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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译

5月前
怎么有种突然穿越到警匪剧的感觉?美国警察话还没说完,刘青云还在认真翻译中,被扣押的女方倏地开始声嘶力竭地自我辩护,正在被检查伤势的男方不甘示弱,也扯着嗓子大声控诉…… 在日本采访时,当地观光局为我安排了一名随行的日英口译员,名叫做安东。安东是名二十多岁的美国男子,在日本工作多年,说得一口流利的日文。那短短几天的旅程中,安东陪着我做访问、吃拉面、搭火车,不过每当陌生的日本人看到一位金发男子在为我这个亚洲脸孔翻译日文,都是一脸错愕的神情。 我跟安东笑说,“咱也算是同行,我兼职接口译案子。”简单向安东解释我线上医疗口译工作内容后,他却是一脸诧异,“你这是哪门子的兼职?我以前在我家乡阿拉斯加做兼职,是替人家铲雪,那种才叫兼职!” 每当为客户翻译到头昏脑胀之际,都会想说还不如找一份简简单单出卖劳力的体力活算了。铲雪听起来不错啊,不必伤脑筋思考,不必死记医疗术语,就只是专注地看着大门前马路上堆积如山的积雪,然后高举双手用雪铲一铲一铲地铲掉。一铲,再一铲,然后再一铲,直到眼前的雪堆消失为止。更何况小说里电影中阿拉斯加不是四季风景如画吗? 我还在幻想一片白皑皑的雪景,安东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老兄,别傻了,铲雪真的很辛苦,更何况阿拉斯加长年寒冷,你受得了吗?” 好吧,去不了阿拉斯加,铲不了雪,于是从日本采访回来的我又乖乖地坐在电脑前在线上为客户翻译。不过,今天接到的案子竟然不是再熟悉不过的医院看诊,也不是健康评估或物理治疗,而是久违的警察执法现场线上口译。 怎么有一种好不容易逃离了医疗剧,结果突然穿越到警匪剧的感觉? 从语气急促的美国警察口中得知,这疑似一宗家暴案现场,一对分手后的华裔情侣不知何故相约见面,然后又不知何故起纠纷,最后又不知何故演变成肢体冲突。受伤的男方控诉被女方袭击,被戴上手铐的女方声称自己无辜,是男方自残诬赖她。 [nonvip_content_start] 反转猪肚,各说各话。我为美国警察将一长串“Miranda warning”翻译成广东话,那些什么“你有权保持沉默……”、“……呈堂证供”、“……成为日后法院起诉的关键证据”等等,讲到我舌头都快打结了——且慢,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刘青云陶大宇林保怡上身的错觉? 美国警察话还没说完,刘青云还在认真翻译中,被扣押的女方倏地开始声嘶力竭地自我辩护,正在被检查伤势的男方不甘示弱,也扯着嗓子大声控诉。 据说阿拉斯加下雪时大地是一片寂静的,因为当雪落下来堆积在一起时,中间会有很大的空隙,声音传到雪地后会不断地被吸收和反射,直到最后变得很安静。如果现在能下一场大雪就好了。
5月前
从一开始的顽强坚决,到最后的彻底奔溃,老妇人一边抵抗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要回我女儿家。我没有家,我没有尊严!呜呜呜……我活得没有尊严!”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警察的声音,急促却又沉稳地用英语说:“请你用中文告诉这位妇人,不要在街上溜达。现在是深夜时分,一个人在外并不安全,请她马上回家去,不然我们唯有把她带到医院去。” 还来不及开口翻译,就听见一位老妇人歇斯底里在吼叫:“我没有家!” 通话的背景,隐约听见车流涌动的噪音。我脑海中自动补上画面——深夜的纽约街头,老妇人独自一人坐在行人道上,神色惊慌,手中紧紧抓住离家时匆忙打包的行李。 警察不断劝说老妇人回家,问她的住址,但老妇人却一直在重复那句:“我没有家!”双方前后纠缠了好一阵子,老妇人坚持不走,警察逼于无奈只好强行将老妇人带上警车,准备把她送到医院去。 从一开始的顽强坚决,到最后的彻底奔溃,老妇人一边抵抗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要回我女儿家。我没有家,我没有尊严!呜呜呜……我活得没有尊严!” 她在电话另一头哭喊了近半小时,我也跟着心酸了半小时。 [nonvip_content_start] 日复一日接触形形色色的口译案例,虽说相似的内容多少会让人麻木,但偶尔还是会因为陌生人的故事而感到心情沉重。 为什么有家归不得?为什么觉得自己没有尊严?老妇人的人生,我这个无关痛痒的过路人只参与了半小时,没能了解事情的源头,也无从得知故事的后续。 但我大概可以猜测,就像那些中国连续剧里恒常上演的两代人悲歌。生活范围日渐收窄的老人,困在下一代的家里难耐寂寞。当他们失去了发挥能力的空间,也意味着失去了踏实的存在感。 万一不幸患病,身体活动变得不方便,这种无助的空虚和寂寞会进一步加深,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存在,是家人的负担,净给别人添麻烦。连活着,都是一种累赘。 忘了在哪里读过这么一句:人之所以怕老,是因为担心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所以接受“照护”更需要无比的勇气。处在高龄社会中,不管已婚、未婚,或有没有孩子,每个人都免不了得面对单身晚年生活。或许应该要提早思考,做好准备,当那一天到来时才不会措手不及,活得失去快乐和尊严。 电话里警察问老妇人为什么觉得自己没有尊严,老妇人说:“你不懂的。我们中国人说的尊严,你们美国人不懂。”呃,当我将这一句原原本本翻译给美国警察时,不知他听了有什么感受。
1年前
