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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

2月前
屋外阴沉的天,三楼教室的欢声笑语不断,凉风透过百叶窗,带来一阵外头树林的芬芳。 我是个小六生,刚从外面的篮球场嬉闹回班,浑身臭汗。这是我在小学的最后一年,也是尾声。在结束UPSR后,老师们不再束缚我们。他们打开体育室,让我们尽情玩耍。班上的同学分成许多不同的小团体,各自玩着桌游。 我喜欢下象棋,享受在棋盘对弈的滋味,更喜欢胜利后的成就感。除了象棋,那就是飞行棋。在这段无需上课的日子里,同学们的缺席率也变得少了。 一天,音乐老师来到了班上,分给了我们一些乐器。我被分到了一个响板,这绝对是最简单的乐器,相比那些被分配到笛子和口风琴的同学。他们是音乐老师的重点关照对象。老师不停地指挥他们演奏,他们是整场表演的主心骨,我只是需要在特定节点,打响手中的响板而已。 教室里,支离破碎的〈友谊万岁〉不停重播着。 小六生涯的最后舞台不会如此简单,演奏一曲〈友谊万岁〉只不过是惯例。老师仍是需要指挥着我们,排练多两项节目。要组织一群跟猴子一样的小学生并不是一件易事,老师总是尽量安排简单的表演。最后,她决定让我们表演一首手语歌和舞蹈。我有过一次手语表演的经验,依稀记得是在二、三年级的时候。那一年,我们表演的是〈隐形的翅膀〉。我的动作笨拙,即使是最简单的动作,也要学上好几遍。我也总记不起动作的顺序,所以我从不是站在舞台的中心。 我们每天排练着手语和舞蹈,没有察觉某种情感已经悄然而至。我以为自己巴不得离开学校,可是在入夜的时候,我偷偷戴上耳机,一遍遍听着即将表演的曲目,一双无形的手,也悄悄掐住了我的心。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我戴着白手套,跟着同学们在老师的指挥排列成队。我终于学会了所有的动作和顺序。她一次次嘱咐我们,要记得自己站着的位置。 “如果你忘记了,就看看两边的同学是谁。” 这时候,他们的脸庞都还是清晰的。 舞台下坐满了全校师生,还有受邀出席的父母。我们一大班人,第一次规规矩矩地排队,认认真真地站着,一颗心比以往都还要沉重。一首歌的手语动作,我们早已了然于心。当前奏响起的那一刻,直到结束的尾声,我们没有落下任何一个动作。 想起那一句老师叮嘱,看一看身边的同学。这时候,他们的脸庞都已经模糊了。 明天因为有新起点 今天必须说再见 天下没有不散的席宴 ——〈离别歌〉 我小心翼翼转动着方向盘,担心车子碰到一到放学就四处乱窜的学生。原本热闹的校园在初一新生入学之后,变得更加活泼。或许出自对新环境的好奇,他们总是有用不尽的精力,我总能听见他们的嬉闹声。 当我走进初一班级的时候,他们起立敬礼的声音总是洪亮。上课的时候,老有些同学非常吵闹,我的脾气硬不起来,只能一声声提醒他们保持安静、专注,最多也只是用指关节在白板上敲响几声。 现在的学生可不像是以前,他们更加活跃在网络世界里。所以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在网络世界的身分就被起底了。在Instagram里,我收到无数的关注请求。有些老师提醒过我,别让学生关注社交账号,可我并不在意。 我和学生们几乎都有互相关注,我也不曾介意,依旧自在地分享生活。他们亦是,大方展现真实的一面。 前段时间,Instagram推出一个新功能,那就是在聊天室里的便签,开始能够分享自己喜欢的歌曲。原本,我对这个功能的出现没有太多的在意,只是偶尔点开几首歌曲听一听,打发时间。 后来,我发现很多学生都会使用这个功能,分享一些歌曲。我逐渐感到好奇,这些与我相差8、9岁,甚至有些已经是10后的小孩,他们都在听些什么。根据刻板印象,我会先想到网络上千篇一律的口水歌,歌词没什么内容与美感。当然,不排除很多学生的确也在分享类似的歌曲。然而,当我看见一排的歌曲名字时,出乎了我的意料。 