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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

2月前
松鼠,松鼠…… 我的脑海一直给那种动物的形象充塞着。而且那种动物的名称不断向我挑战,要我毫不怠慢地从那三层的脑膜中消除。 “你已经上了年纪。再承受不起任何重担……”我不肯定像这样的警告从哪儿无端端传进了我的脑袋。 然而我就是不肯认输。我这一生,更大的挑战都已面对过,到头来胜利往往归于我,更何况是这么一件小事。人家说的,这只不过是芝麻绿豆罢了。 我儿子和媳妇已各自上班去了。厨房已准备好早餐给我和三个孙儿吃。 洗过澡,我径自走进厨房。主要的目的不是要从那儿拿早餐,而是要确定孙子以及他们的邻居朋友要捉的那只倒霉松鼠是否已被捉住。 ● 我想起昨天白天发生过的事情。 当时我躺在懒椅上,睡意甚浓,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爷爷,松鼠……”最小的孙子刚从幼儿园回到家,提醒我那件他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我不必看他的面孔,单听声音就能断定是他。我确定不会出错。 “什么?”我的思维闪过刚才在蒙眬中不知是哪个孙儿的喊叫声。我不理会那大声的喊叫,继续闭上双眼。昨晚整个晚上我都没好好睡过一觉,今早又得起早带小孙子在屋门前等校巴,因而觉得很疲倦。别人都说,老年人通常患有失眠症,无可避免。其实那是一种心理状况。 “松鼠?松鼠在哪儿?”我问,同时向客厅四周张望。 “我怎么晓得。今早两个哥哥骑脚踏车去上学以前对我这样说的,”小孙子把两个小手掌在我面前摊开。 “那松鼠到底在哪儿?”我催促地问。 “二哥说,有一只灰色的松鼠偷偷走进我们的厨房,也许是从我们屋子后门的缝隙溜进来的吧。” “胡说,我们家怎么会有松鼠。长久以来,没听说过有松鼠走进人们的屋子里……”我立即否定了小孙子的说法。小孙子露出一脸的不满,似乎我在毫无坚定、可靠的证据下就认定是他的错。 我设法纠正小孙子的思路,我告诉他松鼠是不敢走进人们的住家里头的。松鼠生性怕人。它们只会在黑暗或没人出没的地方,例如枝丫、沟渠旁边、篱笆或围墙上等地方躲躲闪闪过日子。 小孙子还来不及反应,长孙已放学回家,第二个孙子跟在后面。 “老伯伯!”一个孩子向我打招呼,以引起我的注意。我认出他是邻居拉迪夫先生的儿子,也是我第二个孙子的同学。 我连忙回应,随即问他:“西迪,放学了?吃过午饭了吗?” “我们几个在嘛嘛档吃过饭了,今天妈妈告诉我们,她的办事处有要事,来不及准备我们的午餐。”长孙清晰地回应,一面对邻居那孩子指指屋里头的厨房。 邻居小朋友急着要知道事情的答案。他急忙在屋前把校鞋脱下。 “厨房真的有松鼠?捉住它呀!”小孙子插嘴。 这时反而是我对这件事感兴趣了。我急急地问:“真的有松鼠走进了我们的厨房?是谁看到的?” “是我最先看到的,”第二个孙子抢着说,他向来居功从不落人后。 长孙带领三个年纪比他小的孩子走进里头。我也跟着他们的后头。无论如何,我在这事件上只处于配角的地位。 他们几人对此十分感兴趣,一起叙说着那松鼠的特性,再讨论捕捉它的各种方法。 第二个孙子讲了很多关于松鼠的躯体和动作的事情。他并没回答我提出的“那只松鼠从哪儿走进我们的屋子”这个问题,也许他也不晓得。长孙则说那松鼠一听到他和二弟走近,就从厨房的玻璃窗逃出去。 “如今那松鼠跑了,你们对它有什么打算?”我随口问。 西迪不经思考就回答:“松鼠好比老鼠,如果它发现什么地方有喜欢吃的东西,我保证它一定会再回来。我爸爸曾经在同一个晚上捉到三只松鼠。” “用什么去捉?”幼孙的问题如一根箭直射出去。 “放些牛皮胶啦,”长孙说。 “我们在厨房外面挖个洞,”第二个孙子充满自信地说出他的想法。 “不,用老鼠笼最有效。同时吊一两块烤得香香的鱿鱼做饵,”西迪说。