当平板电脑向前移动,我的视线也跟着前进,有时来到嘈杂的急诊室,有时穿过前台忙得应接不暇的护士,有时停靠在奋力做物理治疗的病人前。更多的时候,平板电脑静止不动,而我正“陪着”病人看诊。突然平板电脑不知被谁往上推了一把,镜头直直对着苍白的天花板,啊,原来是医生正在为病人检查,让我先回避一下…… 我还没到过美国,但我这张脸曾经出现在美国大大小小病房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 想像一个滚动支架挂着长方形平板电脑,电脑屏幕突然长出一张脸,在医院里被人到处推着走。这根本就是伊藤润二的恐怖漫画里才会出现的惊悚画面吧。 这也不是Netflix最新一季的《黑镜》(Black Mirror)的剧情。我指的是口译服务的新趋势。传统上,现场口译占了所有口译作业的绝大部分,但随着后疫情时代各种行业和组织开通远程模式,虚拟口译技术公司也纷纷转向远程口译服务,电话口译(OPI)、视频远程口译(VRI)、远程同声传译(RSI)和远程交替传译(RCI)正逐渐成为口译的新常态。 [nonvip_content_start] 其中的视频远程口译(Video Remote Interpreting,简称VRI),是用户和口译员通过音频和视频连接进行口译。 接触这类工作后,才知道美国一些医院有提供视频远程口译服务。虚拟口译技术公司给医院配备特殊的平板电脑,让用户通过平板电脑直接登录口译技术公司的平台。无论身在何地,在另一端的口译员只需轻轻点击一个按键,就可以开始工作,等着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进来。 这些平板电脑通常放在专门的滚动支架上,让医护人员可以便捷地将它们从一个房间移动到另一个房间,或根据需求调整摄像头角度。 当平板电脑向前移动,我的视线也跟着前进,有时来到嘈杂的急诊室,有时穿过前台忙得应接不暇的护士,有时停靠在奋力做物理治疗的病人前。更多的时候,平板电脑静止不动,而我正“陪着”病人看诊。突然平板电脑不知被谁往上推了一把,镜头直直对着苍白的天花板,啊,原来是医生正在为病人检查,让我先回避一下。 通过视讯,我看到身在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和病人,而他们也在平板电脑屏幕上看到我的脸。 那是一张严肃的脸,戴着耳麦正襟危坐,脸上强装镇定,但内心煎熬得很,生怕听不清楚病人讲话,更怕译错了医生的讲解。 视频口译的现场感让人紧张,但以我自己的经验来说,很多时候反而比电话口译来得好。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都是传达讯息和内容的关键,理解这些线索是口译过程的重要部分,有助于互相理解和交流。有时,还给人一种真实感和亲切感,让人信任、安心。 有一位似乎是每个星期定期到医院做物理治疗的中国阿姨,好几次都恰巧由我给她视讯翻译,最近一次视讯她一看到我就亲切地说,“嘿,小伙子,又是你呀,我们常常见面呢!”当我略带尴尬地将这句话译成英文时,物理治疗师听了禁不住笑出声来。
2年前
身型枯瘦的老人家发声嘶哑无力,后来我和物理治疗师想了个办法,就是在我翻译后,老人用点头或摇头的方式来回答物理治疗师的问题。 甫开始几天远程医疗口译员的新工作,已经陆续替医院里病重卧床的老人、刚分娩的母亲、康复的癌症病人和至亲离世的家属翻译他们和医生之间的对话。 生老病死,像是一盏人生走马灯。 毕竟人世中该有的各种承担和考验,都在医院里了。 有的个案是视讯口译,所以我能直接从电脑荧幕里看到电话另一端医院的真实景象。混乱的医院走廊,木无表情的护士,空旷冰冷的看诊室,还有一脸焦虑的病患,以及比他们更为焦虑的家属。 [nonvip_content_start] 那样的画面,常常会让我想起以前电视上看过的美国医疗剧,像是《急症室》(ER)或《杏林先锋》(Chicago Hope)。有的时候,宛如身临其境,好像此刻我也在医院里目睹病患脆弱无望的泡沫人生。 有一个个案是个年迈的病患在做物理治疗。身型枯瘦的老人家发声嘶哑无力,在人来人往的医疗康复中心内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后来我和物理治疗师想了个办法,就是在我翻译后,老人用点头或摇头的方式来回答物理治疗师的问题。 “好,膝盖伸直,再弯起来,背部还会疼吗?”、“先放松,慢慢呼气吸气,会累吗?”、 “你做得很好,我们再试一次好吗?” 老人家在物理治疗师的指导下,学着自己穿鞋子,充实生活自理能力。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一边的鞋子穿上,乏力地靠着椅背,满头大汗地在喘气。物理治疗了约1小时,虽然不必为患者翻译等于省下了一半的工作量,但看着老人家认真在康复训练,我也全程替他着急,难以松懈。 视讯翻译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比如当病人在妇产科看诊时。 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但又必须让我清晰听到他们的对话,医生一边为病人检查,一边调整电脑的镜头,确保完全屏蔽病人的身体。镜头有时对着天花板,有时对着墙壁,有时对着妇产科医生的脸。 当我冷静地翻译那些艰涩难懂的妇产科医药名词时,坦白说,我不知道荧幕上出现一个男性翻译员的样子和声音,会不会令病人尴尬。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尴尬。 检查完毕,妇产科医生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对病人说:“很抱歉,根据刚才的超音波检查结果,你很可能是流产了。”,然后默默地将镜头调到病人面前。第一次和对方相视,是个年轻的少妇,看着她忧心忡忡的神情,我突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将这句残忍的话翻译给她听。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