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佚／一窥本地啦啦文化与道上兄弟的跌宕命运──从“山顶黑毒蛇”到“TOKONG”
“低清”有4首描写道上兄弟的歌，我称之为“啦啦四部曲”，先以〈山顶黑毒蛇〉打头阵上传YouTube，4年内已积累逾两千万的观看次数，抖音播放量破3亿，一大票中国网友在不理解歌词含义的情况下选择翻唱，而本地歌手蔡明仁到台湾录制《综艺大热门》时将这首歌重新改编为舞曲、抒情两版本，表演让在场的嘉宾及主持人眼前一亮，一战成名。接下来几年推出的〈Steady Bom Bibi〉、〈Settle〉与〈Tokong〉则不妨视为同一个故事、同一个主角的不同叙述角度，这些歌都有抓耳洗脑的段子，但放眼全世界，能唱这类型的歌的人选恐怕不多，绝对是one of a kind的奇葩之作。然而，有一部分的听众不买账，他们觉得这些歌哗众取宠，品味低劣。虽然歌词包含了许多荤腥不忌重咸重辣的哏，但我还是挺喜欢的，甚至觉得这些歌有可能变成新生代的“地下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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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h 林北叫Ah Beng／最sat的山顶黑毒蛇！
Eh 拖鞋 短裤 highlight刘海／高领Polo-Tee！
Eh Myvi下pipe vroom vroom／一路lap去你心里!
Eh bass炸gao gao／爱慢摇 更爱阿莲的逼!—〈山顶黑毒蛇〉
言归正传。我认为〈山顶黑毒蛇〉是这类歌曲中极为经典的代表作，怎么听都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放在任何一张商业导向的专辑都不太可能成立，然而歌词一开始就塑造了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而这首歌所写的“山顶黑毒蛇”，或许是帮派里渺小一员的绰号或帮派首脑，如中学同学或邻居那般熟悉。这位“山顶黑毒蛇”叫Ah Beng，来自雪隆蒲种，有血性，有兄弟，满口江湖道义，混迹社会的各派人士结成各派势力盘根错节，但只需一通电话就可以聚集各路兄弟，解决江湖恩怨，争夺资源，占地为王。
Snooker场里收小弟／还是我们揸完fit
有人搞事吹bibi／一起叫他讲soli
拜六礼拜KTV／兄弟一起去happy
不要paiseh林北请／今晚全场是兄弟
干你母eh出代志／拿起酒瓶chiong过去
三年两月北京trip／兄弟放心跑路去
阿嫂交给我打理／得空帮你生baby
只要兄弟一条心／没有什么是过不去—〈Steady bom Bibi〉
潮流到文化变迁
且不论马来西亚帮派的历史，我对这些歌所呈现的“啦啦文化”背后的故事与背景亦感兴趣。对于一部分的本地人来说，金河广场是孕育“啦啦族”的发源地。当年“金河”是马来西亚最早建设的时尚购物商场，是各路潮人必逛的商场之一，啦啦族的衣着潮流文化多年来在马来西亚一直在转变，由2000年前后《天若有情》、《古惑仔》电影系列中，“江湖味”浓的造型，到碰上日本流行文化高峰期与台剧盛行的2010年前后，衣着逐渐走向台风，长袖T恤打底再穿短袖T恤配衬造型，或者穿衬衫打领带等等。直到韩风来袭，加上受国际潮流文化的影响，间接令本地独特啦啦文化造型由盛转衰，一点一滴在眼前消失。从〈山顶黑毒蛇〉、〈Steady Bom Bibi〉、〈Settle〉和〈Tokong〉的音乐视频来看，“啦啦族”往往形容没有成熟的时尚触觉，打扮夸张，引人注目的年轻人，如喜欢染发、刺青、喜欢携带斜背或侧背式长方形扁平包，俗称“阿窿包”，也经常旁若无人在公众场合以粗口交谈，习惯在口语中掺杂非正式的语助词。很多年前，有几张照片在网络上疯传，相片中，男生穿长宽裤，宽松上衣，满头纯金发，剪的是近藤真彦的matchy cut发型；女生则穿超短裤和超短渔网丝袜，喜欢烫直发，也喜欢竖高头发扮偶像女性中森明菜（名菜最经典的发型之一，1985年前出现率比较高）。
附带一提的是，〈山顶黑毒蛇〉歌词中有另外一条轴线，其实是可以跳出来解析的，可反映其性格特征，比如喜欢挑衅，喜欢唬烂，真假不重要，最重要是够威风：
想当年林北劈友／陈浩南是我小弟
放账给马云搞上市／帮他build大生意
川普拜登是我兄弟／在mamak锄大D
仙过林青霞陈慧琳／Eh 仙货你会条淋
