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自主权/ 01】演戏是很魔幻的事，身体可以无限冲破极限

在似己非己的时刻，身体可以一遍遍地冲破极限。

摸透规格，才有叛逆的余裕

谈及接演这个角色的原因，吴俐璇不怕坦率地笑说，有人觉得40岁的她还能饰演二十来岁的角色，多少心生虚荣。而虚荣是一回事，她倒不想永久困在“年轻”的框架里。

放眼本地影视圈女角形象，“我一直觉得不够多元。当你真的喜欢表演，你会希望有不同角色可以演到老。年龄是人生体验的积累，你有很多想表达的东西，你也期待有这样的角色让你（演绎），可能有天可以到达梅莉·史翠普（的境界）。”落回现实，考量营销宣传、审查机制，以及资金成本，“有太多原因；这里不是没有，只是相对来说比较少。”

近期，她也相继接演两个母亲的角色，“我其实对此没有执著。”想要看见好的改变，她认为，“可能始终是在我们自己手上。”

总想走入框框，也总想跳出框框。吴俐璇形容，那是她的两个本我时时刻刻在博弈。

选美出身的她很早就意识到，美是存在“规格”的——脸蛋的比例，身形的修长……得先符合基本的“美”，才能在这之上绽放美的多元模样。她自觉，本身并不具备美姐冠军的标准——身高不够高，腿型不够笔直，身材也不够玲珑。

身体被切成一块一块的。

可她说，摸透这些规格，成功争取入场券，才有叛逆的余裕。“我是很在乎protocol的人，蛮守旧的，觉得做事必须照规矩来。但我从来没有要符合规格，我会逼自己达到基本条件，这样才有资格去做真正想做的事。像我小时候不想上学，不用假装头痛发烧，直接跟阿姨说，老师教的内容我已经会了。”

生活各个方面都是如此态度。

“不懂游戏规则，怎么叛逆？”

对自己苛刻，也对自己坦诚

所以总对自己苛刻。严厉管控热量的摄取，贯彻干净饮食，必要时零油零盐零糖。同时维持运动量，勤跑健身房锻炼体态，也跋山涉水玩户外运动。

苛刻的尽头，是为了让自己有放纵的余裕。

不过上个月，她才公开分享比基尼照片，坦荡宣告体重抵达人生巅峰，同是女演员的好友讶异于她的“好敢”，而她其实心里有底，“我知道我对自己苛刻起来，真的很苛刻，我知道我（的体重）一定回得去。”身形的雕塑，似乎也是一套得心应手的游戏规则。

可吴俐璇并非不曾卷入身体羞辱的恶言恶语。

早在中学时期，已有同学嘲笑她的胸部扁平。不谙人情世故的校园社会，话都说得特别直接。“很有趣，他们会说，你的脸很好看，却是‘飞机场’。心情很复杂，长期以来会蛮自卑，需要一点时间去面对。”

怎么走过呢？很庆幸的，香港歌手郑秀文彼时已经蹿红，于是有个公众人物形象可以仰望，多少缓解自己的身材焦虑。“郑秀文的出现，让我觉得，平胸也很好看。”

如今，吴俐璇已然成为公众人物，从不避讳在社交媒体张贴较为袒露的照片。她自己放得开，“surprisingly，”她说，倒是身边的人显得多虑，“他们会讲一些可能没有很supportive的话，让我怀疑自己。但这本来就很公平，大家可以自由解读，你怎么想我都ok。”

意识到身为公众人物有影响力，她曾询问不同年龄、性别的朋友，校准相关照片的“适当程度”。

“郑秀文启发了我，我也在想，我这么做是否会间接不小心提倡了什么。”在这顾虑之上，她并不想多做遮掩。“我想这可能是我们的社会责任，我们对自己的坦诚和接受度很重要，你永远不知道会启发了谁，或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没那么糟糕。”

演过不同的人生，都是“微调”自己的旅程

至于艺人，似乎每时每刻都不能糟糕，必须把所有负面情绪藏起来，永远端出最好状态，才是“专业”。

吴俐璇说，专业两个字，有时成了一道情绪勒索。

“我没遭遇过，但我见过同剧演员亲人离世，但剧组不能放他走，因为场景隔天要拆了，必须拍完这场戏。”这无关对错，每个岗位都有各自的不易。

发生在她身上的相对轻盈，“比如这个角色需要你剪短发，但若刚好接下来的工作需要你保留长发，不可以剪，别人会说你不专业。”即使利用假发可以达成相同效果，也不比真剪发来得“专业”，“所以我对头发其实没什么感情，”她拉起扎在后脑勺的马尾，“他们要我剪就剪。”

那么，她是如何看待自己和角色的关系？

“很多人说，我演这个角色不是我自己，我倒觉得，任何角色其实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它一定是我曾在哪里读过、看过，成为身体一部分，我才有办法把它拿出来用。”

另一个极端，她也不认同。

“我不觉得，所谓的专业，就是完全活成角色。我觉得大家对于这种投入的‘感激’有一点点失控。我们都努力朝这个方向去，但我们都是70%投入，30%清醒，必须留意周遭环境，也要能够接受指令。”

投入一个个角色，活过很多不同的人生，在吴俐璇看来，这是一段“微调”自己的旅程。

从小养成倔强好胜的性格，绝不轻易在人前流泪，演戏为她开了这扇门，“它让我发现，如果我一直都是这样，我没办法让人家走进我的世界，我也没办法走出去。”在镜头里展露软弱，她发现，没有想像中可怕，感觉其实不错，”演戏让我整个人变柔软了，有弹性，总比硬邦邦好。”

柔软的姿态，也能缓冲迎面而来的攻击。“如果我敢于跟别人说自己的缺陷，包括正视我自己认为的身材不足，它就不成问题了，在你攻击我之前，我已经可以攻击我自己。”

演戏，激发身体里的能量

演戏也是一趟了解身体的过程。

比如，把手举高，让血液往下流，青筋便不会明显浮现，手臂会看来温柔一些；若想要凸显手臂青筋，吴俐璇示范，可用力环扣手肘处，阻止血液回流，营造“充血”成效。演绎情绪激烈的吵架戏码，“如果我想让眼睛转红，”吴俐璇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身体往前弯倒，起来后，脸孔变得通红狰狞。

“平时吵架、生气，这些东西都未必会跑出来，所以我们就从技术上，在身理层面（去激发它）。”

有时，身体会在主观意识的掌控之外，去到意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有次我在戏里吵到面红耳赤，他们看到我的颈项、胸口整片红完。那个东西真的是……哇，投入到一个程度，你也不懂是你让身体有那个反应，还是身体在帮你。”

此刻40岁的自己，最喜欢身体哪个部分？

吴俐璇突然感慨，“往往我都会说脸的部分，我发现以前没有很喜欢自己的身体耶。”如今想一想，“我很喜欢我的背，”通过近期努力锻炼，“我终于成功练到背阔肌，让线条看起来更美，不再那么直板。”她曾错怪扁平的胸部，后来发现属意的身体线条，关键在于背阔肌，“当我的背有这个cut时，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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