比我想像中的不同 他们仍然在听周杰伦、林俊杰,那些已经将近20年的歌曲。也有人,听着欧美的饶舌、日本的city pop,甚至还有经典的粤语老歌。或许,在这一刻,我才明白他们远比我想像中的不同。我总以为,他们从小沉浸在网络世界,在同质化的潮流里浮沉。现实是,他们比我想像中的更加个性多元。 其中一个平日在课室里最顽皮的学生,他的便签里分享了一首歌,张韶涵的〈有形的翅膀〉。午后,我不停回放他便签中的歌曲,一边听着,心里想着的却是小时候的那首〈隐形的翅膀〉。曾经那隐形的力量,也逐渐变得清晰。在一次次的循环播放中,总有那么一个节点能让我出神。 从那时候,只是一个连学手语都吃力的小学生,到如今的初入杏坛,明明是十余年漫长的过程,可居然也只有像是一首歌那样的短暂。偶尔,我在办公室走廊里的恍惚,是看见十几岁的少年正在操场上嬉闹、奔跑。教室里的起立和行礼,我有时还会无所适从。 以前那些模糊的脸庞,现在有些已经淡忘,而有些依然清晰可见。
5月前
我一向很少女性朋友缘。 高中念的是理科班,班上只有10位女同学。大学念的是土木工程系,班上4年没有女生。我们的理工大学当年学生共三千多人,女生不到150位,人称和尚学校,大概离事实不远。 投身建筑工程界,除了在公司内的会计和人事部员工之外,其他都是男同事。在工地上更清一色是男人,连分包商和外劳,到找不到一个女工。所以我被锻炼得充满阳刚的气质,身上尽是男人味, 散发Giorgio Armani气息。 真要说的话,整个中学6年的时间里,唯一算得上要好的女同学,就只有同级不同班的E了。可E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更像是兄弟。 E和我一样来自贫苦的劳工家庭,上一辈都是在战争和贫穷下的牺牲者,没有机会念到什么书,所以在那个工作机会不多的年代也无法寻得多好的工作,只能做蓝领或黑手。 可她比我更不幸的是,需要承受很多家庭上的压力,背负很多能力之外的生活负担,经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不愉快成长经验,还有一些刺心的语言暴力,也许这都是她注定难逃的宿命。所以她信主,从原生家庭的信仰中独自走出来,这样才觉得有一种重生的力量,让她可以走下去,可以走得更远。 她在高三最后一年还剩下一个学期就辍学了。 停学两个月前,她拿了一张据说是自己最喜欢的个人照送给我,要我好好收藏。我把照片收下,还小心翼翼地夹在书本里,深怕弄出折痕,破坏了它的美和完整。 当时我没有多想她的用意。照片里的人带着甜美的微笑,确实很美。 就这样一直完好地保留着。 然后她对我说不想念书了,想出去工作赚钱。那时以为她说说而已,因为她经常会说一些像认真又像漫不经心的话,很无厘头,我就当她说的是傻话,久了习惯了,就只是说着玩,反正也不会真那样做的啦,我想。 后来她真的没有来学校上课,是过了一个多礼拜听同学说起我才知道。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做出这决定,这是最好的选择吗?将来会不会后悔?多两个月就毕业了,就有一张高中毕业证书,不是比一无所有好吗?她说过她的未来不需要那一张毕业证书,她的能力不需要那张证书来证明。 我不会回答。我有什么能力回答呢? 我也没有能力去找她回校上课,我哪有那么大的说服力。 也许她觉得这个时候需要出来赚钱养自己,不可以靠别人也没有人可靠。 毕业时我们分发到毕业特刊,才发现她在毕业特刊上的感言是我写的。当时她叫我帮她写感言,我以为只是开玩笑,就随便在她的笔记本上写几个字,没想到她就当是自己的感言,被印了出来。当初如果知道她是认真的,我会帮她写得更好。后来我常这么想。 毕业后我们每一个月总会见一次面,大多在周末。她在一家有规模的家电公司当销售员,穿着很正式,裁剪得体的套装制服,加外套,高跟鞋。适当的化妆在她原就漂亮的脸上,感觉她突然长大很多,看起来比我成熟,到她的公司去找她,表面上我更像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人,幼稚,邋遢,有点卑微。 