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届花踪文学奖颁奖典礼于2024年10月11日完满结束。次日,在新山南方大学学院举行的花踪国际文艺营紧接着掀开序幕。花踪文艺营的主题为“文学——相望的两端”,核心活动是一系列的文学讲座,内容涵盖小说、诗歌、散文、文学出版等多种形式,也首次邀约新加坡的写作人一起,与马华作家展开交流。本刊特摘录出各场演讲的精华,以飨文学同好。
报道:本刊 林德成
摄影:本报 林明辉
ADVERTISEMENT
【第五场花宴】马新作家交流会:边境和越境 |
主讲人:希尼尔(新)、刘育龙(马)、梁海彬(新)、牛油小生(马)、林艺君(新)、梁馨元(马) 主持人:许通元(马来西亚作家) |
尽管马新分家60年,但两国之间的文学交流却未受地域限制,反而一直很活跃,不断地在一堤两端推动文学风气,加强两地作家之间的联系。
在“马新作家交流会:边境和越境”的分享会上,率先发言的新加坡作家协会荣誉会长希尼尔说,自1980年代以来,新加坡设立了金狮(文学)奖,从1982年至1993年共举办了6届。最初仅限新加坡公民和永久居民,直至第6届才开放给东南亚国家,不过绝大部分参与者都是来自马来西亚。他还记得首位得奖者是锺怡雯。

随后,金狮奖开始邀请很多中港台、美国作家学者担任评审,如白先勇、聂华苓、李欧梵等人,提高了奖项的含金量。然而主办方后来认为这个比赛完成了历史使命,而决定停办。
同一个年代,花踪文学奖开始崭露头角,成为整个区域的文学品牌,并邀请新加坡作家担任评审。虽然金狮奖停办,但每三年举办一次的方修文学奖却继承了新马作家一起竞技的模式。“有一个观察,过去5届得奖者,马来西亚作者比新加坡作者还要多一些。”
几年前启动的新华青年文学奖也很精彩,前后5届颁发了二十多个金银铜奖项,有一半得奖者是马来西亚写作者。另外一个备受瞩目的文学奖是南洋华文文学奖,奖金高达3万新币。马来西亚作家陈政欣、黎紫书和许友彬就曾获奖。
花踪或许开放给狮城写作者?
既然新加坡文学奖开放给大马写作者,那么大马的文学奖是否也可以效仿,开放名额给新加坡的写作者?
“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一个阶段,一个历史转折的契机,花踪文学奖是不是可以考虑开放或双方一起来特设一个奖项,是能让马新创作者同时在同一个平台里面去角逐交流和切磋。我想现在应该是很值得我们认真去探讨,如何进一步合作。”马华作家刘育龙说道。

他认为花踪文学奖已经储备了足够的能量和影响力,并希望这个文学奖的能量可以辐射到整个东南亚。
“《星洲日报》和《联合早报》可以认真考虑探讨合作,也许不需要一开始全部公开,是不是有其中一个奖项,或者再特设一个奖项专门给马新两地的文学创作者能够参与。”
写作是很个人,但也是要“越境”
新加坡年轻作家梁海彬回想自己刚写作时,会以为写作是很个人的,借助文字抒发情感,写给自己看。当时他会模仿心仪作家的文风,学习他们观察世界的视角。
他认为,写作是要孤独的,但不是寂寞,这两个概念截然不同。“可是你写出来的作品,它是一个要和你的读者、身边的人分享的一件事情,所以它一定是要‘越境’的。”

谈及文学奖,梁海彬由于性格原因从未参与过任何比赛,担心自己眼高手低。早期他曾向《联合早报》投稿,但随着网络普及,书写的界限被彻底打破了。他可以随时在网络分享文章,而这种随时发表文章的自由度降低了报章、刊物的权威性。
“现在20年过去了,网络都变成了相对的老媒介。它已经可以跟我们熟悉的那些传统媒介共存了。”未来的我们该如何前行?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同样是新生代的马华作家梁馨元则提出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过往的文学刊物之所以成为文学园地,是在于它有某种权威性。那么现在可以思考,网络平台到底算不算是一个正规的文学园地?
参赛之外,写作者还能做什么?
梁馨元刚开始写作时,比较专注在参赛,后来开始思考参赛的意义,也明白文学奖是某种体制,甘愿进入及需服从于一定的(潜)规则。

