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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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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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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1am 14/01/2025

散文

乔治市

本头公巷

台北

城隍庙

颀云

槟城福建面

霞海城隍庙

颀云/唯有香如故

作者:颀云


还记得上次走进冬季的迪化街,那片薄薄的雨幕把红砖的唐楼建筑切成两半的样子。空出的烟雨街道没有人,零星的躲在骑楼下,老人们坐在矮凳上编着草席和竹篓。左边的李亭香饼店的崁灯,把包装袋里的饼照得发光,宛如散发着奶油香气的发光果实。而右侧的绽堂画展又更新了一季的主题。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回到这里,旧建筑换成了贴合大稻埕主题的青年旅馆和文青咖啡厅,走到前头还有一家正在翻新旅店,想必它正极力让自己融入到这里的氛围当中,刻意召唤更多年轻的人们到这里。干货店里飘出的香菇味,让人不禁遐想满桌子的年菜,那些菜肴吃尽母亲的手艺以及她的力气,尤其是“蚝豉发菜”(取意:好市发财),那些干货店几乎九成是那道菜的气味,还缺了一成,是那道菜熬煮3小时以后淋上几勺的绍兴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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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W来过,W也是槟城人。大学住在时,把她带过来几次。有一次她问我,“为什么总是来这里?”

我没回答,领着她走了一段路。街上的右侧有家店,橘字白底的招牌写着“明峰摃丸店”,但我却不曾见过它营业。笔直的街道,走过摃丸店的几步路,我指着前方和她说:“你看,像吗?”

她用有所疑惑的眼神看着前方。我们站在路旁,许久之后她才开口:“像槟城?”

从一座古城穿越到另一座古城,红砖的唐楼让人想起的会馆与结社,骑楼或五脚基也在逐渐年轻化中成为了它们各自的别称。

我继续领着W往前走,前方有一家简朴的甜品店。W有段时间特别喜爱那里的牛奶雪花冰。店内的客人多是日本旅客,他们一个个点了杏仁豆腐。如果我来点餐,我会特别要求加上温热的杏仁奶,那才香。

我想起那时W很讶异我会吃杏仁豆腐这件事。她捏着鼻子说,那是老人家才会吃的食物吧!她边吃着牛奶雪花冰,边对我那碗散发着热气的杏仁茶指指点点着说:“这是一股屁味。”

那可是香的!

是不容反驳的事实。而且“香”和“乡”还是同音。与槟城有一定的联系,特别是以前上学前会泡一杯掺了好立克的杏仁茶。我没告诉W过去在槟城发生的事,或许她知道了就能理解那绝不会是屁味。

回神时,我就已经走到的门口。我入庙参拜,略过了月老。上次来时,我还带着W,她拉着我的衣袖一同挤入庙里拜过了月老。绕了供桌一圈,喝了庙方在冬天特设准备好的红枣茶。

解决掉湿冷的寒气,我离开了,去了永乐市场对街的阿郎嫂热炒。那时接近傍晚,仍旧微雨飘零,对街卖面茶的和麦芽饼的摊子已移往永乐市场附近的树下避雨。阿朗嫂热炒的遮雨棚只能遮住半张大圆桌,我只好和一位老太太拼桌。她朝我微笑,我礼貌地向她点头。我与她相隔一张椅子的距离,点了什锦炒面和一份葱花蛋。要问为什么来这家,就是热炒的油面加了猪油的香气,让人想起在槟城的炒福建面。

W说,这是不一样的,怎能混为一谈?

即是炒面加了猪油,美食同源的情形下又可以慰藉乡愁,又怎能不产生混为一谈的错觉呢?