等她晚上8点左右下班,有时会去吃点简单的食物才送她回家。那时刚毕业我没什么钱,她的薪水要交给父母养家并不松动,所以我们大都只是到大排档吃最经济的炒面,两块钱两个人就吃饱了,连饮料都省下。 送她回家。她租的房子在龙蛇杂混的半山芭店屋一带,是楼上的一间小房间。相信是租金便宜,也靠近上班的地方。但这地区感觉并不太安全,难免担心她的出入,但她总是比我更放心自己。在大都市里,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她说。 这是不是由于小时候住在平民区的经历,所以不把别人认为的危险放在眼里,她已经懂得保护自己,已经懂得如何在浑浊的环境中保持清醒。这样想,心里就好过一些。 后来我打算到台湾念书。 记得当时告诉她我要去台湾念书,也不过是一件很轻描淡写的事。她听后并没有给我大大的拥抱,没有什么衷心美好的祝福,也没有流露怎么喜悦的神情,仿佛就是出门一段时间,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是少年,还是当初那个彼此熟悉的人。 那时或许她想的是,念大学是为了以后找到更好的工作,可以赚更多的钱,而过好一点的生活。应该不会想到中学不再是起码教育的终点,大学是为了追求更高深的知识,是为了完成自我人格的塑造……这么形而上的想法,甚至连我自己都可能不这么认为。 所以我们没有留下联络地址,那时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电邮没有脸书,以为在我念完书回来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到老地方找她,再一起去吃廉价的食物,说一些这期间的经历,说一些废话,还会一起走一段很长的人生路…… 4年后回来,她原来工作的公司还在,但她已离职。有同学说她已结婚,并移居国外,但从来没有得到证实。她也从来没有在同学的聚会出现过,也没有出席过学校的任何活动,更没有和任何同学有过接触,仿佛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所以听到她已结婚,对我来说反而心怀一份祝福,希望她从此会过得更好,有一个好家庭,有一个疼爱她的男人,做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生活幸福。 一个曾经熟悉的人,从此走出了自己的生活。 有一段时间,我还会常回想起中学念书的那段日子。 我们曾一起逛街,就纯粹走在街上看看百货公司的橱窗和摆设,因为我们都没有钱买东西,心里当然会羡慕那些漂亮的衣服,装饰甚至玩具,但那和我们有着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和我们的生活格格不入的金钱现实。 由于我们都没有多少零用钱,坐巴士出门如果坐到下一站要两毛钱,我们会在上一站只要一毛钱的地方下车走过去,只为了节省那一毛钱。 如果我们口渴,那时比较便宜的是凉粉雪水,一杯5分钱,两个人都有钱的话就买两杯,不够钱的话,就只买一杯,我喝或者她喝,或一个人喝一半,有时候也两个人都不喝。 有几次出游,坐蛮远的巴士去找住在郊外的同学,其实没什么目的,就只为了坐一趟一个多小时的巴士,离开城市一个下午,见了同学也顶多喝一杯凉粉雪或豆浆水,就回来了。那时没有那么多快餐店,有餐馆我们也吃不起,在郊区随意沿着店屋骑楼走几条街,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景物可观,对我们来说也就是逛街的意义了。 记忆中我们看过几场电影,那么久远的事,记忆其实已不可靠。但记忆犹深的是,看电影也是买最廉价的戏票,买不起零食,就为了看一场认为好看的电影,别无其他。 