“但近几年,我则开始想的是,参赛之外写作者还可以做些什么?如办诗歌活动,编诗刊等等,这几乎像是‘书写的完成’。”
作为一位年轻写作者,她有很多疑虑和思考,也曾从笃定变成疑惑。“但我慢慢不再害怕疑惑,因为人只有在疑惑中才会思考,在不知足中进步,并且在实践中找到解答。”
随后,主持人许通元抛问,一些期刊、杂志是不设稿费,但投稿质量极高。对于年轻一代的写作者,又是如何看待这个现象?
“有趣的观察是,写作者与出版方之间也出现分歧──后者认为他承担了发行成本,提供发表平台(也限制于卖书之难),所以不支付稿费;而前者耗费时间精力,双方难以让步。两边各有难处,在稿酬支付上的争议,唯有互相尊重,才能进一步探讨出健康的生态。”
“文字激励我不停地思考”
新加坡新晋作家林艺君很晚才接触写作,她是直至大二时期,在偶然机会下旁听黄凯德的创作课,才体会到文字是可以如此灵活和丰富。
“我感受到有一种生命力。我以前的文字,就是文字,一笔一画。可是我发现在那个课堂里面,文字是跳动的,文字是可以抓来抓去的,文字是可以被你这么玩弄的。原来我是可以做这件事情的。”

至于参加文学奖的动机,她坦言一开始是玩票性质,“有点像一个文字武林,大家去交锋。”通过比赛可以验证自己的文字功底,而她也相信评审的眼光。因为他们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审美,一定有一个非常大的价值所在。
她开玩笑地说,现在参加文学奖类似于是上帝布置给她的作业,她会很积极地参赛。整个过程是非常有趣的,未必是因奖金才参赛。
“他们会说我得了很多奖,可是大家看不到的是,之前我也落选过很多。其实我在参加比赛时,只要我点击submit的那一刻,我就赢了自己。至于参赛作品能走多远,就看它的造化了。
“其实(书写)文字就是在激励我不停地思考,我的思考不能够在空气中,一定要在纸上。”
创立独立刊物给稿费
马华作家牛油小生本身是新山人,当他在南洋理工大学读中文系时,才开始接触文学,对马华文学、新华文学才有一些粗浅概念。直至参与文学奖才有较深入的认知,因为文学奖的机制后面“有一种所谓的国别史建构概念”。
当他阅读到黎紫书、张贵兴、李天葆等马华作家的作品,才知道这就是马华文学。当他阅读金狮奖的作品,也才意识到这些前辈的作品就是新华文学。
当他在《联合早报》工作,担任文化线的记者,因自己是新山人的身分,又在新加坡工作,让他有机会接触和了解两地文学的发展。

