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花踪文艺营,在南方大学学院举行。台湾学者兼诗人杨宗翰,是其中一场讲座主持人。走在南院校园,他忆起首次来马的旅程,曾在南院学生宿舍落脚,“那次经历奠定我和马新朋友的友谊”。此后说的种种,似乎都绕不开他与马来西亚的关系回圈,“都是很深的缘分”……
ADVERTISEMENT
报道:本刊 李淑仪
摄影:本报 陈敬晖、受访者提供
2003年,杨宗翰还是在籍博士生,首次随指导教授杨松年来到马新一带进行学术交流,旅程从新加坡一路北上至槟城,记忆犹深。往后十年间,杨宗翰与马华文坛来往密切,曾光临神州诗社的“试剑山庄”,是陪伴李永平走完生命最后旅程的其中一人,也曾两次担任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得主(余光中、黄春明)的引荐人。
还没问,他就先说了:“很常听人讲,台湾是马华文学的养分,这话其实很可笑。我的体会是,这是互相的。”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马华文人给予的刺激、启发向来不少。
马华文学没有落于人后
大学时,杨宗翰在1994年创办植物园诗社;同时,马来西亚的赵少杰也在组织魔鬼俱乐部。“我没见过他,但彼此知道。我们一个在台北,一个在大马,两个在读大学的人同时出发,自主搞了现代诗社,仿佛有一种兄弟般的情感。”当年两人的事迹得到关注,台湾学者李瑞腾曾以两个诗社为主题发表演讲,给了杨宗翰很大的鼓励继续搞下去。
![](https://www.sinchew.com.my/wp-content/uploads/2024/11/fkxx241107LSY0257262934-20241113081822.jpg)
后来投稿文学奖,“包括陈大为、锺怡雯、李永平、张贵兴,他们或是评审,或是同场竞技者。”说不上什么理由,他在硕士班开始研究马华文学,发表相关论文。
“其实我受益很多,所以我很反对所谓的母奶论,我觉得这种说法复制了殖民母国对殖民地的思维。台湾和马来西亚的关系不可能是这样,也不应该是这样。我们的起点是一样的。”
来到今天,“母奶论”还有很大的穿透力吗?
“很幸运的,台湾大多数文学系所的重要老师,都是马来西亚来的,或是对大马有相当了解,所以我们不会有这种荒谬的说法。”以往,马华文学研究在台湾,在他看来,常常止于同乡会式的游戏,“都是同乡在研究同乡,这很可惜。”乐观的是,近几年,他开始看到台湾研究生自主投身马华文学研究,“这很好,应该鼓励更多人去做,播种的结果是意想不到的。”
![](https://www.sinchew.com.my/wp-content/uploads/2024/11/fkhv241012p0957262929-20241113081827_marked1731459058.jpg)
纵使熟识,马华文学始终不是杨宗翰主要的研究领域。
2022年,杨宗翰与孟樊耗时20年,合作出版《台湾新诗史》。这是台湾人撰写的第三部新诗史,念头起于2003年,“也是来马来西亚那一年,我跟孟樊一起来的,他也在,”杨宗翰语气变得亢奋,仿佛为自己找到多一个与马来西亚的连结而真心高兴。
文学史研究 拒绝排资论辈
言谈中,但凡提到其他学者或作家,杨宗翰总习惯在这些姓名后边补上年龄和辈分的注释——“他比我大一辈”“他比我略大几岁”……,长幼分明,主客有序,如呼吸般自然。在《台湾新诗史》序言里,杨宗翰主张这是一本拒绝排资论辈,拒绝面面俱到的新诗史,有志破除史著历来常见的分类法,树立“文本主义”史观。
两件事看似相互倾轧,其实或许不然。正是因为太熟悉了,才会有强烈意识拒绝落入自己早已看得明明白白的陷阱。
![](https://www.sinchew.com.my/wp-content/uploads/2024/11/fkxx241107LSY0457262932-20241113081825.jpg)
他解释,研究文学作品,“学术界有分外源研究和内源研究。研究角色人物、情节意象,这些是内源研究。而我是资料控,我对外源研究非常熟悉,比如作者创作的理由、发表的地点等等,正因如此,我才发觉我们不要被外源因素绑架、遮蔽。如果你因为名气、辈分、国籍、荣誉,你就给他无上地高或无下地低(的评价),这不公平。
“到最后,难道不是因为文字感动我们,我们才会变成他的读者?”
