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浩／赤道冬祭

冬祭是柔南黄氏公会祭祀黄峭祖祝寿的日子。黄氏公会对此格外重视，力求保留传统，以至将祭仪和供品内容公开在江夏堂大厦内的“江夏堂史迹馆”展板上，让我这样的初心外人也能快速入门，看懂一二。

总的来说，冬祭在早上举行，分为初献礼、亚献礼和终献礼3个环节，仪式中有公会的华乐队击鼓响号及大小乐演奏，且全程有执事（礼生）唱辞和引导主祭和陪祭者。其中初献礼由黄姓贵宾祭祀，亚献礼由柔南黄氏公会主事者祭祀，终献礼由其他在场的黄姓宗亲祭祀。祭祀对象不仅限黄氏历代祖先，也包括福德龙神及门神（文丞武尉）。

柔南黄氏公会冬祭的供品也很有特色，每一轮献礼的供品也不尽相同，例如初献礼要进馔和进牲，馔又称馔碗，由猪的5个部位（肺、心、肝、肚、腰）制成，各具象征意义：猪肺（长寿龟）代表长寿，猪心象征忠心诚意，猪肝（五指山）寓意忠肝义胆，猪肚（春兔）寓意敏捷聪慧，猪腰（春鼠）则象征万子千孙；牲即三牲，包括猪三层肉、全鸡、全鱼。亚献礼时要进五鲜（螃蟹、海参、鱿鱼、鲜虾和鲜鱼，寓意富足有余，子孙繁荣长寿）和五斋（金针、木耳、冬粉、香菇、笋干，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寓意大地五方和内外五行相生）；终献礼则要进刚鬣（生猪）、柔毛（生羊），五果（橘子、鲜橙、柿子、葡萄和枇杷，象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和祝寿品（五色糖、甜汤、寿面、寿包、桃粄、发粄、红鸡蛋）。供品花样百出，其中有一冬祭独有的“风鸡”——一只未拔完羽毛而挺立的雄鸡，最为显眼。按史迹馆所述典故，这是在致敬黄峭祖二夫人吴氏当初帮忙大夫人和三夫人打点祭祀，最后自己家里三牲祭品未备好，只能匆忙将未拔光鸡毛也未煮熟的鸡端上神桌祭拜的故事，传承克勤克俭、乐于助人的精神。

观礼结束，我留在现场吃拜祭后的便饭，听在场的宗亲讲古：从前的冬祭完全用河婆话唱辞，抑扬顿挫如歌动听；吃着上桌的热菜，又听大家回味无穷地说着当年有包办士乃大小红白宴席的3位传奇大姐，如何厨艺惊人又精打细算，为冬祭下的厨是有多好吃；知道我是来听故事的，执事便介绍了他的九旬父亲给我，听他诉说自己战前在士乃出生，战时举家逃难到彭亨，战后搬回士乃，父亲过世，10岁便要割胶种菜养鸡养猪，上学成绩依旧优秀，于是母亲一咬牙，送两兄弟到外地继续念中学，自己做几份工赚钱，竟过劳而卒。

九旬老人哽咽，目湿不能言。我默默等他平复，听他继续诉说人生沧桑。就在准备打道回府的一刻，黄氏公会的人进来通知，原来就在冬祭进行时，士乃大街最老的店屋起火，烧了3间。告别，我驶出大路，望着冒烟的废墟，赤道的冬祭已结束，历史的余烬就在眼前，普通人如何纪念，大时代如何祭奠，目湿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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