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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毅

慧敏右手两只手指抠住一个岩穴,让四只手指短暂承受身体的重力,左手伸入后腰的镁粉袋里抓粉,然后迅速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块。沾满粉的手白白粗粗的,像在搓汤圆,她忘了上次和母亲一起搓汤圆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她侧踩在一块露出不足2公分的石块,脸几乎贴着岩壁观察四周,辨听岩锤敲击几下在岩壁上的回声,便卸下腰间的电钻,瞄准一个点开始钻孔,直到能插入膨胀螺栓。 这是她打入岩壁的第38个安全点,按照她事前反复研究山形地势后预设的路线图,离登顶还需要20个安全点。 想要歇息的话,慧敏会用对讲机通知地面的伙伴要休息一下。等绑缚大腿和腰部的安全绳套传来一股抗衡地心的力量,她放开手脚让身子半天吊,抓出一支蛋白质能量棒来啃。 开放这条攀岩路线是她的建议,附近已有不少别人开发过的路线,但这片岩壁奇迹般地没被发现,直到去年偶然被慧敏遇见。那天日光正猛,她循着神圣般的光寻找森林的出路,机缘巧合来到岩壁面前,就产生一种要征服这座岩壁的想法。 但母亲一直对她说,女孩不要整天说征服这个那个的。母亲用她的大手包裹慧敏的小手,她的小手包裹兀自转个不停,从立方形慢慢变成圆柱形的红褐泥块。母亲说,对待陶土要温柔,这样陶土才会变成你想要的形状。那天母亲的手指有大大小小的胶布,不方便制陶,只能指导慧敏做出她要的形状。没多久慧敏忍不住伸出无名指,细口长颈花瓶变成东歪西倒的葫芦,母亲捏了一下她的掌背。 吃饱喝足的慧敏通知地面上的伙伴她要准备攻顶了,对方没来得及回应,另一边厢就传来“啊,有山猪!”啪嚓一声像是对讲机掉落的声响。慧敏下意识打开腰间的勾环勾住她打进岩壁里的攀岩点,不一会儿腰间的绳索失去了张力,不再支撑慧敏的重量。按照正常流程,在这种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她只能留在原点等待救援。 第一次到攀岩场是慧敏被朋友拉去的,后来只有她付费报名攀岩课程,在短短几周内成功挑战攻顶室内最高的人造岩壁。攀岩从不是一种舒服优雅的运动,慧敏经常带着一身伤痕去上班,那些在办公室坐出一身病痛的人可能出自某种善意,或者自觉男性尊严被挑战,暗示她去尝试更适合女孩子的,羽毛球高尔夫球之类的运动。上司递文件的时候摸一把她的手指,说“女孩的手指要摸硬邦邦的东西,但绝不是岩石”,或者在走廊擦肩时说“女生的肩膊不用练得这么厚。” 对讲机音讯全无,手机也没有讯号,慧敏仰头观察前方的山势,果断打开勾环。 得知她将攻考攀岩教练执照,母亲只是静静坐在电陶轮前,给自转中的陶泥拉胚。慧敏读懂陶艺室里的安静空气,脱下鞋子踏在竹席上跪坐母亲身畔。等一炷香的时间,母亲用一根铁线割断被时间定型的陶泥,慧敏赶紧端起铁盘到她的手边,这时母亲发出一声叹气。 慧敏考获SEACF攀岩执照没多久便辞了那份全职工作,当起了攀岩教练。每天监督指导来体验攀岩的新手之外的时间,她都用来钻研攀岩法,加入攀岩学会与其他攀岩爱好者去挑战更高难度的岩壁。当她的攀岩总时数已累计到一定时间,她就萌生开发新路线的想法。 爬得越高,越能感受到自身背负一座山的重量。袋里的镁粉已没了,慧敏将整支汗水淋漓的手臂硬是挂在又圆又滑的岩石上,手指手腕传来灼烧般的痛感,她只能继续攀爬去对抗疼痛。 她没告诉母亲的是,辞职是她抗议公司没即时处理职场性骚扰的举动。不过即使母亲知道实情,大概也不会支持她的做法。母亲是那种喝醉的伴侣推倒架子上的陶器后,蹲在地上默默收拾碎片的女人。 而当手指触碰到接连天空的岩壁边沿,慧敏一路背负的重量在一瞬间消解殆尽。她仰躺在地上,再也无法移动任何一根手指,就像那一次她全身耗尽力气,将那个索取无度的无赖父亲赶出家门,还母亲一个平静的生活。 看着天空,她决定下个月要到印第安溪攀爬宽缝。任性这件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相关文章: 隽衡/猫语 隽衡/在岛屿上打鼓的人
6天前