不管是台湾的年级论,或是马华的字辈论,这类以10年为一节的竹节式分期法,他并不认同。“在文学世界里,辈分这个东西是很虚假的。年轻人可以老气横秋,老一辈也可以很前卫。生理年龄只是方便我们学者做研究、划分时期,但它不能代表什么。我比较赞成,以文学作品的诞生年,或是文学事件的发生年,这两者作为切分点。”
![](https://www.sinchew.com.my/wp-content/uploads/2024/11/fkxx241107LSY0357262933-20241113081814.jpg)
他笑说,自己不会带花篮,也不怕得罪人,年轻时讲话写字更冲,比如曾在国际会议举手发言,直说某某教授论文发表不足诚意,“常被修理,但都过去了。”
早在第一次来马之前,杨宗翰曾到菲律宾执教,作为兵役的替偿。逗留时长原本只有一年,“我自己又延长一年,因为太有意思了。本着研究精神,神农尝百草,自己去教一教。”两年内,他成为菲律宾尚爱中学(Philadelphia High School)首名台籍中文部主任。教书之外,“也从事行政工作、参加校园组织。临走前,我写了一篇论文,题目叫〈菲律宾华文学校的四大病兆〉,公开在马尼拉酒店宣读,每个校长脸都绿了。”
目前,他正着手筹划台湾文学杂志《文讯》12月号专题,“我把题目定为‘文学奖作为问题’,这很挑衅,我喜欢刺一些最极端的问题。”他想调查,台湾到底有多少文学奖,并找出各个岗位的关键人物,从得奖者、评审到制度规范者,让他们写文章、参与座谈会,直击痛点。“我喜欢做这种事,希望透过这种策略性的编选行为,改变台湾文坛现状。”
有时,犀利或调皮的神色会跑出来,都是关心的一种面目。
“我一直觉得,如果你不敢做得罪人的评论,那就不要评论。那评论工作我还做得下去,是因为至少我不是一个立场非常强硬的人,我有我的观念和想法,但我不会把它套用在所有人身上。而在必须的时候,我不会在文章中吝啬给予任何评价。”
诗要去做诗才能做到的事
用了20年完成《台湾新诗史》,杨宗翰也在隔年出版个人首部诗集《隐于诗》,收录80首曾发表的诗作。
自高中、大学已在写诗,为何人到中年才有心思出版诗集?
长年从事学术研究,他自觉,同揽两个身分或许不妥。“我很喜欢当学者和编辑,写论文发表意见,对我来说是很平常的事。
我很早就跟自己说过,先把新诗史写完,我才出诗集,不要又是裁判又是球员,这太过分了。”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忙碌拖沓,20年转眼就过去了。快写完之际,诗人好友林群盛嚷嚷着要协助杨宗翰编辑、出版诗集。“只是很遗憾,他罹癌过世了,但我已经答应他要出版诗集,我就要做到。”
![](https://www.sinchew.com.my/wp-content/uploads/2024/11/fkhv241012p0157262935-20241113081818_marked1731459071-267x400.jpg)
诗里隐藏的,是哪一部分的自己呢?
杨宗翰笑说,“情感,不能讲的。”他一直主张,诗应是婉转曲深的文类,“水至清则无鱼,隐晦难辨、意象模糊暧昧的诗,可以给人无限多的解释。我觉得人的脑袋千变万化,只有诗才能把这个‘千变万化’关在一个笼子里面。很直白很口语的诗,也许可以给你一时的愉快,但这种感觉散文也可以做到,我觉得诗要去做诗才能做到的事。”
不能讲的情感,真的不能讲吗?