她是漂亮的,所以向来有很多不同班或不同级的男同学会对她示好,那些向她示好的男同学,不时会请她吃东西,送小礼物,开车载送上学放学,她对我说其实那些都不是她喜欢的人。但她不会拒绝人家的好意,这样大家也可以保持一个开心的距离,也不会有伤害。 在我念完大学回来,很快就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然后成家,然后小孩出世。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确实没有想起过她,忙碌的工作和家庭,让我无暇兼顾现实以外的人事。说起来,不只是她,很多同学朋友在某一段年龄,大家都疏于联络。 那时我以为人生所努力追求的目标,就是一份安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买房买车,娶妻生子……这些人生的大志,在我30岁以前都做到了。 我一直努力工作,要求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得更好。我努力赚钱,因为我认为只有稳定的生活,才有可能去实现人生的金字塔。 然后可以给儿女最好的物质生活,优良的居住环境,受良好的教育,陪伴他们长大…… 总的来说,我对自己努力所得到的结果是满意的。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到了人生的下半场。 约八九年前的某一天,在Sunway Pyramid广场,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彼此四目交投,那一刹那几乎要喊出E的名字。可能是我的表情有点愕然,或者似笑非笑的不知所措,对方只是微笑点头就走了过去。看着那个身影,我当下断定就是她,那个很偶尔会想起的人。可是,她越走越远,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当下仿如做梦一样,良久才回过神来。 有一件事说来觉得有点难过,我发现原来我们不曾有过合照。回想起来其实也是合理的。那个年代,经济条件的不允许,要拥有一架相机是不容易的,不像今天每个人都有一部手机就等于有了相机,随时都可以拍下一百几十张照片。在记忆里没有一张合照可以留存也确是有些遗憾,这样的空白再也没有方式可以补偿,要回想某些场景和片段都觉得吃力。 当岁月走过知命之年,好像很自然会有一种怀旧的心情,同学朋友突然很热情地联络起来,见面餐叙聚会也多了。也许是因为工作和家庭都渐渐稳定,经济条件也有了一定的基础,不再那么穷于应对日常所需,故而有时间想起许多故人旧事。 碰巧也遇上了手机联络的时代,许多通讯或微信群组纷纷成立,更多是在不知情情况下被加入,那些恍如隔世的再见与热情排山倒海而来,几十年不见的感情都在互传早安图问好祝福中,炽热起来。 有些曾在生命中出现的人,像是水过无痕终会相忘于江湖;而有一些原来却是那么有重量,会沉入到内心底的最深处。会撩动心底最柔软的那根炫,会在意往后彼此还能见面,还能一起细说当年,还能告诉当年的决定与后来的结果…… 例如E,她的提早离开,她的消失,仿佛在我的朋友版图上缺了一块,至今仍无法补回来,不得不说是缺憾。 有很多年好像忘记了那张照片的存在。 但是我仍记得那张脸那份笑容那个眼神还是那么单纯,那些时间那些日子那些曾经还是那么鲜明。 就此定格,就此余生。 不曾再见,逾40年。 那个难忘的不是初恋情人。 ​相关文章: 黄建华/年夜感怀 黄建华/鬼仔巷  
7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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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前
8月前
8月前
8月前
8月前
8月前
