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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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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想过,买不起屋子不是你个人问题?屋子本就不该商品化,用作投资的赚钱工具?以下主要介绍的《无住之岛》虽是台湾居住课题,但反观大马以至其他国家,也不无借鉴价值。 现阶段马来西亚能寻获与房地产相关主题的中文书籍,90%都偏向将房屋视为商品,教导读者如何从房产交易里获取最大利益。但如果告诉你,房屋并不应当放置在资本货架上,成为商品自由贸易,反而应该是政府要去承担和完善的福利责任,你会作何感想? 《无住之岛:给台湾青年世代居住正义的出路》这本书,或许可帮你把“房地产”与“投资”的标签撕开,了解房地产背后还存在着其他面向,也可作为本地住宅法令和居住权益认知的参照。 本书结合台湾初期年代的历史背景因素,阐述争取居住权益的社会运动脉络,梳理出台湾房屋政策的起源与变化。 从50年代开始,台湾政府将“反攻大陆”作为施政主轴。因为核心是把台湾打造成复兴基地,无意也无力处理当下的住宅问题。而在1953年发生让数以千计人失去家园的克蒂台风,因受灾户里有不少“国大代表”(国民大会的简称,是当时中华民国已停止运作之最高权力机构),间接让政府于1955至1957年间,动用美援基金建造了8500户各类住宅,而这也成为了战后台湾住宅政策的开端。 这时期的台湾,尚未兴起房屋商品化的概念,也没有专门建造兜售房屋的建筑商。台湾政府放任民众违建非正式住居(informal settlement)来解决住宅需求,也因而让60年代的台湾都市,充斥了许多违章建筑。 当时的台湾正好进入经济增长和都市化加速阶段,政府大部分预算往出口导向的加工贸易倾注,间接也让台政府忽略当地住宅建设,没提供民间建设产业任何融资优惠与补贴。单纯觉得透过拼经济,提升全体国民所得后,大家就有钱买房子,住宅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读到这里,是不是感觉这个“拼经济政策可以解决国家问题”口号耳熟能详,而且你还深信不疑呢? ◢“拼经济”真的是万灵药吗? 由张集强所撰写的《消失中的吉隆坡》一书里提及的苏丹街土地征收事件,国家基建公司负责人在与反对人士的会面中,抛出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万灵药背后会带来的副作用: “发展必须有牺牲。” 苏丹街是吉隆坡年龄最老的其中一条街道,融合了当地远久的历史与文化价值。当初反对MRT捷运公司取道苏丹街的抗议者,不等于完全反对城市发展与捷运计划,就只是希望政府能够基于苏丹街的历史文化价值,采取更为妥善的路线(即以郭陈祯禄路为捷运路线)。耗费500亿令吉的捷运工程,如此庞大的单向发展计划,因为强力政治意愿驱动下,只用了短短一两年去规划和评估,也因此忽略了许多被资本思维认为没有经济效益的存在。 以发展为名,让承载历史文化与众人记忆的建筑一栋又一栋倒下,重新竖立起的捷运站与高楼,实际功能是为了让庞大的经济体系更快捷运转。当政府将承载人们记忆的土地,换算成冷冰冰的数字价码后,我们每个人理应享有的住房权保障,也在悄无声息地变质。 继续回到《无住之岛》书里描绘的60年代台湾,因为人口高度集中在都市区,虽然有刚兴起的民间建筑商,透过预售集资的房屋销售模式为市场提供住宅,但因为都市人口增长太迅速,房屋供给的数量远远跟不上市场的需求。需求大于供给的导火线下,房价飙升成了无可避免的局面。 到了70年代初期,台政府才大力介入住宅问题。一方面压抑民间市场,另一方面兴建国民住宅。不过台政府的这些努力,收效甚微。 虽然政策压制了房价涨势,但都市人口与中产阶级的增长,使得需求大于供给的房屋价格并没下跌。