他的意见获得在场所有孩子的同意。 站在他们后面的我只是微笑,没说一句话。 ● 第二天是星期六,孩子们没上课。 我8点钟醒来,儿子和媳妇还在卧室。 我在客厅就听到几个孩子的声音。毫无疑问,那是我几个孙子从屋子后面传送过来的。 不错。四个孩子,包括西迪,正坐在厨房外面的两块石头上。他们围成一个圆圈,中间置放了一个老鼠笼。噢,一只灰黄色的松鼠被困在那老鼠笼里。松鼠跳上跳下,尽力想从那个老鼠笼逃离。四个孩子对于计划成功都很开心。然而他们又因为面对另一个困局而感到颓丧。 “怎么……” 我的话还没问完,第二个孙子已说出他的看法:“把它丢到河里。” “多可怜呐,何况它又没做什么错事。它也没害过我们什么,反而是我们引诱它……”幼孙抗议,看样子差一点儿就要哭出来了。 “西迪,”长孙望着西迪,征求对方的意见,“以前你们怎样处理捉到的三只松鼠?” “我爸爸有个朋友想把它们带回家煮汤,我奶奶不答应。最后,我们把那些松鼠都放去我们那个住宅花园后面的林子里。” 我几个孙子讨论了相当久。末了,他们决定依照拉迪夫先生的方法,去解决这事情。 相关文章: 碧澄/夜起 碧澄/写诗与灵感 丹绒端、苍鹰、雀鹰……你们可好?/碧澄
2月前
回一趟马来西亚越来越吃力,尤其是转机的周章很令我忧心。到了晚年深居简出,开始担心再不出门恐怕就会失去自己搭飞机的能力。我的兄姐比我更老,我回去看他们的可能性比较高,要他们来看我恐怕更难。这次外甥给我买了机票,于是回去跟大家相聚。 许多年没见面,大家聚会,我有点生分不自在,虽说网上有交谈,一旦面对面互动,我有门被敞开,被大家一览无遗的感觉。其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只不过住得远,血脉还是相连,没有必要防御或顾忌什么。看哥哥姐姐们,兴致很高,并没有隔阂,仿佛我并没有远离过,仿佛我们只是小别,我出州生活,回来亚罗士打过年过节那样家常。 三哥安排全体兄弟姐妹聚餐,我们论菜色、忙着品尝我几乎已经忘掉的菜肴,谁都没有赘言,我想起小时候家里吃晚饭的情景,各人有各人的风格:二哥稀里哗啦地扒饭,二姐吱喳又慢嚼,总是最后一个离开饭桌,其他人则自顾自吃饭,没工夫搭理。老来难得又聚餐,我感觉到这吃饭的情景,除了时空的转移,其实就跟儿时相似,回想各人小时候的样貌,竟想不起来,记忆里我们只拍过一张大合照,我手中没有这帧照片,只粗略记得大家的长相。 观察各人,努力寻找他们往日的风貌,无奈眼前的脸庞个个干瘪如风干橘子,皱纹蜿蜒如皴痕,就是眼睛,也散涣无神,风霜曾经掠过,怎样也无法重现原有的丰采。我想到自己的容貌,也一样衰败,又何必费心去回忆逝去的年华呢!不如专注当下,重新撷取我们今日的共同点,把大家现下的欢颜笑语统统印记在心中,留待分别后再慢慢回溯品味此刻的愉悦。在老年还能兄弟姐妹相聚,是因缘更是奇迹,庆幸我们都健在,才有这个机会。今日团聚,明日还能不能齐全,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去揣想,都全心全意把握这个时刻,我懂得时机稍纵即逝,抱着没有明天的心态去跟兄姐交会。我们有过共同的童年,现在有了短暂的共同的老年,手足之情始终没有变质,应该是上天的恩赐,也是父母亲的庇佑。我们没有辜负爸爸妈妈要我们手足间不弃不离的意愿,对我们对父母亲都是一种亲情的延续和对生命责任的体现。 大家相聚时我自然会想起早逝的大姐。我们剩下的7个,聚会其实永远不能齐全,只是大姐离开太久了,生活上已经把她摒弃,也许大家都不常想起她,7人相聚时都以为齐全了。可是,大姐活过,时空上的失联并不会令她在我们的意识里隐灭,虽然形体上她是不在了,她的音容及精神永远不会消翳,是不灭的存在。这次在亚罗士打聚餐,我把大姐包括在里面,想像她老年的样貌,想像她可能的话语,这样就感觉到我们都到齐了,是一个大团圆。不知道为什么华人有这个传统:样样都要团圆,总觉得只要遵循这个传统,也不用追根问底,去实现它,就是一种幸福。 