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7:20am 08/12/2024

冯振豪.澳洲社媒最低年龄法案：剪不断，理还乱

阿尔巴尼斯坚持修法表明政府的决心，而不去思考法案的可行性，显然是将家长对儿女使用社媒的焦虑，及社会大众对社媒企业放任网络恶行的怨气，转移为支持工党的民粹动员，并未考量到其背后的缺口和漏洞有多严重。

11月29日，澳洲国会赶在休会前，马拉松式通过社交媒体最低年龄法案（The Social Media Minimum Age bill，下称法案），执政的工党以及在野的绿党、自由党、国家党等一致支持这项据称保护青少年身心健康的网安修订案。

仅仅一个礼拜的时间，澳洲总理阿尔巴尼斯主导并成功通过修法，被认为是阿尔巴尼斯和工党回应2025年联邦议会大选的政治部署，加速通过各项充满左翼色彩的法案，包括协力首投族买房的帮助置业计划（Help to Buy），还有以税务优惠鼓励发展商建造可负担房屋的建造出租计划（Build to Rent），而获得民调77%力挺限制青少年使用社媒的修法是阿尔巴尼斯冲刺支持度的行动之一。

根据法案的内容，澳洲政府严禁16岁以下的青少年使用脸书、Instagram、X、抖音、Snapchat等社媒，相关社媒企业必须配合，违反政府的禁管指引将处以4950万澳元（约合1.42亿令吉）罚款，这项新制将在明年1月开始规划。

从修法速度到法案内容来观察，法案乃是充满民粹政治导向的起手式，阿尔巴尼斯提案时说出“将童年还给小孩，将安心还给父母”，摆明迎合手握选票的家长们，因为蕴含极深的“政治正确”含义，在野党亦无反驳工党政府的理由。不过，以这种手法强行管制网络使用却引发各界不少杂音。

首先是执行面的问题。根据澳洲官方说法，政府召集国内外12家资安公司参与筹备，以制定一套跟法案搭配的机制。惟各方质疑政策难以执行，尤其是在注册或登入社媒账号时，政府要如何精确辨识使用者为16岁以下的未成年？

目前可能得采用脸部辨识、指纹辨识、分析用户个人特征、强制上传身分证明、发电邮给第三方认定等等，抑或结合政府的人口资料，开发专属人工智能（AI）系统和演算法阻隔青少年使用社媒，然而，这些构思都无法有效落实。

比如说，不法分子向青少年提供付费社媒账号，或是采取类似中国网民“翻墙”的技术、代理VPN规避法网。如同参与筹划的Age Check Certification Scheme坦言，当前技术仅能排除“低成本且广泛性”的问题。

更大的隐忧是针对青少年的霸凌、性侵、诈骗和暴力走入地下，今天，人们可以从网络和新闻上接触到青少年的社会问题，源自于这些资讯都看得见和听得见，政府、社福团体和社会舆论进而站出来保护未成年人，然而，法案让受到创伤的青少年求助无门，而且处于叛逆期的未成年人，往往不会跟父母和照护者说明近况。

因此，有些非政府组织担忧，限制青少年使用社交媒体无助于解决问题。

第三个可能是诱发另类的个资泄漏。阿尔巴尼斯指出，社交媒体有义务扮演保护孩子的社会角色，只不过，政府在设法阻挡青少年进入社媒世界的同时，事实上也凿开另一种个人隐私外泄的破口。

例如，政府更加直接地、轻易地掌控社交媒体用户的资讯，而诈骗集团、罪犯、恐怖组织、骇客、境外势力等，只要破解这道确认使用者背景的网络关口，便可入侵登载用户个资的数据库。

除此之外，政党或候选人更容易进行精准投放（microtargeting），向资安公司和社媒平台购买用户个资，通过在社媒网络影响选民的政治态度，同温层效应、政治两极化和媒介区隔的负面现象变得越来越严重。

最后一项是违反言论自由和社会价值观。美国国会于今年2月通过禁止未成年人使用社媒的法案，但是各州反应不一，反对者祭出联邦宪法第一修正案（First Amendment），奠基于言论自由之名反制国会立法，纷纷闹上法庭。

同样地，澳洲强行落实法案被指有侵害人权之嫌，有些自由派人士直言澳洲政府本末倒置，父母才是阻止孩子上网成瘾的把关者，政府不应该介入过深，取代家庭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