在我心中,有一座古迹,它不像金字塔那般金碧辉煌,也没有中国长城的宏伟壮观。它没有知名度,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在我心中却具有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我在新村三条街长大,至今已经离家30年。每次回去,我都喜欢骑着单车穿梭在每一条街道上,重温童年的回忆,也一步步见证小镇的发展。在我的记忆里,有些面孔和故事情节已经模糊不清,但有一种味道和一阵炽热的肌肤触感曾经让我感觉幸福,在经历了时间长河的冲刷,仍然牢牢占据着我心灵的一个小角落。 三条街转角的那块荒地,四十多年前有一间木屋,里面住着一对卖面包的老夫妇。那称不上是一间面包店,比较像是一间面包烘焙屋,里面总是光线不足的模样。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刚进小学的小不点,脑袋瓜花最多心思的也不过是“明天带什么便当去学校”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一次,我小手拧着零钱去买面包,刚好赶上了第一轮的面包出炉。一条条长条白吐司面包刚脱模,摆在长木桌上。兜着围裙、身材魁梧的老师傅看到我,便招呼我进去屋里等他先把面包切了,再包装进袋。 我记得当我走进屋里,那股热气和面包的香味扑面而来。我小小的身躯站在火窑旁边,近乎虔诚地望着里头那跳跃舞动的赤红火焰,默默地燃烧着,将里头的面包烘烤出令人愉悦的金黄色。我的每一寸肌肤、我的脸蛋,感受着它散发出来的热能,仿佛在热情地拥抱着我。那面包烘烤的香味分子,直击我的鼻腔。身体受热的触感和被激活的嗅觉细胞,让我心跳加速,幸福感涌上心头,叫我泪眼盈眶。 那次之后,每次妈妈让我去买面包,我都会找机会瞄一眼那充满神秘感的火窑。每次总希望能再看一眼那发红发热的心脏,想像着老师傅和他夫人在火窑边努力工作的身影。这段记忆深深地烙印在我纯真快乐的童年岁月中。 现在的我已是中年,想起来觉得当时的自己天真幼稚,不懂生活艰苦。天天在火窑边忙碌讨生活的日子肯定一点也不轻松。不管什么行业,能把一件事认真地做好,就能借着这件事帮助别人;为别人提供服务,就是对这个社会有贡献的人。所以,一个人的成就并不一定非得完成什么大事。 坚毅的精神的代表 后来的小镇,迎来了先进和现代化的面包店,各种口味的面包琳琅满目。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长大了,完成了学业,离开了家乡,结婚生子。那木屋里的火窑早已不再热火朝天,三条街没了烘烤面包的香味。那位温和的老师傅和他的太太,也随着岁月的流逝离开了人世。我亦在这一切不可避免的生活变迁中,从懵懂的小孩蜕变成为生活全力以赴的大人。 某一年回来,木屋被推倒了,独剩那座火窑突兀地立在废墟中,它的坚固和散落在四周破烂不堪腐朽的木板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异常寂静和荒凉。再一次回来,火窑几乎被茂密的杂草所吞噬。我路过时,看了心疼,想为它写一首哀悼的诗,但我没有写诗的才气,无法用动人的词藻和韵律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今年过年我回来,荒地被人清理了,火窑旁边种了木瓜树和香蕉树,看起来更显生机。我忍不住踏入空地,用我对古迹的敬畏之心,给那座火窑拍下了几张照片。尽管现在,它已被遗弃,被进步的烤箱取代,但它曾经是这个新村里努力转动的小齿轮。它承载着我童年的温暖回忆,它是老师傅和夫人用心劳作的证据,也是普通老百姓为生活努力的见证。 我曾多次向父亲询问这块地的主人,但他也不清楚。也许,有一天它会抵挡不住社区发展的脚步,被新的地主摧毁而进行更有价值的建设。所以,每一趟返乡,我都会像拜访老朋友般,踩着单车去看看它是否还在。每一次经过,看到它仍默默地伫立在那块土地上,我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它的存在代表了一种坚毅的精神,鼓励着我要坚持不懈地为自己的人生努力,提醒着我要感恩生活中细微的美好。 能在自己心中守着一座古迹,是一件美好的事。它可以唤起你童年简单而纯粹的感动,让你即使历尽沧桑,也不想放弃成为一个心存温暖的大人。
9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