他又笑了,“人都有过去,各种过去,就是用诗歌去追悼各种情愫,个人小小的情爱,亲情、友情、爱情,透过诗把它放大,给更多人去感受,也许读者因此得到一些共鸣、收获,我觉得那就很足够了。”
人到中年,接手《台湾诗学学刊》主编、中华民国笔会秘书长等职务,几乎每周都有活动策划。接下来,杨宗翰还打算出版一本文集,“把我可以讲出来的东西都写出来”,他两手一挥,笑说,“不会藏了,把话交代清楚,该骂就骂,该批就批……”
杨宗翰简介:台湾学者诗人杨宗翰,现任台北教育大学语文与创作学系副教授、中华民国笔会秘书长、《台湾诗学学刊》主编,著有多部评论集,并在2022年与孟樊合著出版《台湾新诗史》,也在2023年出版首部个人诗集《隐于诗》。 |
更多【新教育】: 新加坡诗人林艺君/对身分感到混乱时 写诗找出口 游走在剧场与文字间,新华作家梁海彬:未知是坚持的动力 黎乐怡《WAShhh》洗不净的血迹,嘘不静的禁忌
![close](/public/images/galleryclose.png)
![zoom](/public/images/galleryzoom2.png)
![image](/public/images/foursquare.png)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happy](/public/images/emoji-happy-1.png)
![shock](/public/images/emoji-shock-1.png)
![cry](/public/images/emoji-cry-1.png)
![angry](/public/images/emoji-angry-1.png)
![speechless](/public/images/emoji-speechless-1.png)
百格视频
![](https://www.sinchew.com.my/wp-content/uploads/2025/02/01a58837024-20250117164635-1024x576.jpg)
我国著名作家黎紫书长篇小说《流俗地》已分别卖出电视剧及电影改编版权,开启马华文学影视化的新浪潮。
《流俗地》电视剧预计今年4月开镜,据说主角银霞这个角色,引来多位中国女星争取演出,演员阵容倍受期待。《流俗地》电影由中国年轻导演执导,届时相信会到小说发生地──怡保取景。
此外,黎紫书另一部长篇《告别的年代》也落实改编成电影,由本地著名导演杨毅恒编剧和执导。这部台湾、马来西亚合资的电影,将在今年3月开拍。
《流俗地》自2020年出版后大获好评,陆续获得2022年第16届花踪文学奖马华文学大奖、2023年第3届北京大学王默人-周安仪世界华文文学奖、2023年第4届山花文学双年奖等重要奖项。难得的是叫好叫座,在中国已经卖破20万本,由有人出版社出版的马来西亚版也已经四刷。此书在“豆瓣图书”获得9.2高分,超过2万4千读者评分;在如此多读者评分下仍能取得高分,可说是豆瓣的一个异数。
![](https://www.sinchew.com.my/wp-content/uploads/2025/02/2000000766591-400x400.jpg)
影视化是文学产业链重要一环
文学作品影视化可推高作者和作品知名度,版权收益常常更是远高于书籍收入,是重要的文学产业链之一环。影视作品推出后,也会带动书籍的销售,吸引原本不打算买书的受众群。然而,马华文学作品真正符合市场导向和操作的影视改编,似乎绝无仅有。
《流俗地》和《告别的年代》的影视改编,开启了马华文学新的契机。若能在市场上取得成功,或能带动马华文学,迎来更多作品的国外出版和改编机会,激励更多马华作家投入写作。
或许有一天,马华文学也会有自己的大IP(Intellectual Property,即标志性的文创著作版权)。
相关文章: 【书市小耳朵】琼瑶逝世,引发善终权讨论 【书市小耳朵】从园坵走到文学之巅,冰谷获马华文学奖 【书市小耳朵】新加坡文学奖揭晓:海凡、谢裕民、陈志锐、王哲,获奖! 【书市小耳朵】中国直播买书创惊人销量 【书市小耳朵】25本地出版社“赴京”,推广大马文化与文学
![close](/public/images/galleryclose.png)
![zoom](/public/images/galleryzoom2.png)
![image](/public/images/foursquare.png)
![happy](/public/images/emoji-happy-1.png)
![shock](/public/images/emoji-shock-1.png)
![cry](/public/images/emoji-cry-1.png)
![angry](/public/images/emoji-angry-1.png)
![speechless](/public/images/emoji-speechless-1.png)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