“过长堤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你刷了你的出境之后,你要过这1056米的这个长堤,你才到另外一边去入境。在这1056米这个过程中,你是在一个无国籍的状态里面的,这个迷离的状态里面经常是美妙又危险的。”
在这个空间里面,大家都挤出不好的情绪,又或者在偷看别人在看什么小说。“那种感觉,它又有很多故事可以产生。我觉得这个迷离的状态,是我们这两地之间很珍贵的一个东西。”
提到稿费一事,牛油小生曾制作过一份独立刊物,名为《SEAL》。而当时的他认为,写稿是一定要有稿费。
“我也给稿费,然后很开心地收到很多稿件。第一期非常受落,500份一下子卖完。这是成功的开始,然后第二期加印,变700份。结果发现只卖了125份。第三期,我跟印刷商说,以后只印500份好了。后来发现越来越多囤积在我家里。这些会让我灰心吗?当然会,但是我又觉得可能是作者不够努力的问题。”
相关稿件: 【花踪文艺营01】小说:过去和未来 【花踪文艺营02】诗:个人与群体 【花踪文艺营03】出版:中心与边陲 【花踪文艺营04】散文:端庄和撒野 【花踪文艺营06】青春未及老:我的父亲黄春明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有一阵子发现,自己很常不自觉说出以“我很讨厌”为开始的话。句子各式各样,可以是讨厌他人的举动,或是讨厌自己又不如预期了。
是怎么发现无意识养成的习性呢?首先,是通过一个朋友。跟她在一起的时间里,她总是大声嚷嚷着自己的边界与习惯,像一头母狮子在领地里插下旗帜,示意警告——未经允许不得进入。一开始自是不由得佩服,一个人妥善管理社交圈子,要与不要都粒粒分明。直到好几次,她抱怨着:“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与此同时她的双手拍打着我的臂膀,霎时我醍醐灌顶,想着——朋友其实不就是一面镜子吗?
这话是米兰·昆德拉说的,当然原话还更功利一些,他写:朋友的唯一功能就是镜子。一个标榜着讨厌被人碰的人此刻正触碰他人;看着她,我便像看着娃娃镜里的自己,脸型身体还显得臃肿扁胖。后来当我每一次说起这句话,都会不自觉想起她。
有时,我们的“有所讨厌”背后,往往就住着自己的影子。一如,当我因一个人的自私而讨厌,却没有发现自己某种程度也是自私的人。会不会以为讨厌着的他人,似乎只是那个没办法接受的自己?或截然相反的轨迹——
下笔写这篇文章之前,花了好多时间想自己说过哪些离谱得极欲删掉的话。平日避重就轻,多是玩笑废话度日;且沉重的话难说,说出来亦覆水难收。但在回忆的过程中,难免想起一些天意弄人的趣事。
幼时父亲做生意,收入总有起落。他是个极度需要自由与自尊的男人,在一份工作里找不到认同感便会辞去。三几个月换一份工,家里便永远像在乘船。我们的房子、车子、学校几乎都漂浮一般,每晚他喝醉回来便在厕所吐。
后来我也试过在外头喝得不能自已、失重,一如他整个偏离的人生。
妈妈循例睡前都要打电话给他,问他今天几点回家;答案是没有,只有无尽绵长的悬宕塞满寂静的睡房。有时是很长很长的待机声,最终传来——The person you call is unavailable, please try later。那人不在、不存在、没有、不能用。我们等等再试。
在那些幽深的夜晚里,我曾恶狠狠地对自己说,我讨厌死了那些喝酒的人,讨厌死了那些冒险创业的男人;且立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个勤勉的打工族,朝九晚五每个月到时领薪——绝不,绝不自己做生意!
人最好不要立下誓言。在动漫里就有这么一支死亡Flag,起源于AVG游戏程式。说白了,就是“说完之后一定会死掉”的那种对白。不知怎么的,我就变成了那个没办法好好坐在工位上,每天按时定点到办公室上班的人;我也变成了那个需要靠酒精来帮忙自己度过一些时刻的人。
话总是说得太早。当厌恶如蛇草般蔓生,如流的岁月里,也会自土地破壳缠绕你的身体,诅咒一般无法退散。在不自觉的时候,人已然变成当初那个深深埋怨的ta。讨厌依然讨厌,然而好事是,你多了一份体谅——开始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或为何不。
学着遇到批评不急着辩驳
“我最讨厌……了”,这是吆喝抑或宣言?也许是自身边界或权益被冒犯,才有所厌恶。好恶分明很重要,边界模糊自然不可取;但我总在想,当那句话又蛇一样从口中滑出,作为自证,会否把喜恶放得太大?自我作祟,当你每个句子都以“我,我,我”开头,认识自我又变成聚焦在自己肚脐眼的事了。
跨年那晚,就和友人聊着新年期许。新的一年,不如就学着不要那么容易被人影响,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吧。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即使在这个变异的个人主义与平民社会之中,还是老话一句——自我即社会,他人又是另一个地狱了。也就是说,不在意别人眼光几乎不可能;且一旦过头只会变得狂傲自大,一切以“我”为标准。
在意还是在意,就像讨厌依旧讨厌;只是试着先放在心里,像一块酒饼静置发酵。遇到批评不急着自我辩驳,看看那不一样的美丽的东西,起初我们都因为陌生而抗拒。
言语有毒,喜恶一般,说着就会成真,而埋着便能化土。土里有生有死。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