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重归的三舅刘太希,是当年南洋大学中文系的翘楚,尤在古代文学的教研与传播方面享有声誉。
刘太希于1957年抵达南洋大学,比潘重规稍晚一年,负责讲授《历代诗选》《诗经》和《各体文习作》。虽出身于官宦世家,自幼便在父亲翰林学士刘楠轩的熏陶下浸染古文,累积了深厚的文学修养,奠定了“北大才子”之名。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刘太希投身抗日救亡,出任国防部秘书要职,抗战期间常以诗作赠予将士,鼓舞士气,由此结交了诸多军政要员。战后,他归心治学,未再涉政。甲子之年踏足南洋,他的行事愈发从容自适。相比其他南来的中文系教授,刘太希似乎更为“安分守己”,潜心于古诗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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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洋大学,刘太希倾力推动师生古体诗创作。他与同期的凌叔华教授各擅其长,两人一专于古典,一擅于现代,并驾齐驱,共同构成了南洋大学中文系新旧文艺交汇的盛景,成为新马高等府学中推动马华文艺的重要力量。
1960年4月2日,南洋大学于云南园隆重举行了首届毕业典礼。1955年,大学初建,横空出世,举城为之欢腾;4年寒窗,学成之日盛典如期,必然再掀欢腾,盛况空前。惜我辈来迟,星洲虽近实远,唯有凭借文字,梦回云南园的美丽与喧闹。园中有八角亭数座,漫山相思树影婆娑,又有红墙绿瓦互映成趣。据传引得佘雪漫教授作诗云:“山山皆秀色,树树尽相思”,自此传颂不息,成为每位南大人心中的千古绝唱。
毕业礼前夕,刘太希于《南洋商报》发表了〈南大文学院同学录题辞〉,寄语文学院莘莘学子。他写道:“文学院里所形成的风气,往往就是一个大学的学风。一个大学的学风,又往往就是一个国家的士风。……所以文学院的教育,书本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培养或感化人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所应注重的是人格教育。”(《南洋商报》,1959年12月19日)彼时,报章对于毕业礼的报道如潮涌来。南洋大学学生会正举办文学周,文学院礼堂连日文化学术座谈,校内各大社团代表登台论道;晚间游艺会座无虚席,全校师生纵情欢聚,乐声不绝。
就在这一夜,中国文学研究会诗词组在顾问刘太希和佘雪漫教授的引领下,于云南园举办诗人雅集,特邀中文系师生及新马诗坛名流共襄。席间,南大师生纷纷展出诗词创作,雅集中亦不乏“即席诗”佳作,才情尽显。同年7月,诸诗汇集成册,结为《云南园吟唱集》。刘太希作序道:“今者吉日良辰,群贤毕至,赏心乐事,倾盖题襟。”时隔一甲子,重读吟唱集,会稽兰亭修禊之翰墨风流,原来曾几何时再现南洋。
此吟唱集子中,刘太希以雅集即席诗七律居首,可见其领航典范风采。其中一首〈前题〉既记述当年毕业典礼盛况,亦描绘他身居云南园的悠然——“……老我居夷德不孤,讲舍偷闲狎鸥鹭。兹邦游赏殊寂寥,云南园境差堪赋。……”诗中得见云南园中鸟鹤流连、景致天然。刘太希虽暂居五载,却怡然自适,寄情诗词。
授课与写作之余,刘太希迅速融入本地文化圈,与在地诗友建立起深切情谊。1960年,他参加了新加坡“新声诗社”主办的“庚子诗人节雅集”,会后诗作发表于《南洋商报》。此诗社由南渡诗人黎国昌与当地诗人共同创办,旨在弘扬旧体诗词的创作。刘太希在这里结识了不少南渡同道,彼此谈诗论道,抒发对时局变迁的感概以及去国之后的忧思之情。
刘太希的〈夜过南洋报社与振夏、心影诸君纵谈〉一诗,诗题提及两位好友——陈振夏和曾心影,皆为当时报界才俊。尤其是《南洋商报》主笔曾心影,其笔力犀利,社论老成,古文功底深湛,常与刘太希共话,畅谈诗文。云南园雅集之上,总少不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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