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古晋前往安娜莱斯长屋(Annah Rais Longhouse),车程大约一个小时多一些,大半路途都可以欣赏葱郁的雨林,以及路边偶尔出现的果园,待车子转入一条羊肠小径,路旁生长着茂密的竹林,很快的长屋就出现在眼前。
长屋是婆罗洲众多原住民独特的居住方式,透过聚族而居,便于日常生活的分工协作,早年也有利于对抗外敌入侵。不同族群的长屋,在设计和空间应用上,固然有细节的差异,但整体功能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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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莱斯长屋属于毕达友族(Bidayuh)社群,也被称为陆达雅族(Land Dayak),聚居地分布在砂拉越南部伦乐、石隆门、巴达旺、朋尼逊、西连地区,以及西加里曼丹各地,历史上曾经是猎头族。
由三部分组成 承载80户村民
位在风景宜人的婆罗洲高原山脚下一处山谷中,安娜莱斯长屋由三个部分组成,分别是前排的Kupo Saba、中排的Kupo Tirakan以及后排的Kupo Sijo,居住着超过80户村民。由于历史悠久,村民彼此间都有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
今日的安娜莱斯长屋已经是一个景区,除了开放给游客参观,村里也有多家民宿。进入长屋范围要缴付10令吉的入门费,可以换来一杯村民自酿的欢迎米酒Tuak,香醇好喝。

喝过小杯米酒,一点暖意上身,接着登上10来呎高的长屋,就可以展开探索长屋之行。
为什么长屋要建得那么高?估计除了防水灾,早年也防敌人和野兽的入侵。值得提醒的是,登上长屋有两道阶梯,其中一道以一根盐木砍出一格一格阶级的是比较传统的做法,你可以体验一下。在旧时代,这道梯子到了夜晚是可以收起的,外人就上不去了。

盐木作梁柱 竹子为走廊
长屋的建筑就地取材,使用坚硬无比的盐木(Belian,又称为婆罗洲铁木)作为主要梁柱,以竹子铺成走廊,这里也是村民日常聚会或工作的地方。尽管安娜莱斯长屋在不同的局部出现改建的现象,有钢筋水泥化的现象,不过新旧交缠的情况下,也可以让访客比对长屋的流变。如果观察仔细,依然可以看见上百年的木结构采用榫卯技术,不用一根铁钉。

日间的安娜莱斯长屋,其实跟所有村子一样,显得有点安静和冷清。可能很多村民都在园里或田间工作,又或者年轻人都到城里去了。这种安静也让我们可以好好感受那里的村光,散坐在角落那些微笑点头的村民,躲在一角打瞌睡的猫,挺身走过的鸡,还有远近的虫鸣鸟叫,一派安宁的小日子。
我喜欢领着外地来的朋友,沿着长屋走,一路逛街“购物”。有些村民会在屋前走廊摆上一张长桌,桌面摆满各种土产和手工艺品,比如手工米酒、胡椒、串珠项链和手环、树皮茶Bakah Baras、木薯饼、辟邪作用的豪猪刺、东革阿里、猫须草茶叶、益母草、野蜂蜜等。如果遇到对的时节,还有当季水果如榴梿、香蕉、黄梨等,买了当场剥开大快朵颐,快活。


社区多用途中心:“巴洛小屋”
毕达友长屋有个特点,就是在村子居中之处,建有一座小屋,名为“Baruk”。当然,各地毕达友社区有本身的方言,Baruk也被称为Panggah、Baluh、Balui、Balu、Pangarah等,我暂且将它译为“巴洛小屋”好了。
用现代的概念来理解,巴罗小屋相当于社区多用途中心,是村民议事或举行仪式之处;也是毕达友战士聚集之处,存放武器、锣、木制面具和其他私人物品;巴洛小屋里还悬挂着早年遗留下来的头骨战利品。
安娜莱斯的巴洛小屋保存着传统陈设,近来里头也加上一些说明,方便游客了解其掌故。小屋一角放着一口洋炮,据说是当年白人拉者赏赐的。这里很值得参观,只要你对悬挂在小屋中央的头骨不感畏惧。