另外，亦可以视为其身处时代的注脚，比如马来西亚华人长期深受港台文化影响，不只是黑道电影，不知听众有没有发现，〈Steady Bom Bibi〉歌词中的“我共你”，其实是粤语歌词常见的语法。
道上兄弟悲歌
此外，上述的〈Settle〉和〈Tokong〉也另有剑指之处，算是延伸〈山顶黑毒蛇〉和〈Steady Bom Bibi〉的故事脉络，扩张“道上兄弟的江湖宇宙”，从读书时期爱在学校耍流氓，跳接到得了利益权力后在江湖缝隙中存在着各种贪婪与争夺，如此冲突的局面在这个时代的各个角落并呈，是这个时代的写实样貌。或许是为“山顶黑毒蛇”的故事与歌曲做一个总结，〈Tokong〉导演在MV里安排他罹癌，气势全无，最终输掉“老大选举”，无奈交棒给“山芭黑狗熊”，想着自己为兄弟卖命，早已把江湖当成他多舛命运的温床，最后落得自己无以善终的命运，兄弟们靠拢新势力，离他而去，无法接受叫人困惑且莫可奈何的命运摆布，那个曾理直气壮唱着：“我们都是永远的臭Ah Beng”，成了这个江湖闹剧的牺牲者。
恰恰〈Tokong〉发行后的几个月，K佬宣布离开“低清”，歌迷恍然大悟，原来早已暗示这首歌是送给“山顶黑毒蛇”最后一首歌。不确定“山芭黑狗熊”的时代有没有续作，但〈山顶黑毒蛇〉的成功之处，不仅是刻画了一个鲜明形象，也来自与歌者卖力的情感投射，并且在编曲铺陈与唱腔诠释上，有极为亮眼的表现，早已永远留在歌迷的心中了。我期待“低清”接下来的音乐表现，也祝福K佬。山顶黑毒蛇，我们道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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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格视频
短短两个月，3P在备受好评的〈南北大道〉之后，再接再厉推出度身订造的开斋节歌曲〈Syawal Berseri〉，YouTube上的歌名副标题从“2025回乡必听新年歌”，来个大转弯变成了“Lagu Raya 2025”，口气显得谦逊，背后的野心却不小，阐明了做好把眼光投向友族同胞的准备。
截至目前为止，〈南北大道〉在YouTube点播次数已经累积超过7000万，这数字并不是3P的最佳纪录，却已经替他们争取到更多的乐迷，而〈Syawal Berseri〉和〈南北大道〉的关系就是一曲两词，同一个旋律，由菲道尔重新填上国语词，两个版本巧妙地运用了最能表达主题的韵字去押韵，但呈现了一首没有“一韵到底”的作品。
先看〈南北大道〉，光是verse就出现4个不同的韵脚，我猜菲道尔在构思〈Syawal Berseri〉时，决定依样画葫芦，尝试按照原版韵脚的安排填一下歌词，但改编版在结构和意境和原版皆不相似。这首歌的旋律虽然允许转韵，不只是在verse和pre-chorus之间转，也在verse之间转，但我觉得，国语版某些地方的转韵在听觉上会有点突兀。
〈南北大道〉第一段verse的韵脚从ah音，转去ian音，接着是en的韵脚；来到第二段verse时，从上一段的en音换成i音，再转去ah音，后来又换回i音，接着唱pre-chorus和chorus时，都保持i音的韵脚。反观〈Syawal Berseri〉，同样先从ah音开始，后来转去ie音；来到第二段verse，整个段落转成i音，接着唱pre-chorus时，转成an／ang的韵脚，副歌又填了i音的韵脚，从开头韵到闭口韵，加上结构上的调整，我指的“听觉上有点突兀”，是连贯性不够紧密，没有一气呵成的感觉。
毕竟是节庆歌曲，再说下去如同鸡蛋里挑骨头，难免扫兴，说点别的。
听得出编曲是下了一些功夫，原曲只有合成器洞箫交叠的前奏简直洗脑，改编后融入了马来传统乐器Gompang的音效，另一个较为明显的地方是尾奏，从古筝换成了Gamelan，而且在听原曲pre-chorus和chorus时，还隐隐约约听到其他中国传统乐器的声音，比如镲，改编后的版本去掉了中华元素，取而代之的是笛子，而吹奏方式跟原版的洞萧些许不同。细节满满，待听众去挖掘。
〈Syawal Berseri〉的点播次数仍持续上升，却跟〈南北大道〉相差甚远，但我认为这是好的开始。再过几年，开斋节和农历新年会落在同一个月，我期待3P还会玩出什么样新花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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