同一时段兴建国宅计划的初期组织机构不健全,加上其他类似建筑人力与资金不足、土地拥有权等问题,国宅供应上处于“盖得少、盖得慢、盖得不够便宜”的状况。以致国宅出现滞销现象,连带成为了当时台政府的财政无底洞。 于是在1986年,台政府推动“建筑经理制度”,把原有想扮演的“住宅主要供给方”角色,转为“监管者”角色。其实这也代表台政府想要让房市供需平衡的目标宣告破灭。 ◢无法负担房价,只是个人问题? 除了记录台湾政府对房市楼房政策的改动与数据外,《无住之岛》还整理出自1989年由民间组织统筹的住宅社会运动进程,解析这些社会运动如何影响台湾住宅政策的改革,以及对居住权益的争取如何进入更成熟的转型方向。 对于居住正义的概念,早期的社会运动参与者,仅仅只是为了争取“居者有其屋”的“房屋所有权”。而在社会运动者反复自省和不断修正下,后来进化成将重心放在“住者适其屋”的“房屋使用权”上,即把居住课题的本质,回归到“只作为居住,绝对不会变成财产(以避免被商业化炒作)的东西,让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弱势者,也能获得居住保障。 原本需要搭配市场经济运作的“住者有其屋”,是台政府对于住宅课题的无力管控后,把居住权益偷换概念变成个人问题,刻意忽略了造成不能负担的房屋价格里,其实存在社会结构问题,需要政府更大幅度去干预导正。 《无住之岛》里整理出的三大住宅议题,简白来说就是:❶买不起、 ❷住不好、❸住不到。 要解决上述问题,作者提出需要深化“社会投资”的观念。 ◢可惜住宅改革运动,注定失败…… 若将台湾户数浓缩成100户人家,其中70户拥有住宅,而在这70户中,有60户持有一间房产,7户持有2间,3户持有3间以上。六成一宅的持有者立场最矛盾,虽然房价高涨让他们难以换更满意的屋子,子女也苦于买房不易。但若房价下跌,他们又会陷入“纸面资产”减少的焦虑中。 而台湾住宅运动的推进道路上迟迟无法走入深水区,除了来自既得利益者(建筑商 / 发展商 / 多宅房东)的阻碍,更重要的原因是社会风气普遍将房地产视为经济火车头,民众被经济至上思维给洗脑,而对住宅改革望而却步。如果直接以打击高房价作为目标,既得利益阶级会进一步透过舆论,强化六成一宅持有者的恐惧,这毫无疑问会让改革以失败告终。 作者强调需让一房拥有者了解房屋改革对他们并没影响。反而青年世代的居住困境,将衍生出种种社会问题。像是缺乏居住安稳而导致低生育率,将在未来反噬台湾社会与经济;青年没有房产或是租屋导致无投票权……等等。 除了透过市场去购买房屋和租屋,或是从政府获取居住资源,这些属于政策改革的途径需要时间去推行。于是作者提出了第三种可以立即解决居住困境的新住宅模式——“合作住宅”(Co-housing)。 这是1970年代在欧陆、北美、亚洲各国开始冒出的新居住形态,泛指人们基于共同理念组成“意向性社群”(Intentional Community),合作创建共居的房屋或社区。 ◢大马年轻人,实践新模式居所 值得一提的是,马来西亚就有一群年轻人实践了这个模式,他们的社团名为Kongsi Co-op。 由本地中文建筑教育媒体——草稿(draf)所编辑的第四期杂志《大风吹》中,收录了对Kongsi Co-op成员的采访内容。该访谈篇章里架构出一个崭新的、有别于一般人所认知的“居所”。 Kongsi Co-op原本只是一群关注食品安全课题的志同道合者聚集的精神纽带,但在交流后谈及住宅议题,却意外诞生出Co-op Housing的想法。于是每个成员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将Kongsi Co-op信托土地上的一栋木屋翻新,把四周空地改造成农地。除了拥有共享的工作空间、活动空间和图书馆外,成员们还计划改造出公用厨房和社群咖啡馆。合作社成员可以透过相对应的股份或类似租赁的方式来获得居住权力。 Kongsi Co-op成员在访谈结尾表示:重要的应当是优质的社区生活,而非孤独的豪房。 