我在亚罗士打只逗留一个星期,哥哥们都有日常的事要处理,各忙各的,我回来探亲,蜻蜓点水,大家都没机会深聊。可是,就算有时间,我想我们也没话可说,该问候的问候过了,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问生活过得好不好,过得好大家安心,过不好大家也无能为力,我们都老了,已经走到有心无力、自身难保的境地,只能互相打气,各自保重。但我毕竟回这一趟,大家见面欢聚,一切尽在不言中,只要心意互通,每个人都感觉得到每个人的关怀,便能够天长地久,永怀心底,我们也不必求朝朝暮暮相依相护,大家有各自的生活,相知就够。 她们都认为我会活最久 跟两位姐姐相处的时间比较多,我们结伴去台湾旅行。旅途中相处,仿佛又回到童年和少年的共处时期,时隔半个多世纪,我发现,姐姐们很多方面没有改变,尤其是个性,跟当年几乎一样。想必我也没有改变,因为我感到她们对我的态度就跟小时候一样,总是替我出主意、好像我还跟以前一般没有主见。我一向讨厌旅行,这次爽快跟姐姐出游,求的是大家在一起做点什么,她们喜欢旅行,就一同去做。这一趟旅行是姐妹第一次也应该是最后一次同游,不知她们怎样看待我们的台湾行,于我这是一段让我珍惜一生的时光,我们是仅此一游、仅此一会,没有以后了。 行旅中我们在每个景点拍照留念,欣赏风景的时候我聆听二姐的话,她的多话一如从前,我也一如从前没去注意她话语的内容,只专注于她的神情、声调及身体语言,尽量把她的形象烙印心中,让我可以保留。我们此后分别,我相信,很可能就是死别。也许我太过悲观,可是,到了这个年纪,我宁可先作心理准备,好像这样心里就有了个底,等我们走到那个时刻,我就能承受死亡带来的失落和悲痛。然而谁先走没有一个定数,我们三人中算我最健朗,她们都认为我会活最久。她们没有想到,先走的人其实比存活的人好过,人死了就万事皆休,什么感觉都随风消逝,留下的万事要由还活着的人去处理和化解。那种失去亲人的悲伤,是需要长时间慢慢消解,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煎熬是要活着的人去承受的。 我们兄弟姐妹中我不希望我先走,因为我知道其他的七人会非常难过,宁可他们先走,这个悲痛由我来承受,不愿意看到他们承受这个煎熬。无论如何,谁先去谁要承受伤悲我们无从左右,一切顺应天命,我能做到的是把握大家在一起的机会,珍惜每一分钟,把每个人的一颦一笑印记在心,陪伴自己过余生。 三姐健康不好,从澳洲回马相聚,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聚会,她还能不能回来不得而知。我俩都不多谈,但我晓得彼此都知道这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不知道她怎样期许这一趟旅行,我则是抱着感恩的心来享受我们的共处时光。我们的居住地相离千里,要安排跟其他人会合并不容易,要一起出去旅行更难,这次成行仿佛冥冥中的安排,仿佛上天垂悯,让我们能趁此行好好拾取互相的气息,感受这份亲情。我总感到,跟姐姐在一起,就有不可言说的安全感,一种安心,一种实在,所有生活上的问题就自然沉淀、轻微化,仿佛就算不能解决也能承受了。 我们其实不必促膝长谈,只要一道进出,逛街或观景什么的,一两句平常的关怀,分吃买来的食物,就是亲情。只要生活在一起,短暂的10天,也够沾濡互相的情怀,其中有你也有我,弥补我们生命里曾经发生过的错失和异议。所有的冲突如今统统显得幼稚不重要,我提醒自己,以往对姐姐们的疏忽已经过去,所有的对和错不可能重来和改变,再后悔或追忆都无济于事,我要把握的是当下,此时此地,不要让它溜走。逝去的放掉它,记取我们此刻共处的分分秒秒,感受她们也让她们感受到我。 旅行后,三姐和我各自回居留地。姐妹在机场拥抱说再见。我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实体再见面,但有网络联系,线上见面也颇真切。我回到瑞典,犹如作了一场梦。回到日常,生活上进进出出,马来西亚的逗留是一个插曲,像唱一首歌,吟一阙词,曲终人散,余音却萦绕心坎,能够持续很久很久。每天做千篇一律的事,我还是我,但其中多了什么,使到“我”有了更细腻的内容,更婉约的情怀,我,从此带着一份亲情,能够在风雨缥缈中慢慢走向永恒。
