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慣於寫腥羶色,卻又不流於表面霎時的激情,反之有更多與體制、政治與威權的拮抗與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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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違6年,詩人黃龍坤交出了他的第二本詩集——《夢熊》。
熊羆賜夢,古人以之預示生下男孩的徵兆,只因熊羆兇猛、陽剛。於是《夢熊》便莫名讓人帶有刻板的期待,直至實體書到手。實際上的《夢熊》看來卻小巧,設計更猶如口袋書,要稱之為可愛的“小熊”,其實也不為過,一如詩人本身。
《夢熊》書分3輯,收錄《小三》以後多年之作,並載有多位馬臺作家、教授的推薦語、序文。要說這與他前本詩集相較,究竟多了些什麼?私以為,也許是歷練,也許是失戀;當然也有更多的愛,和對於時事的失望;當然還有死亡。
身體是培養愛與痛的器皿
記得上一屆花蹤新詩獎得主辛金順曾提出,《小三》有其同志的腔調,是一種詩身/詩聲的獻技。依此來看,其實《夢熊》大部分仍表現為一種獻身,乃至獻祭於詩的鋪寫;那種以身體詮釋與介入世情的姿態,更為豐富、強烈且收放多樣。
一如我們所熟悉的詩人聲調,所有的愛與不愛,都自帶有插入和被插入的痕跡。比如〈劇透〉:“當年把曖昧/捲成一支有形的暴力/植入我體內//我臉上播映的紅潤/是一種與愛有關的劇透”。或如〈煙火〉:“想念你在我體內/綻放的煙火/所有無以對證的暗黑念頭/因火光而獲得翅膀/飛往沒有未來的盡頭”,都可以衍著愛而化為身心如一的想像。
更多的時候,身體是培養愛與傷痛的器皿,所以愛能夠許與對象所有的雲雨之後,讓“我在角落潮溼成綠苔”、“鋪滿自己的嘴唇”(〈成全〉)。“生而為人”,詩人甚至更直接地表明:“身體即是種植傷痛的花圃”(〈即是〉)。
身體會留有對象的餘溫(〈餘溫〉)。身體的部分如舌頭,甚至會在深吻中被記憶如打字般填寫(〈前任〉)。如果對象願意,他甚至可以在詩人的喉嚨裡用手指扣出“裹藏著身世、哀傷還有性史”。(〈深淵〉)抑或詩人交付整個人於對象的眼睛裡,“是我唯一的退路”(〈凝視〉),“讓我退守到你的瞳孔吧”(〈退守〉)。
身體在詩人的筆下就類似容器,儲存得下一整座城市,也容得下一對象的浩瀚(〈容器〉)。身體甚至可以被犧牲、割捨,從而去餵養對象“不願放逐的故事”(〈願〉)。身體更可以祭奠──“焚化成淚”,去充當對象的難過(〈退守〉)。“詩眼”進而也緊盯著“一場孤獨浩大的完成”(〈自殺〉),“像我這樣的胖子/適合推置在風口浪尖/完成一場自爆”(〈夢熊〉)。
不流於表面的腥羶色
詩人慣於寫腥羶色,卻又不流於表面霎時的激情,反之有更多與體制、政治與威權的拮抗與對話。
所以面對香港811的失控警暴事件,詩人可以呼喊出“親愛的,都射給我/我的身體裝得下哀傷/還有失望”的宣言。他要人們記得槍桿的餘震,“燙手的灼熱之感/是生命在蕭瑟的人性中顫抖/親愛的,都射給我。”(〈碎骨〉)或是面對極端信仰的嘶吼,他始終提點著“我們的特權/潛藏在我們的雙腿之間”(〈特權〉) 。
當然除了這些,詩人還是有很多未全然以身獻祭的絮語。很多人事的相遇,那是需要重新栽種的菩提,需要懷著愛意去燔燒出來的舍利。詩人更有他重複太多次的相同意象,在《小三》、在《夢熊》都不斷出現,或許還得留待讀者前來一一指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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