初中一的最后一天,一群顽皮的猴子围在办公室最尾端的建筑从一根杆子,跃过另一根杆子。经过那锌片屋檐下的长廊,处处可听见它们张扬放肆地在上面奔跑,害得我不禁也跟随它们的步调走到食堂集合。 11月正巧是印裔同胞庆祝新年的日子。奇怪的是,连续几天缺假的反倒是非印裔的同学居多。唯独这天,班里的同学都约好来到学校,为的就是与陈老师一同合影及领成绩单。我并没太期待自己的成绩,因为陈老师老早就透露我的作文离题的事。背着沉重的书包,穿越人群,许多笑脸杂声早已习惯忽略,同学的比较似乎是一种常态。 我不爱说话,应当说我不知道如何寻找话题。所以想当然,在同班同学当中,我犹如透明。我想过要接近他们,但微信朋友圈、电影院影剧、韩国男团等一些听不明白的事物逐渐把我排除在这个圈子之外。陈老师每次都苦口婆心地劝我:“你要融进圈子。”有时,她的反向操作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好几次,她当着众多女同学的面质问为何没让我加入群体。当下女同学纷纷叫住了我一起加入话题,但孤独成性的我也仅是为了应付陈老师的叮嘱,迫于压力融进群体。没过多久,我还是一个人。 背着沉重的深橘色书包,厚厚的书皮和一叠课本用书带扎在一起。那重量让当时瘦不经风的我无疑像个顶着乌龟壳的乖乖仔。我喜欢手里拿着一本小说,一个人的时候翻阅。这种独处是我独有的。其实,我并非真的喜欢一个人,好几次我也渴望珍贵的友谊。只是经历了不美好以后,我对朋友只有远望而不敢再挥霍情感。有时候想起来,会很不甘心自己被放鸽子的那天,那种苦等一个小时多仍然不见人影的寂寞,后来发现自己只不过是被班里同学当做玩具愚弄为乐。于是我变得更孤独,更喜欢把自己藏到角落。我害怕直面人脸,害怕环境的喧嚣充斥双耳,而在身边只有我和我的影子相伴。 “帮我带带这位同学,”陈老师把我暂且交给一位高中四年级的学姐。此刻,她像个大家长带着孩子那样,牵着我的手领到学校亭子经过猴子围过的长廊。她用温柔的语气问了我问题,什么名字、读什么班、吃过饭了吗……待一段时间,铃声响起,楼梯口传来陈老师咔嗒咔嗒的鞋跟快速地从一阶一阶的楼梯走下来。简单的告别后,我像个皮球般完成交接仪式来到办公室。 来到陈老师的座位,她还是如往常般和我说说写作的事。在治疗的过程中,我从没说上一句话,而文字成了我和她之间的交流。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慢慢打开心房,愿意和她说话。 第一次与陈老师合影 “若你不介意,你可以把你的故事写出来。你要勇敢面对生活。”我低头不语,沉默片刻。她便将那份离题试卷递给我。忽然,后门打开,一个女同学喊住了她,要求和老师合影。老师草率地放下手中的文件,嘱我一同去亭子合影。 我坐在老师身旁,其他女同学纷纷找个与陈老师最靠近的位置坐着,有的自动站在后排的中间。男同学站在桌子上,矮小的则在其他女同学的旁边。就这样,叫住一位刚好路过的学生,拍下了合照。一群猴子跑过来凑热闹,吓得有些女生赶紧催促未站好的男同学快找位置。老师的一声命令让所有人都乖乖就范。 那张合照充满喜乐。猴子走过草堆石路,所有人挂着灿烂的笑脸。我回忆起这一瞬的定格,这是我第一次与陈老师合影,在一个满是猴子的季节里。那是我与她最后一次的见面,像最后那群猴子不知跑到何处栖息,永远没道别,却终究离别。
9月前
每年新年最纠结的是班级布置比赛,带班多年已渐显疲态和审美障碍。为了配合生肖年份,鼠牛虎兔来到龙时,就知道这古代图腾里的混血儿造型并不好整。 经与学艺组长可芯同学讨论后,她决定用纸皮手工做立体造型的龙,后墙找同学画壁画,但是主题构思始终没有着落,苦恼至极。“龙马精神”要同时做龙又做马,难;“龙凤呈祥”更纠结那个凤凰神鸟,想多了我;“祥龙送福”又重复了去年的主题玉兔送福,重做没戏没意思。缺乏清晰的主题就很难围绕主题继续构思布置方案。往容易处想又觉得肤浅,往难处思考一番又觉得能力有限。 