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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

思及小城,总是诗情画意。小地方的人们,似乎永远热情松弛、生活步调轻松,让靖节先生甘愿放弃功名投身其中。说来或许是幸运,我生于小城、长于小城。踩着居銮的土,任岁月流逝,见证小城的坚韧存活,看它不被磨砺的淳朴。 小城的店面,门前路窄,鲜有摩天大厦,只有饱经风霜的成排老店。许久未到这街,老字号退了台,新铺冉冉升起。多年前家里开二手车行,就租在这。店里面积不大,仅能停3辆车子,实在不够客户使用,便将隔壁店铺一并租下。每日早晨将车辆开至路旁泊车位展示,挂着黄牌写待售;傍晚将车辆移回店里,无人问津已属常态,拉下铁闸明日再战。生意实在萧条,于是减为只租一店。车子仅余几辆,待有客人询问车款再为其寻找,终是难以支撑,未待我升中学便收了店。 店铺离家远,下班的堵车时段需开车半小时才归家,这对小城而言已是极为耗时且漫长的路程。早晨8时抵达店面,内里漆黑,仅几缕阳光照进。地面是耐脏的水泥,黑灰相杂,车油滴落也便于清洗。唯办公室亮着,依稀能透过黑色玻璃窥得几分里头温暖。母亲坐于办公桌前,挂老花眼镜处理会计账单,虽有电脑协助,但仍惯于手写,面前大簿层层叠放。账目不仅包含自家店面的,还有许多他厂的单,一并接来补持家计。 粉色婴儿床置于室内,我虽已念小学,床却仍在。于是总钻入其中午睡,梦醒继续赖在被里,想像外头正有猛禽咆哮,这床正是末日的避险宝地。时而打开笨重的桌上型电脑,其系统老旧,无法连接网络,便玩玩里头绘图软件,用鼠标歪歪斜斜地点着。某次绘了全家福,虽是稚童手笔歪歪斜斜,但属一下午的结晶。欲存下画作,但父母忙着接待客人无人助我,研究着最后还是把画丢了。心有不甘重新执笔,却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及方才的漂亮。红了眼眶。 某年来了只母犬,常年流浪,皮肤冒着红点,毛发稀疏,挺着大肚在附近讨食。店里员工属巫裔,见狗却毫无忌讳,常带家中剩骨投喂。后来母犬产子,幼崽或黑或白,眯着眼吸乳。未待狗崽学会站立,便不见了母犬,无人知晓其下落。一窝崽子被放进纸箱,勉强成为庇护之所,由附近人们喂食。巫裔员工去得很勤,蹲在纸箱旁换水注视,然风霜残酷,几只狗崽仍不敌艰苦,尚小就去了。余下的狗儿体质健壮,陆续被人领养,仅最后一只眼周带斑,遇不见有缘人。那日傍晚巫裔员工将其抱回家中,自此纸箱内再无生命,狗崽们的余生将寻获新的温暖,拥有它们的家。 营店不易,吵架常有,母亲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出口暴躁,父亲也非愿意哄着的性子,两人常不欢而散。母亲用力敲击键盘;父亲“碰”地关上门,归家冷静。归途车程长在此刻成了好事,父亲在路上念叨着,到家气也便散了。虽知只是双方偶有暴躁发泄,并无大碍,然每回夫妻对吵,我还是缩到婴儿床无助生怨,不知如何缓解剑拔弩张。 关闭店铺 及时止损 店里收据囤积多年后无用,便收集起来,作为家家酒纸钞,分袋装好,成为每只玩偶的零钱。一人多角度过时光,持着计算机加加减减,父母收店便将钞袋放入婴儿床,次日再续。 然非每回都有次日。 店租上涨,深思后决定关闭店铺,及时止损。办公桌卖予家具商,橱柜桌椅零零碎碎换了几百令吉。能卖的出售,其余的便扔。婴儿床床板已不严实,棉布边角化成布屑,原想替它找个归宿,最终还是弃了。当年狗崽余下的纸箱还在角落放着,店面人去楼空,回归宁静。巫裔员工跨上摩托,挥手道别,如同每日的下班,笑容不变。后来店面被租去售卖汉堡,装潢时髦,不似快餐企业般昂贵,积累出回头客,生意维持至今。 夕阳之中坐于汽车隔路观望。橘黄牌子摘下,昔日车行的影子也尽数消失。旧店的味道,消散在岁月的洗涤里,模糊于记忆长河中。小城的过往,淡漠而轻盈。
8月前