NUMBEO数据库所公布的2023年各国房价总排名榜显示,在不吃不喝且无任何开销情况下,马来西亚人需要8年才买得起屋子。而相同条件下,台湾人则需要20年才能买得到屋子。两地相比,台湾人民惨烈的买房困境,的确要比大马人更迫切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 但这样的对比,是否就能认定现阶段的本地房屋法令和人民的居住权益已无改善必要? ◢是谁先将房产商品化了呢? 马来西亚国库控股研究所(Khazanah Research  Institute)总监苏拉雅(Suraya Ismail)2023年语重心长指出:大马房价已超过人民可负担水平,尤其在首都吉隆坡,就有半数人口无能力买房,只能租房。 早前吉隆坡市议会(DBKL)发布严禁“劏房”的条例,即禁止吉隆坡的商业或私人房产,包括小型家庭办公楼(SOHO)与服务式公寓(service apartment)的屋主把屋内的公用领域(例如饭厅和客厅)改建为卧室出租。 当时的社交媒体上,不乏有人赞同市议会此举,除了在经历过疫情时代,人们更理解不通风的狭小空间会提高传播病毒的风险外,擅自把公共领域的客厅阳台整修成房,也可能导致火灾时的向外逃生路线受阻。 当然也有人反对这项条例,有些房东认为自身对花钱购买来的房产,理应有绝对主控权。将房产的利益最大化,应当是他们的权益。 这种把居住人权窄化为财产权的观念,你不能单纯指控房东的立场是错误的。而要去深思房产商品化这样的价值观,是如何植入大部分人的脑袋里?是亲人父母和朋友?拼经济的政府?卖房的发展商与中介?一度火热的GURU们? 抑或毫无思辨能力的我们自己? 延伸阅读: 黃美锦 / 诈骗太猖狂,我们还能有信任吗? 黄美锦 / 藏匿字间的严谨之美 黄美锦 / 非常值得知道的书
1年前
1年前
天气炎热,傍晚却会下起大雨。因为水接触炽热的地面瞬间蒸腾的关系,房间总在这个时候又有了更多热气的聚拢。冷气机还是没修好,像在跟我赌气,看看是谁先受不了各自已经糟蹋的一身。我对它已无法使用视若无睹的举动,其实倒是早有另一层隐喻。 我的新房已买了将近半年,只是工程还未完成。从还未封顶,到看见我购买的那单位所在的楼层建成,再到停车厂加盖、篮球场立好篮球架、种花种草、地表被翻起埋下排污管、单位外的公路翻新……我已数不清从工作中开溜到那里从外眺望的次数。虽然也说不上异常期待,但我相信收到领取钥匙的通知时,心里那股期待又绝望的因子一定异常活跃。毕竟终将拥有全属自己的第一片天地,那在我想像里全权由我掌握的快感让我神往。 而日益增加的贷款却让我窒息。 每当我翻看银行账户让心淌泪,我心中那唯一负担得起的装修──我将来唯一的软资产──霹雳无敌温暖大睡袋,都会来轻抚我的心脏,告诉我别伤心,至少还有它。有钱买房无钱可养的窘境,让我仿佛身处海中,双脚拖着屋子,奋力地游泳。挣扎仰起头想吸入更多在枷锁上赖以生存的氧气时,看见了海岸线却不可及的距离最让人感到遥远得绝望。 工作关系让我接触到了英姐。那骨瘦的身板与老人小卷烫的发型,总是在找着机会与其他同事吵架。维持环境卫生的工作内容成全了她。她总是当着大家的面,对着年纪相仿的六、七十岁同事破口大骂。我被迫介入他们的纠纷,听她说着难道那些“安哥”不可以绕过她刚抹的地板吗?刚在泥地上工作完就不要乱踩,你懂抹地很累的吗?他们的鞋子脏到……诸如此类的埋怨。 随后又跑回那些安哥面前咧咧地说着难怪他们老婆都不要他们,还没有跑的也迟早会跑啊!诸如此类。骂完,转过头又开始对着我说,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辞职的啊!诸如此类。 刚接下协调工友工作的我因此也习得了一系列诅咒与骂人的技法。这让我在面对许多食堂档主与学生家长的将来,变得十足地大方与自信。你骂任你骂,我自有逍遥。那些对学校决策不满的投诉、因档口合约问题而毫无下限的情绪话语,我听是听了,接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我十足淡定。毕竟老人骂街最为犀利,而我在其中成长。 