后来,是浩宇在壁画勾勒出一幅好山好水的中国画风,呈现锦绣山河,似乎搭配龙以后……是的,我灵光一闪:“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取自刘禹锡的〈陋室铭〉的“有龙则灵”主题就这么定下了。我们作为炎黄子孙,不都被称作龙的传人吗?我们都是龙,此时灵气乍现,一定能心想事成。雅雯便开始以再循环的纸杯切半,涂上枣红色做仿古瓦砖的屋檐,试图盖一个陋室在课室门口。一进课室映入眼帘的就是铭锋以草书写〈陋室铭〉,长长的条幅从天花板到地上,摆上传统木椅和茶几摆设品,企图营造充满书香墨宝的气息。布告栏上还有以隶书仿写由雪梅书法家为我们题的藏头嵌字诗—— 高瞻远瞩有豪情, 二维睿智龙飞天, 忠信仁义则为善, 班聚精英灵妙篇。 泇昇负责爬上爬下,在高墙上张贴大家为校争光的奖状和满满的纪念照片。哎,那就称之为“龙虎榜”。另一边是学校活动留下的珍贵画面,就叫“齐乐龙龙”,取谐音“其乐融融”。 薇恩负责在墙壁下方用深浅不一的红色纸盘和塑料勺子叠成花瓣,耐心地用热熔胶固定花瓣花蕊,制成新春梅花。在课室四周的墙下方粘满29朵梅花,取“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之意,也寄厚望予全班29位同学,勉励他们要克服困难,拼搏求学,考取好成绩。 可芯还用盒子和纸皮制作了两头色彩艳丽的醒狮头,摆放在白板前用以“舞狮迎宾”。当然还有其他同学纷纷打下手,帮不上忙的就提供原材料,或找纸皮、或提供红包、或打扫收尾。天灵灵地灵灵,希望我们的布置和主题能获得评审青睐! 若此文有幸相中,2月1日是评分日。有兴趣知道结果的不妨猜猜我们有没有得奖? (编按:作者2月6日告知,大家的努力获得评审的肯定,以“有龙则灵”的主题,获得新春班级布置冠军。恭喜!)
9月前
每年新年最纠结的是班级布置比赛。带班多年已渐显疲态和审美障碍。为了配合生肖年份,鼠牛虎兔来到龙时,就知道这古代图腾里的混血儿的造型并不好整。 经与学艺组长可芯同学讨论后,她决定用纸皮手工做立体造型的龙,后墙找同学画壁画,但是主题构思始终没有着落,苦恼至极。“龙马精神”要同时做龙又做马,难;“龙凤呈祥”更纠结那个凤凰神鸟,想多了我;“祥龙送福”又重复了去年的主题玉兔送福,重做没戏没意思。缺乏清晰的主题就很难围绕主题继续构思布置方案。往容易处想又觉得肤浅,往难处思考一番又觉得能力有限。 后来,是浩宇在壁画勾勒出一幅好山好水的中国画风,呈现锦绣山河,似乎搭配龙以后……是的,我灵光一闪:“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取自刘禹锡的〈陋室铭〉的“有龙则灵”主题就这么定下了。我们作为炎黄子孙,不都被称作龙的传人吗?我们都是龙,此时灵气乍现,一定能心想事成。雅雯便开始以再循环的纸杯切半,涂上枣红色做仿古瓦砖的屋檐,试图盖一个陋室在课室门口。一进课室映入眼帘的就是铭锋以草书写〈陋室铭〉,长长的条幅从天花板到地上,摆上传统木椅和茶几摆设品,企图营造充满书香墨宝的气息。布告栏上还有以隶书仿写由雪梅书法家为我们题的藏头嵌字诗—— 高瞻远瞩有豪情, 二维睿智龙飞天, 忠信仁义则为善, 班聚精英灵妙篇。 泇昇负责爬上爬下,在高墙上张贴大家为校争光的奖状和满满的纪念照片。哎,那就称之为“龙虎榜”。另一边是学校活动留下的珍贵画面,就叫“齐乐龙龙”,取谐音“其乐融融”。 薇恩负责在墙壁下方用深浅不一的红色纸盘和塑料勺子叠成花瓣,耐心地用热熔胶固定花瓣花蕊,制成新春梅花。在课室四周的墙下方粘满29朵梅花,取“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之意,也寄厚望予全班29位同学,勉励他们要克服困难,拼搏求学,考取好成绩。 可芯还用盒子和纸皮制作了两头色彩艳丽的醒狮头,摆放在白板前用以“舞狮迎宾”。当然还有其他同学纷纷打下手,帮不上忙的就提供原材料,或找纸皮、或提供红包、或打扫收尾。天灵灵地灵灵,希望我们的布置和主题能获得评审青睐! 若此文有幸相中,2月1日是评分日。有兴趣知道结果的不妨猜猜我们有没有得奖?