如果住宿在长屋民宿,或者透过旅行社处理,可以安排一些活动,比如参观果园、森林健行、体验传统服饰和吹筒等,当然还有村民精心准备的私房菜,经常带来味觉上的惊喜。个人认为,大家不能错过的还有长屋里的音乐和舞蹈表演。


竹琴专家——阿瑟 • 博尔曼
长屋里住着一位白发飘逸的音乐大师,名叫阿瑟 • 博尔曼(Arthur Borman),是毕达友族的传统乐器——竹琴(Pratuokng)的专家。阿瑟先生经常受邀在闻名国际的雨林世界音乐节登台献艺,并且带着竹琴到国外演出。

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在招待客人趁到访安娜莱斯长屋之际,邀请阿瑟先生为大家表演,让大家体验古老的毕达友竹琴的淳朴音色。
根据阿瑟的分享,竹琴已有数百年历史之久,和华乐的扬琴是“亲戚”。 竹琴有六根弦,琴身以粗大的竹筒制成,弦则是从竹筒表面挖雕而成;琴身一侧还有一个可供拍击的鼓舌,用于掌控节奏模式。演奏竹琴的时候,乐手必须席地而坐,结合了击、敲、拨的手法,就如阿瑟在视频中的示范。阿瑟也说明,竹琴的音阶是没有Re和La这两个唱名的。
阿瑟不止是竹琴音乐家,他也教学,并且为这个古老的乐器说故事。他特意研究竹琴的历史,并且和各地音乐家交流,还在安娜莱斯长屋组建了Madeeh乐队。Madeeh 的意思是兄弟姐妹或者亲戚,因为乐队的成员都来自同一个长屋,并且有血缘关系。这支乐队在在2014年西班牙第20届世界音乐博览会(Womex)上,为世界各地的音乐家展现了竹琴的魅力。
在清脆的竹琴乐声中,隐藏着世代居住在竹林里毕达友族的故事,悠悠回荡在午后的长廊。脚边沉睡的猫,好梦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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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时代,先民在日常生活中对天地万物产生种种疑问——何以有天地?人是怎么来的?万物又是怎么来的?电闪雷鸣是怎么回事?
在知识匮乏的远古,要回答这许多大哉问并非易事,神话是最好的方式。因此,先民以其生活经验和揣想,建构了庞大的神话系统,除了试图诠释宏大的宇宙观,也成为后世文化艺术创作的养分,影响非常深远。

各地的神话系统中,几乎都有创世神话,这是先民理解世界无法回避的首要课题。创世神话往往也是最精彩的神话篇章,充满大气磅礴的情节。
以希腊神话为例,黑暗的混沌(Chaos)中长出了希腊神话中第一个神:盖亚(Gaea),她是大地之神;盖亚继续生长,就在她感觉孤独的时候,希腊神话中的第二个神:乌拉诺斯(Uranus)从大地上升腾起来了,被称为天空之神。此后,一切不再黑暗,大地之神不断滋养着绿意,天空之神则以深邃的蓝色为底,点缀着闪耀的繁星,天地因此在深情对望中相爱,希腊精彩的神话故事由此拉开帷幕。
混沌,似乎是许多创世神话中世界的最初状态。比如中国的创世神话同样始于混沌,在“盘古开天”的神话中,盘古在混沌中孕育,破开天地。他站立9万年后,化作世界的一切——呼吸成风云、血液成河流、骨骼成山川、汗水化雨露、身上的虫子则变成人类。顺道一提,我们所吃的馄饨或云吞,就来自“混沌”的谐音,因此吃馄饨有开天辟地的意思,比如民间道教在欢庆元始天尊诞辰时,就有吃馄饨的习俗。

