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在在生日當天吃苦瓜?”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上Safari敲出了這幾個字,擔心接下來一年過得苦,也滿足一下蠢蠢欲動的好奇心。結果只是自己對苦瓜的封建刻板印象,人家只是苦了些,怎麼還會帶來厄運呢?在“生日不能吃的八大食物”找不著“苦瓜”這兩個字眼的蹤影,正想讓鬆口氣偷偷潛入下一趟呼吸中之時,在文章中瞥見了我碗裡的豆腐。啊,苦瓜豆腐面線,配上一顆寓意脫胎換骨的紅雞蛋和帶來黴運的豆腐,一向鍾愛的苦瓜會站在我這邊嗎?疑惑漂浮在那片無邊無際的大海等我撈起,但我還是默默將厄運一併吞進肚子裡了。
每年生日老爸一定會準備雞蛋麵線給我們仨小孩,從我有記憶以來,一塊老爺爺牌的面線、一顆全熟雞蛋、和幾條青蔥,就是這樣清水寡淡的組合(當然我會另加一勺醬油)。除了把生蛋煮沸成全熟,全程要不了10分鐘。把生蛋煮熟是世紀難題,雖然上網隨便搜一搜就能知道究竟需要幾分鐘,可我依然把它全然交付給時間,和我無盡的困惑。不時丟下手中工作,走到廚房靜默並凝視著被滾沸的水和出現裂痕的蛋殼。究竟熟沒熟,時間只會拉長讓人不解的迷惑,直到一切疑慮在徘徊於廚房與客廳之間漸漸變得寡淡乏味,才心甘情願將它撈起揭開骨子裡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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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嬤嬤就是這樣煮給我們小孩吃的,我們就是這樣一年一年長大的”,我不知道老爸有沒有意識到每年都用相同的語氣在唸叨著一樣的話,但我想這可能是大人對以往的想念。小時候的記憶傾瀉而下,可惜記憶齒輪只會不斷將過往往後退,有些逐漸變得淡黃模糊,有些則走向滅亡,剩下晾乾卻還高掛在暗室裡的幾件膠捲底片,只有不斷地去週而復始才能不去遺忘。
起床後習慣先到廚房盛一杯常溫水,在身體還未恢復恆溫之前,躲在眼角邊上的兩顆雞蛋已被安置在碗裡。“生日要吃全熟蛋,等下下顆面線塊就能吃了”,老爸在身後不經意地祝我生日快樂。如果說拐彎抹角是我們父女倆之間的默契,那單是我們倆共同擁有的簡潔且寡言少語的溝通模式就能辨別出我們是父女。“等下我自己煮就好”,這是我所回應的謝謝。原本我不怎麼想吃麵線,總感覺它黏黏坨坨的,不能煮得太久,也要守在一旁反覆想像並試探著麵筋的極限。我更想吃彈性十足的烏冬,也不解為什麼明明都是麵條,生日卻非得吃麵線?在謎團越滾越大前,我想暫時收回這些我不打算給予答案的問題,我想讓那些好不容易被晾乾的週而復始持續下去。底片只要稍有不慎就會有曝光的風險,我可不想一直小心翼翼緊抱著底片膠捲,然後無限地想念著過去,我們還是繼續拍下去吧。
在熱水鍋里加上了七零八碎的輔料後,還是乖乖地把面線塊放到鍋裡燙熟,像是又生成了新的底片一樣,再撈出來瀝乾過水。一些料酒、胡椒,配上包裝盒裡的炸豆腐和半條苦瓜,既然要吃,那就吃得豐富一些。或許是厭煩了平淡,才總是想要來點不一樣的。就算沒法破解封建迷信也無所謂,生活原本就需要一些信念和堅持才能過得下去。看著鍋裡滿滿的料理,雖然仍是清清淡淡的模樣,卻也儀式感滿滿地點綴了剛滿25的一天。把兩塊切片的豆腐分別盛到兩個陶瓷碗裡,嘗試著平均地分配配料和麵線,把許願的機會分半,把幸運的機遇分半。我先把我的那一份吃掉了,搭配著日常裡的第二杯黑咖啡,好好地咀嚼併吞下,一天裡至少要好好吃這一餐。這次我要用行動來許願,而不單止是閉上雙眼,默默唸說而已。
“生日不就是要吃兩顆蛋嗎?怎麼分出來了第二份?”老爸看見廚房瓦斯爐旁的分半的面線。“給你的”,我只說了這句。夠精簡吧,這份是說得隱晦曲折的謝謝,還有那一半許願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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