W不开心,固执地指出,易于寻找替身慰藉空虚的性格不是一件好事。

老太太听我点完菜后,放下筷子和我说,“年轻人,很识货,会来这里吃。”还给我比了“赞”的手势。

我点着头还以微笑,回答她,“这家的确好吃。”

“那你该点这个蛋。”她说着,就把她那份煎得较深色的蛋推到我面前,还递了双新的筷子,示意我试吃。我因为不敢接受陌生人(即便她是和蔼可亲的老太太)的好意,而推辞了好几次。后来,我的餐点送上了。老太太和阿朗嫂的儿子加点了一份和她同样的蛋。那份加点,是为了请我吃,而且还要阿朗嫂亲自下手。我再次婉拒了她的好意,她却执意要请客,两人僵持许久以后,阿朗嫂的两个儿子却因为我们这对老少争吵起来。

大儿子执着铁镬粗气地炒着菜,他劝老太太要把钱存着,不要执意请客。二儿子则一骨子流氓气,说话却没他大哥来得声音大,他觉得我不该一再拒绝一名热情且好客的老人家。他们相互用闽南语表达他们的意见不合,吵起来像黑道准备干架的姿态,阿朗嫂也不阻止,任由着他们俩,吵起来又像幼儿园的小孩抢着玩具一样。

后来我跟老太太协商,吃她盘中的蛋一口就好,毕竟我还点了一盘葱花蛋。阿朗嫂的儿子们才肯罢休。她看着我吃下那口蛋,表情稍稍变了,眼睛瞇成一线。我知道她是看了我的表情后产生的变化。

我想,世上应该没有人能够拒绝这口酱油蛋。

她说,这口蛋有着属于妈妈的味道。就算到了她那种年纪,仍会为了那股怀念的香味,去跨越一段时间的长河追寻妈妈曾经亲手给她做过酱油蛋的气味。

她有意与我交换那盘葱花蛋,把酱油蛋让给我,但再次被我婉拒了。

她举起筷子问我,“你很常来这里吃吗?”

我说,“以前很常,住花莲后就很少了。”

她扒了一小口饭,又说,“花莲?好远啊。特地来吃吗?”

我给她点头嗯了声,吃起了面。

她夹了酱油蛋配了一小口饭咀嚼,在她咀嚼的过程中我们各自没有说话。等到她开口,就知道她咀嚼的回合已经结束。

她说,她也从很远的地方来。她住在文山区,家里的孩子不允许她出门。当她想起母亲,就会设法偷溜出去搭了公车,过来阿朗嫂这里吃煎蛋,因为她自己煎的没有那种味道。

她问我,为什么阿朗嫂的煎蛋里会有妈妈的味道?

我的回答是,“酱油香。”

但过于理性的回答,显然并不是她所要的答案。

她拿起双箸,在我面前来回挥动,摇着头表示我答错。接着却跟我娓娓道来了阿朗嫂的身世。她说,阿朗嫂守寡多年,从年轻时就拉拔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长大。一个女人养活了三个孩子,吃遍的苦,才能煎出这种香味。她望着炒菜的阿朗嫂,“她已经快七十了,逐渐接近我的年纪……”

我安静地听她说阿朗嫂的故事,不敢与她分享我那极短的人生,对她而言我还只是个经验匮乏的小伙子,不能与她的经历等同相比,我无法回馈她任何事,在我那极短的人生中,任何一件也没有。

这时,一对日本夫妇走近我们。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挤在那半张桌子前。老太太像对待我那般热情地对待他们,还不忘介绍那道酱油蛋。因盛情难却,那对夫妇只好接纳了老太太的请客。我想我该走了,把多余的空间让给那对夫妇。临走前,她从侧肩包里撕出小纸片,在上头写下了她的名字与联络号码。她告诉我,等我来台北时,一定要找她到这里吃饭。我小心地收起纸片,但并没答应她老人家任何事就离开了。

离开时,我没像往常那般频频回头,沿着原路返回时只有一阵伤感,仿佛辜负了他人心意刻意逃离那座古城。而她给我留下的纸片,至今还夹在我的钱包里被小心翼翼地保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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