伊班族:用2颗蛋创造天地
把视线拉回到婆罗洲热带雨林中,各个族群同样有本身的创世神话。人类学家刘其伟先生在《婆罗洲土著文化艺术》就记录了伊班族(海达雅)和毕达友族(陆达雅)的创世神话。
在伊班族的部分,刘老收入的是来自1887年出版的《The Dayaks of Sarawak》(作者是E. Dunn神父)的记录,属于加拿逸地区伊班族的创世神话版本,讲述洪水开始泛滥,分为两道大水,创出Ara和Irik两个精灵,长成鸟的样子。它们用泥和水做了几个蛋,Ara用一个蛋创造了天空,Irik利用一个蛋创造大地。随后它们还在天空添加了太阳、月亮和星星;在大地添加了河流和大树,再将泥土翻开做了一个男人和女人,名为Tanak和Kumpok,也就是今日伊班族的祖先。洪水,是很多创世神话里面的“集体记忆”。
另有说法指Ara和Irik这两只鸟是由Raja Entala创造的,由于它们创造的大地太大了,只好尽可能把大地挤压在天空下,于是原本的平地就挤压出山丘、山峰、低谷和洼地等。

毕达友族:用泥土造出人类
《婆》一书还收入了曾经出任砂拉越博物馆馆长的史学家Benedict Sandin有关毕达友族(陆达雅)的创世神话,指毕达友族深信Ratalak是创世神,最初创造了各种树和流水,后来想创造人,就派遣天使Gibrail去寻找适合的泥土。Gibrail先带回了Tanah Pahang,Ratalak认为这种泥土不适合造人,只可以造动物和魔鬼;接着Gibrail又带回Tanah Jibul,这次Ratalak很满意,于是世界就有了人类。
创世神让人慢慢呼吸,慢慢站立起来;当死亡的时候,也安排人慢慢断气。生命结束以后,人的灵魂会到irat,那是灵魂的国度,分为善人和恶人两个不同的区域。动物死后,则不能到irat,因为它没有灵魂。至于魔鬼,则安排住在一个不可见的世界里。
本南族:人类双腿的由来
本南族(Penan)是婆罗洲的游牧民族,他们流传的创世神话非常精彩。本南族相信最初的世界只有天空、水和静止不动的太阳、月亮。经过漫长岁月后,岩石从天而降,雨水再将岩石冲刷成泥浆,泥浆中诞生了蠕虫,蠕虫钻入岩石开凿出洞穴,让大地母亲得以从地下破土而出。后来,太阳和月亮分别降下雌雄两种植物,孕育出一对没有腿只有根的“人”,“人”的后代和动物达成协议,动物愿意把腿借给人,条件是不得猎杀动物。当然,人类后来违背了承诺,动物和人类再次打仗,最后达成协议,人类只能猎杀其赖以生存的动物,而且必须为牺牲的动物祈祷。
话说,最初的男人和女人对性一无所知,只能像树一般站在森林里,直到某个狂风暴雨中目睹一棵树的枝桠插入另一棵树的洞中时,才顿悟了生命繁衍的奥秘,他们生下了第一个孩子。由于祖先和树之间的密切关系,本南族很长一段时间都将逝者的遗体安葬在树干之上。
加央族(Kayan)认为世上最初只有岩石,蠕虫吞噬岩石并将其转化为土壤,土壤中长出了一棵巨树,一条来自月亮的藤蔓落下并缠绕着这棵树,树和藤蔓交缠就孕育出第一对男女。

加拉必高原──部族的起源
再看看《KELABIT TRADITIONS IN TRANSITION: A BRIEF ETHNOGRAPHY AND SOCIO-LEGAL STUDY》(Ramy Bulan著)有关加拉必族(Kelabit)创世神话的记录,族人相信世界上的第一个人就是加拉毕族人,所有部族起源于加拉必高原,后来因为一场洪水被冲散。加拉必族的木筏最沉重,因此留在高原,没有被冲走;加央族和肯雅族(Kenyah)的木筏被冲到低地并搁浅在那边;马来族的木筏最轻,直接被冲到海岸上。这个神话基本上描述了几个族群的世代聚居地点。
世界究竟从何而来?在浩瀚的大海边,在广袤的沙漠上,在水流不息的溪边,在风声霍霍的高原上,在虫鸣鸟叫的雨林里,人类的先民无数回发出天问,最后留下各种神话,有如流星般划过漫长岁月,今天我们抬头仰望这些神话,依然感受得到神话故事里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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