6月前
11月前
2年前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感觉自己真的变老了? 一次聚餐中,友人带来了几位新朋友。面对新人,自然免不了一连串的询问——从工作到家庭,再把兴趣爱好都聊了个遍。仿佛刻意在暖身般,最后兜了一圈,终于来到这微妙的话题:“你们今年几岁啊?” 我并没有急着做第一个开口的,反而默默观察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我发现:从一个人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便可以判断出他的心态是否依然年轻。 “我99年的。”第一位开口的是个男生,男生似乎在年龄上还是较不忌讳的。“哇你好年轻!我是93年的。”第二位新朋友回应道,顺势透露自己的年龄,着实是高明的一招。“哎呀!你也还年轻啦!我……”随即又有人应声附和,然而在我看来,这群人无疑都已经“老”了…… 画面闪回到那间教室,当天上课的内容我已说完,正确认着学生是否有不清晰的地方。但事与愿违,与课堂无关的问题往往才是学生的真爱:“老师你今年几岁啊?”没有多想,我脱口而出:“我95年的。”学生听完先是一愣,然后纷纷伸出手指开始做加减,甚至有人开始抱怨:“老师你就直接说你几岁不行吗?” 懒得计算自己今年多大 经学生这么一说,我开始陷入了思考,明明对方问的是年纪,可为何我会回答自己的出生年份呢?一番思索后,我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是因为,我变老了。 这一种“老”,不是身体上、外貌上的老,而是已经懒得去计算、去记得自己今年多大了,一种思想上的“老”。在得出这一结论后,我陆续问过不少的人,一切也正如我所料,若是被问起“几岁了”,学生群一般直接就会给你个数字;而那些已经出社会工作的,则会与我一样报上出生年份。 那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说法的呢?我早已经记不得了。不得不感慨,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就变老了,转变也可能就发生在某一瞬间,快得甚至无法被察觉。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把洪亮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原来是健来了。他是我们中最年长的,但正如他的名字,他依然健步如飞,在羽球场上更是把我们这群90后打得落花流水,“你们在聊什么啊?” “我们刚才在做年龄调查。”说到这儿,我这才意识到我们竟不知道阿健的年龄,“对!我居然没问过你!阿健你今年几岁啊?” “我?我属牛的。”健随口一说,这下反而把我给难倒了,我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算法。我们几个纷纷伸出手指计算,这画面与那年学生们计算我的年龄时几乎无异,“所以是50岁了啊!” “哎呀,算这些干嘛!”健稍微挥了挥手,一如既往地洒脱:“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年龄并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你怎么活着。如果认真生活,那么数目更大一些,我也觉得无所谓。” 大伙儿听健说完,纷纷鼓起了掌,而健似乎也被整得有些不好意思,半开玩笑地朝我们嚷道:“拍什么手!继续吃饭啦!” 看来,也许我还不够老。