9月前
11月前
看完松冈茉优主演的《最好的教师》,想起了在我还小的时候,有一个河马造型的文具袋。 大约是姐姐先有了一个长颈鹿的文具袋,实在是太可爱了,因此我向父母撒娇要的。当时我转学到学生不足100人的小学,那小学刚从哥打丁宜迁址,我算是第一批的使用者。当时候,校舍都是新的,但篮球场的水泥地还是很快就被篮球砸得坑坑洼洼。篮球场就在食堂旁边,而食堂连接着一片有屋顶的空地——记忆中我们也在那里列队,我倒记不清是为什么了。在那片空地列队完以后坐下,我便会和男同学拿出笔芯盒,把玩养在里面的蜘蛛。 那时候学校连礼堂都没有。四层教学楼的底层课室是由折叠门隔开的,因此周会都在这里举行,然后我们把折叠门都推开。五年级的课室便在其楼上,如果望向窗外,刚好可以看到一片沼泽,相传里面有鳄鱼。 放学以后只有我们一班同学留校,于是在等待老师的时候,只能你追我赶,不知怎么的,变成总是我跑得最多。会有一个同学从楼上把我的河马丢下楼,等我到底楼的时候,早就在那里等待的同学则拾起河马往楼上跑去。这个游戏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会不断循环。 初中时候的巴士很拥挤,高年级的往往有同伴占了位置,低年级的总是要“礼让”的。我白色校裤的腰袢都被扯开了,让人联想到莲花,衣服的袖口也被剪出流苏。在越南旅行的时候满心喜欢买的一个汉麻小背包,可以把背带收起来,变成比巴掌大一些的“饼”的造型。因为实在是太小巧了,会被藏在同学的背包里面,午餐以后回到课室时我的桌子变得空荡荡的。 我知道我有很明确地说出“不”,但是除此之外,我没有真的说出来过。 毕业以后小学同学依然每年新年都聚会,我提起过这件事情,朋友说:“因为你长着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我哑口无言。将我的裤袢扯坏、剪我袖口的同学,对别人说将我当成了一个感情很好的朋友。 可是就因为这样他们就不能算是朋友了吗?我感觉我并不讨厌具体的某个人。我也不算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母亲与她的高中同学一直有联络,因此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自然也会在一起玩闹。十多年前的新年大人在谈什么高深的新闻,小孩子倒是从玩具箱找出了假蟑螂。我因为害怕,便也围了上去,只有姐姐像是假大人一般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甚至同伴把假蟑螂丢在姐姐的头上,姐姐也没有反应。同伴好像在笑,我倒是有点恍惚了。 我想起我其实很怕蜘蛛。小学那笔芯盒里的蜘蛛我其实并不会喂养,反倒是将盖子握得很紧,回到家以后就丢在屋子外。好像是有了这个笔芯盒,才能笑同学是“阿瓜”。 在我小学转校以前,曾经有个女同桌因为挖鼻屎被我讨厌——或者因为我无来由地讨厌她所以认定她挖鼻屎。我记得我幼稚的欺负人的手段,便是趁她在为自动铅笔装填笔芯的时候不断地推搡、拉扯。我好像故意将她画得很丑,好像故意给她安莫须有的锅。 还有初中坐我前面一直被我踢椅子的黄同学;高中在班上很努力开朗却看起来很中二的张同学。 为什么这些我做的不好的情节都只是“好像”、“好像”,为什么不如那些我孤独的日子深刻呢。 很多年以后我回到小学派补习学院的传单。六点多站在入口处,看着那个椭圆形的水泥椅,我曾经躺在那里等母亲的载送。小学的老师早就换过了几轮,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说,我是来派补习班的传单,他们说,你进来吧。 于是我穿过雨盖走廊,以前同学们在这里跳起来拉单杠。接着进到了新盖好的、货真价实的礼堂,小学生们疑惑地看我。大概是教导主任的男老师对我说,传单放着吧,我们会派发的。我说,我想等张老师。我知道只有张老师还在学校里。那等吧。于是我在四层教学楼那里等,终究是没有等到便被请出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等老师。我总感觉我拿着传单出现在那里,并不怎么令她骄傲。可是那时候同学喊我名字,说:“你的河马又跳楼了!”我虽然没有为此哭过,可是我被欺负了,老师,我被欺负了。 我大概是想说这个。 相关文章: 谭钧泽/洞(上) 谭钧泽/洞(下) 谭钧泽/耳机
