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 | 我們最後見到的達因

拄著柺杖出現的達因，比以前更加瘦弱蒼老，左眼剩下一個空洞，左臂抬起似有難度。

過去專訪達因，他幾乎聽不到的蠅弱聲量是一大挑戰，這次他更是需要在頸項掛上麥克風，通過擴音器來發聲，才能有效交談。

談起接下來即將舉行的大選，他謙虛地說，無法提供任何看法了。

談到健康，他幽默地說，他兩次在鬼門關徘徊，都是替換首相之時。

第一次，是在前首相拿督斯里納吉下臺當天就入院了；這天大的毛病，源自於參訪有機農場時，因碰觸到一些農藥，受到黴菌感染，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幸好不久後可以步出醫院。

第二次，是丹斯里慕尤丁下臺之時，他老病復發，細菌感染侵上腦袋，雖然服用抗生素，最後卻保不住左眼。

他笑稱：“因此，我從此也不能再到處去吃炒粿條與民眾聊天，收集民意了。我無法提供什麼真知灼見，其實我只是一個八卦的人，喜歡聊天而已。”

眼力欠佳仍勤於閱讀

儘管眼力欠佳，這個老人家勤於閱讀的狠勁，足以叫很多人汗顏。他每天會花兩個小時閱讀報紙和網上新聞，另花7個小時閱讀書本、雜誌，所以雖然他當時已年屆85，但思路清晰，而且國內外時局，他幾乎無所不知，可以和我們侃侃而談。

如今，大家都知道第15屆大選的結果如何驚心動魄，當時的達因說，彭亨州還是國陣巫統的天下。

後來，眾所周知，巫統在大選中飽受衝擊，只保住了彭亨州政權。

達因也預測，希盟有機會奪下霹靂州；而玻璃市在發生巫統亞婁區原任國會議員拿督斯里沙希淡不獲上陣的事件後，伊斯蘭黨拿下這個小州的機會增加了。

他也說，砂拉越是造王者，而砂州此後會提出更多要求。

至於東馬會否尋求獨立，他認為，砂拉越需要提防印尼，而沙巴害怕的是菲律賓。

指安華是民粹主義者

提到當時可能的首相人選之一，他認為（首相拿督斯里安華）作出太多承諾，是一名民粹主義者。

“（安華）講一套做一套，不讓瑪麗亞陳上陣大選，但是其夫人拿督斯里旺阿茲莎卻可以。”

談到一位涉及1MDB醜聞的關鍵人物在失勢前拜訪他時堅稱本身清白，達因聲稱，他聽到這番話時很想Vomit（嘔吐），我們遲疑一陣，不懂有否聽錯，陳漢光再問清楚，他改說馬來文muntah，還比出作嘔的手勢來強調其反感。

達因曾先後任領導財政部，我們都很想知道，他對歷任財長有些什麼評價。達因直言，他的其中一名繼任者固執、不受歡迎。

他對擔任財長的領袖有此建言：“政治人物應該在不摒棄原則的情況下，讓所有人感到開心，而且必須瞭解政府和商業的運作模式。”

對於當年我國短期內更換了三個首相一事，他說，那是因為政治人物只是想自己，沒有想國家。

大選之後，大家看到來勢洶洶的綠潮，達因在大選前說的是：“我們必須從斯里蘭卡的宗教衝突吸取教訓，千萬別學啊！”

指巫裔應瞭解錢的價值

歷任政府最難解的一道題目是合理化津貼政策，這位老財政部長說，教育應該教導人們思考，不要一直保持“要求津貼的思維”。

“教育很重要，馬來人失敗了就會遷怒他人。他們應該瞭解錢的價值，不只是要學2+2=4，更要學如何把2令吉變成4令吉！”

可惜的是，想問的問題太多，當時沒有請教這位富可敵國的富商如何把2令吉變成4令吉！

在結束會面之後，步入電梯離開前，達因突然說：“下次才讓你們專訪！”

由於達因太過虛弱，交談全程也戴著口罩，我們和他拍照留念時，也不敢三人一起趨前，只是一個接一個的跟他拍下照片，即使效果有點背光，也不想煩他補拍，以儘量減低交差感染的可能。

當時的確想著，大選之後要他兌現承諾，可惜之後他卻官司纏身，被逼在法庭外會見媒體，而公眾也是首次看到輪椅上獨眼的他，無不大感震驚。我們固然早已心裡有數，但相信公眾的震驚，跟我們兩年前見他的訝異沒兩樣。

如今故人已逝，以後的大選，很難再找到能夠把時局洞悉得如此透徹的受訪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