原来已经是去年4月的事了,紫藤林老板昂首阔步但不显骄气走来,笑呵呵秀出手机说:哪,快乐似神仙啊。 原来被抓包偷拍了一张准备抽烟照,在当神仙前一刻就被神机妙算林老板拦截一把,不得不甘拜下风。 那是林老板第二次南下居銮我们小cafe,第一次还携同继程法师与数位紫藤集团中坚人物,在微风细雨的南边小咖啡馆谈聊佛法与各种人生话题,笑声朗朗的林老板仿佛在出世与入世之间握有一条漂亮无碍的隐形绳索,想跳向这边就这边,想纵向那边轻轻提个气就横纵过去,飘逸纵横,在世无双。 这半年多来,小城内依然循着缓慢的节奏在滋养生命,老街魏利煌医生故居一区,新一代有心议员集合众人之力铺泥耕土,甚至在老榕树下清理出上一代人们歇息的树洞,老街战前老建筑也维持着朴素的面貌,新颖迅速的双轨火车明年就将从前方高空轨道穿行,到时想必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有人嫌弃小城商业不够蓬勃,夜间更是水静河飞,但事物观点其实往往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人向往时时刻刻的人潮汹涌,有人追求某些时刻的宁静,一座城市是否宜居,千万别用市场的百花齐放来定位,那只是其中一个面貌而已。 搞艺术创作的学弟建泯和建筑专业的学弟健毅,一个从伦敦归来一个从西班牙巴塞罗那回来,原本不相识,在小城内因缘巧合凑合在一起搞搞新创作,他们两人都是居銮中华中学毕业后留台升学,之后一个去了伦敦钻研纯艺术,满山遍野用拓印的创作模式寻找历史痕迹与艺术之光,有几次还听建泯述说英国人的动物墓园也是他的游历范围,收获许多故事;另一位在台中东海大学毕业后,就远赴西班牙取经,据说在巴塞罗那住宿地点非常靠近传奇建筑物圣家堂,平常人一生可能只买得起一次昂贵机票飞西班牙匆匆抬头鉴赏的旷世巨作,1882年开始施工至今未完工的极漂亮教堂,健毅每天散步出门就可以拍一张近照,太多人在羡慕了。 这两兄弟后来在议员书琪的游说下,毅然决然租下小城联成大巴刹二楼原本闲置多年的单位店面,以社区工作室的弹性身段融入历史悠久的巴刹,他们和一楼贩售牛肉的印裔父子交朋友,带领中学生一起清洗废置空间,在采光充足建筑线条幽雅的顶楼布署采访工作坊,生动灵活的手法在搅动,接地气的艺术社区运动默默在进行,后来清理出一个叫做巴刹实验场的方寸之地,准备以奇兵的姿态冲撞出新局面。 朗朗笑声已成绝响 小城作为一座二线城市,不和一线城市争奇斗艳,以独有的缓慢节奏在润泽生活,看似温吞的城市面貌,其实卧虎藏龙。我记得和紫藤林老板最后一次愉悦交谈时,站在cafe前五脚基往左看是虽不高峻但生机勃勃的南峇山,往右是百年老街与铁路轨道,林老板甩甩衣袖说:不如我们来这老街开间茶馆吧。 故事戛然而止,林老板中气充沛的朗朗笑声已成绝响,我在这里静听四方传来的各类声音,就像刚刚破了520万令吉票房的本地电影《富都青年》里的一句台词,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着。 许多人生道理最后都会回到原点,最大的慰籍可能也在原点,水流处,滋润人生也同时安慰悲伤的人们,这座小城到底幸福不幸福,往往取决于心态。一念唉声叹气,一念,也可以像滂湃河水,处处生机。
11月前
好像永昼般始终不结束的热天午后,我躺平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许久没有坐在电脑前认真写字了,生活里也不是没有故事值得叙述,但迈入中年,比写文章更迫切的事务总是抢先排队等着处理,处理完就像泄了气皮球,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堆积文字。但其实都是借口,我觉得最大的原因是进入更年期。 偶尔会心底涌出一团火,烦躁 ; 打了第三支疫苗后,耳鸣就像背后灵如影随形 ;小cafe的赚钱速度,快被通货膨胀压得扁扁的,绞尽脑汁中 ;读书进度龟速,都是老花眼在作祟。 但快乐的事当然还是有的。 近日,在茶室喝茶,碰面的许校长会提醒:“很久没看到你的文章见报了。”去一趟定居美国的学弟父亲丧礼,学弟亦斐的岳母也会趋前问候,“之前读了你写居銮的文章呢。”于是就渐渐惭愧了起来,这些可能都是宇宙在向我投出讯息,小城内似乎还有许多风土故事在等着被写成文字,别再怠惰了。 4月初,收到有人出版社总编翎龙寄来新书打印稿,作者校对完再寄给负责排版设计的万辉,5月底就会出版我的第五本个人著作,时间没有为谁停留过,从出版第一本著作《窝囊废大反击》的2009年到现在,14年过去。从栖身在星洲日报的副刊编辑,到携妻带子移居南边家乡,后来辗转到离家乡30分钟路程的居銮中年专业,和妻子安娜开了一间芝士蛋糕店,浮荡青年,终于终于找到方寸的立基之地了。 