当然,常被迁怒的一方不是沉默的羔羊,他们也有话要说。听的人也是我。他们的回击一句一句地逼迫我更加严格地对待英姐。我没什么担当。我害怕成为别人眼中有了回馈却无作为的主管。我严格地追踪英姐的工作,查看她的工作行踪、卫生成果,直到我发现了一件当时竟让我心里窃喜的事──她躲在食堂二楼男厕抽烟。 后来的农历新年前夕,我见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英姐。那时她如此和颜悦色。之前当我和主任与她约谈,她只是显得颓败、心虚,吸烟吸得鼓鼓的身体被我们用针戳破了一般泄气。我真的对不起,谢谢你们给我多一次机会,我下次不会这么做了。她那时的语气透露了自责、歉意,连畏惧都从她脸上与双手的皱纹间渗溢出来。语气中尽是丢了这份工作后要去哪维持生计的情绪。那时我也恍惚了,仿佛我成了欺压老百姓的地主。 而此刻她虽然戴着口罩,但她的鱼尾纹透露出她笑得多么灿烂。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烟味或工作留下的汗味,那时的她香香的。我随即向主任询问,主任只淡淡地说了句:她交辞职信了,说是弟弟开了间面馆,要他去帮忙。大致是收碗碟洗碗诸如此类的工作吧。当时我心里为了她的解脱感到高兴,也为我的解脱感到高兴,在全校只剩下一个女工友这个烦恼来临之前。 生活让我卑微的恶意,没有随着我变老而跟着衰减。13岁那年我开始思考人为什么活着,34岁的我还没找到答案,尽管我总是教着学生要更用心地体验生活。如果我们的生命还没感受到幸福,那就还不是结局。多么美好的心灵鸡汤。体验过了独自出国留学,也谈起了不算刻骨铭心但也让我进退两难的恋爱,虽然我也曾想把“牵绊”作为生命的价值,但细思其实这“横向交错发展”的解释根本不牢靠。试想,“命运是什么,生活是什么,我是什么”这种虚无缥缈的个人认知,交错到别人的“命运、生活”之中,充其量也只是让在这虚空中悬浮(或落体)的块体体积变得更大。有时不禁莞尔,问题没解决,反而牵扯了更多人进来一起集体“飘着”,说穿了只是在排遣孤独寂寞罢了。我总无法感受到活着的快感。 我爸却是一个很热衷于活着的人。1948年被制造出来的身体,机能正在一个个地损坏。最近他总是将社交媒体上看见的医药保健品透过简讯发给我,说是要我帮他网购,所以我很清楚他身上现在有什么毛病。青光眼、干眼症、血糖不受控、前列腺结石、重听,诸如此类。那些药品不想也知不能乱用,但我爸每次总是喜滋滋地开盲盒,让自己化身成实验鼠。难道这是生肖作祟?当然,这些药有的很糟,像是那可以解决眼疾的眼药膏,父亲用后只觉得眼睛更痛了;有的却也有安慰剂的功能,只要它没让我爸身体变糟,那我爸就会觉得那是药品让他身体变好了。有时,我爸也想放弃,口中不耐烦地说着,这眼睛等着瞎了啊!这耳朵等着聋了啊!转头却又买了几万元的氢气机、叶绿素水。他就是不服输。 有次他因为前列腺结石,尿道发炎,住进了医院。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他真的感到害怕。这是我哥后来和我说的。他说有次他去探望父亲时,父亲突然把他叫到病床边,郑重其事地交代起身后事。我哥当时笑着和我说,隔天他出院后又像往常一样一直因店里的事和我哥吵架。但我哥或许不知道,在刚过世不久的三伯葬礼上,父亲泣不成声。泣不成声。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 他总是对我说,要照顾好身体,要减肥,他花了那么多钱把我养大,我如果不健康,还没享受到就要受罪,等一下心脏病、爆血管死掉,这就等于把他的钱都浪费掉了。他总是用最直白的方法让我了解他的人生观。有时我会猜想,是不是我再多给他一些烦恼,他就会更坚持、更坚强地抵抗岁月的摧残呢? 看着他的姿态,我想我总不能比他先离开。我总不能让父母亲难过。 于是我有了份工作、有了车、买了自己的房子,诸如此类。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