為自己鐵定殘廢了。父親把他載到醫院,經醫生診斷,“兩根骨頭斷裂,手筋沒有斷完。”開刀癒合後,從此留下長長彎彎的傷疤。
據他所知,“耀和”是增江第二久遠的鏡莊,“第一家已經不在了。”1960年由父親鄧耀和創立。
今年58歲的鄧廷輝,回想童年記憶時,語氣仍帶有些許哀怨,“我10歲開始幫爸爸,人家出去玩,我就被逼做玻璃。”家裡堆滿玻璃,最怕踉蹌跌撞。有次早上醒來上學,“腳麻,睡不醒,一出門就撞向玻璃。”他捲起左邊衣袖,袒露另一條幼年留下的小疤,“有縫針。”
數十年來,流血脫皮已經稀鬆平常,判斷嚴重程度,已經不是有沒有受傷,而是有沒有縫針。“年輕的時候,幾乎每年都要縫針,長大了意外慢慢減少。”有時趕著出貨給顧客,也不管受傷流血,先用膠布湊合止血。
常年割手割腳,可有想過改行?
鄧廷輝說,“洗溼了頭,就回不了頭……”話雖如此,他也不是沒有嘗試過。
二十來歲,父親店面生意不多,他“離家出走”,在外闖蕩兩年。30歲後,有了家室,經濟負擔更大,他再次選擇出走,到傢俬廠工作,薪資更高。“那時跟爸爸有矛盾,冷戰時期,差不多一年不講話,直到我受傷回來。”什麼傷?他伸出右手已經變形的手指頭,“難忘回憶,在傢俬廠打到磨片,鋸到,斷了,就再接回去。”
受傷後,三弟前來相勸,與其幫別人做事,不如回家傳承父親手藝。“我是大兒子,自己重新思考,想到爸爸老了,就回來了。”
直到今天,鄧廷輝沿用傳統工器和技藝——開洞、挖角、將亮面的玻璃磨成霧面等等,很多時候沒有一套固定方程式。會常失敗嗎?他說那是家常便飯,“以前虧多過賺。”與玻璃打交道,成敗很難預估,“不一定的,做那麼久,也是會失手。”
雖說鏡莊已是夕陽行業,客源逐年減少,但他說,如今生客反而比較多。“現在玻璃店少了,有些人上網找,會自己找過來。”
在增江新村不起眼的旮旯裡,很多人依然像他一樣,日日專心打磨屬於自己的慢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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