喜欢现在的中年生活 小城故事多,但我其实不喜欢太多油滑的谈话。我喜欢各种生活的底蕴,无论你是一名茶室老板卖菜安娣,还是实干耐劳的中学校长,无论你是直播卖鱼的鲜肉男孩,还是酒馆内满脸胡渣的中佬店长,只要你热爱你的生活你的工作,我都乐意和你攀谈几句,最害怕的是满脑金钱数字打转的青年才俊,衬衫笔挺得羽毛掉在上头也会滑落,却满嘴油滑,腔调老气横秋,让人谈话的兴致尽消。 倒不如静静坐在吧台喝一杯兑水威士忌,翻两页村上的小说听看看风中的歌声或鸟叫声,好过从人嘴里吐出如渣滓如垃圾般无用的话语,多么浪费人生的话语啊。 我匆匆想起数年前在【文艺春秋】版面读到学弟亦斐的短诗,意境深邃,很有中年的哀愁,于是在网上搜寻出来,轻声读了一遍还是很喜欢,决定抄一小段在这里,这是击打我心脏的文字,诗篇名称是〈无人亲述的冷〉: 原来时间也会磨损 倾尽一生 小心翼翼守着 所有起毛边的记忆 无数故事起承的关系 好比失去原文的小说 被连续翻译了三次 模糊情节后阑珊伏笔 无论重写几次结局 主词副词动词之间的次序 混乱如昨日大雨 悠长以为没有尽头的午后似乎要结束了,我们这里下起慌乱但生气勃勃的雷阵雨,许多起毛边的青春记忆也瞬时涌进脑海,但如果给我选择搭不搭乘时光机回到青春时代再活一遍,我会笃定选择不要,我那么喜欢现在的中年生活,那么眷恋现在的小城生活,岂有回去再来一遍的道理。 对了,今年推出的新书叫做《温暖琐碎 生活在南边》,我心底涌出无以计数的鸟儿飞窜在大雨滂沱的南边街道上,你们听见它们在歌唱吗?
2年前
许久没有参与地方社区艺文活动了,11月初收到《麻河时光》主编耀铭的邀请,就决定结伴去一趟麻坡。 老城麻坡,周边有许多迷你小镇,渔村河口皆零星分布在麻河边,但好的故事从来不是大城市的专属品,在这些人口稀少的乡镇,只要观察力丰沛,依然可以挖掘出闪闪动人的原乡故事。担任司机的是老同学阿德,凭着他多年来广博地理知识的讲解,各种河口地形的形成,乡镇间稀奇的探勘路线,两个小时的车程内几乎把柔南地势说了一遍,如果哪位导演看上柔佛广袤的土地,无论是稻田、渔村、矿区还是华人新村,我来牵线,让热情的阿德帮你们带路。 把想法跟开车的阿德说了,他呵呵笑个不停,不敢当不敢当说了好几遍,但接着就说张吉安是他的偶像,从乡音考古到后来的电影《南巫》都让他深深佩服,如果吉安南下替新电影探勘,阿德要自荐四处指路,我们在靠近巴莪的路口谈着吉安的电影路,同时想像闻名的巴莪阿参鱼掳获了许多人的味蕾。 同行的农夫诗人学弟敬咏在文打烟小贩中心食欲大开,我们模仿年轻朋友在开吃前先让手机拍照记录,上传脸书,诗人拍了照片后来决定还是不上传了,问他为何,他说老婆在家里一人顾3个孩子,看到我们吃香喝辣应该会不是滋味,真是贴心的丈夫啊,我还一直以为诗人是不熟悉人间滋味的,原来我错了。 吃饱喝足后,边回味otak的正宗好滋味边开车绕行市区,经过漳泉会馆时顺便跟两位友人介绍,此城的青年朋友凯达和进庭在疫情前联手推广麻河边这座城镇的地方风光,他们合力创办了麻驿麻坡旅游资讯站,透过老街导览、历史风味的牌匾介绍、老建筑巡礼和道地土产推介,仿佛试图将沉睡的皇城唤醒,用热血与专注的力道,投身在这座新旧杂陈的小城上。几年前我就在电视访谈节目看过青年凯达如何双眼发光兴致高昂的介绍他经营的民宿、他热爱的老城麻坡,还有他刚刚投身的导览行业,一边挥洒傻劲一边还要面对冷言冷语,怎么一个身强体壮的青年要不务正业呢,老时代的务实人们不理解新世代的热情与视野,特别务实的生存能力,往往将地方风土的内在人文故事,看得一文不值。 很多人低估地方的风 这是我们这片土地,目前的困境。但幸好,不气馁的人们也不少,拥抱傻劲的青年,还没有放弃在寻觅他们的桃花源。 当夜,在麻城边郊的快闪书店内和数位麻坡青年谈一席话,从社区文创,谈到改变街区的小店,再从本地小杂志的逐鹿中原,谈到文化深根的各种努力方式,青年朋友们很多是首次碰面,但聊到这些共同热爱的话题时,却像遇上久违的老朋友,已经开始在脑海编织下次要让南部数个城镇青年串联了,文化是门好生意,只是很多人低估地方的风一旦吹拂起来,除了通体舒畅,还能萌生更加热爱土地的那颗心。当晚深夜离开麻坡时,我们已经开始想念那座蠢蠢欲动准备绽放青年活力的老城了。
3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