11月前
校园围墙外狭窄的人行道上挤满了人,家长们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试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捕捉自己孩子的身影,一旦看见孩子身影,就立马大喊孩子姓名并不停向孩子招手。家长呼喊孩子姓名的声音此起彼落,混杂着交谈声、嬉闹声、鸣笛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身穿深蓝色白色校服的“小矮人们”从侧门鱼贯而出,心急地扑向各自的爸妈,有几个还不忘回头向我道别:“老师,再见!” 回到母校华小担任实习老师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跟纪律老师站在校门旁维持放学秩序。校外停泊着许多辆印有“BAS SEKOLAH”字样的正规黄色校车,而我小时候乘坐的不正规校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时过境迁,在一大片鲜艳的黄色中,我没看到记忆深处那抹蓝。 我小学三年级所乘坐的校车,是一辆“私营黑校车”,宝蓝色的面包车格外夺目,我总是能在众多黄色校车中一眼认出它。即使我找不到校车也无妨,因为校车安娣会利用她的大嗓门为我指引方向。在等待其他同学陆续上车的过程中,校车安娣会把车门敞开,我曾经听见隔壁校车的安哥和安娣窃窃私语,说这辆是黑校车,没有申请合法的校车准证,但小时候的我并不以为意。 顺便售卖零食的校车 校车安娣往往等到人齐了才开冷气。等候其他同学上车是一个闷热难耐的过程,不过幸好还有零食慰藉。校车后备箱是小学生的天堂,那里挂着装满零食的透明大袋子,有薯片、巧克力、包装水、铝罐汽水、五彩缤纷的糖果、冰棒等等,目不暇给。校车上总是出现这样的情景——小学生汗涔涔地吃着零食,嘴巴“吧唧吧唧”地咀嚼零食,头上的汗水也“滴答滴答”往下流,汗水的湿咸与零食的甜腻在车上交织。正规校车的同学都很羡慕我们,因为他们的校车没有售卖零食,他们会趁司机还没开车前跑过来买零食。 彼时,我们的快乐泉源是校车上那一堆等着被占有的零食。尽管校长屡次在周会上严厉劝诫学生勿随意购买校车上来路不明的零食,零食吃多了有害健康。但是,零食对小学生的诱惑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依然有络绎不绝的学生购买校车零食,连本该以身作则的巡察员也是校车零食的忠实顾客。如今,我以老师的身分重返旧地,发现那些售卖零食的校车已然不知所终。 超载是私营黑校车的常见问题。我不曾仔细算过车上共载了多少位学生,但深刻记得那种拥挤的感觉,活像沙丁鱼罐头。拥挤也罢,当时我的座位还很特殊,是跟司机“背对背拥抱”的座位,对面坐着不认识的同学,一路上大眼瞪小眼,无声的尴尬。极度内向的我往往选择欣赏窗外风景,或闭目养神,或阅读从图书馆借来的故事书,总之避开对面的视线。坐在这个特殊座位,没有安全带,一个急刹车可能会使我扑向对面的同学,上演偶像剧里的浪漫情节。确实发生过一次,幸好当时对面也是女生。 从私营黑校车在校园外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情形,我猜政府对这类校车的打击力度并不小。虽然私营黑校车有着条件欠佳、不规范、安全隐患等问题,但我并不十分排斥它,反而感恩它每天都把儿时的我安全送回家。我对它有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情感,它是一段难忘的童年回忆,也是我那一代人的集体回忆。
12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