2年前
老人的世界里,是否厌倦了喧嚣,于是年老的耳背,变成了上天的馈赠?听不见,是好事,还是坏事? 外婆是典型的娘惹,她银灰色的长发长及臀部,像瀑布一般直泻而下。每天早上冲凉后,她就会将长发给束成发髻,再用发网套上,再插上发针。她穿着娘惹服装,传统的平面剪裁结构,直领对襟,使用“胸针”扣合前门襟,内穿白色立领长袖“小衣”,下装搭配纱笼。外婆长得珠圆玉润,活脱脱就是个贵妇人。 30年前,外婆来我家小住时,我感觉妈妈像个宝。妈妈放工后,外婆已煮好饭,妈妈冲了凉,就可以坐下来吃。所有锅碗瓢盆的事,妈妈都不愁。 那时候的外婆耳朵背聋,我们和她说话,都使尽了洪荒之力。妈妈偶尔会对她抱怨:“妈,你怎么都听不到?”我们都会说我妈:”妈,你怎么这样说外婆?” 外婆曾说过她最喜欢我的五婶,因为她讲话高嗓门,她讲什么外婆都能听到。有时候谈话时,外婆会告诉我们,她希望自己可以快些离开这个世界。她说:“人老了就不中用,别人讲话都听不到,经常被人嫌弃,那长命有何用呢?” 外婆离世时86岁,没有任何病痛,就是人老了器官退化。她从医院被救护车送回家时,妈妈的眼泪像缺堤的洪水不停涌出,她靠在外婆的耳边对她说话。 这情景我想起一首诗,诗里这么写道:“我向海洋说:我怀念你,海洋应我以柔和的潮声;我向森林说:我怀念你,森林回我,以悦耳的鸟鸣;我向星空说:我怀念你,星空应我,以静夜的幽声……” 而外婆,她怎么就不回应呢?也许她耳背,听不到妈妈的说话,只是这一次,妈妈再也没有嫌弃她。 时光如白驹过隙,如今的妈妈已到76高龄,而耳背问题,在10年前就相中她。妈妈再懂得迥避,也始终逃不过耳背的魔爪。 我们和妈妈说话,总是用喊的,其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大声呼喝妈妈。尤其去外国旅行,我们乘搭公共交通工具时要表现文明,不能高声说话,和妈妈交谈时总是出现鸡同鸭讲的情况,然后就是我们一脸不耐烦,妈妈也恼羞成怒,这种情况挺煞风景的。 妈妈因为耳背而带来的麻烦不计其数,像那年做不完的习题,也像脚上的臭袜子,今天洗干净,明天它又来了,洗啊洗啊,永远没尽头。 虽然我们经常担心妈妈的耳背状况,但是她却不当一回事。与她讲话时,她总是牛头不对马嘴,答非所问。但她似乎并不察觉,继续滔滔不绝地讲她的事情。当我们告诉她我们并非问她这问题时,她埋怨我们说话声音太小,所以她听不到。她似乎从不承认自己耳背。妈妈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所说的都是身边的人讲话声音如蚊子般小,并不是她本身的问题。 说要带她去做助听器,她总是这么说:“我是不会戴的,你们别浪费钱了!”妈妈的人固执又讲究面子,她是不可能会戴助听器和他人沟通的。她和亲友交谈时,也是别人问别人的,她回答她自己的。如果我们在场,我们会帮她回答;若是我们不在场,就是妈妈独当一面的脱口秀表演。 今年农历新年期间带妈妈去阿姨家,这两个久未见面的耄耋姐妹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阿姨也和妈妈一样有耳背问题。尽管彼此都有听觉障碍,但两姐妹都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各有各讲。也许在她们这样的年纪,听不听得到是其次,还有机会见到彼此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不再想去听那些八卦新闻 当天阿姨提到她被表哥带去配戴助听器一事,讲到一脸委屈。她说当天工作人员在为她戴上助听器后,一直问她是否能听到别人的声音。在试戴的过程中,尽管工作人员为她调了好几次声量,但她还是没能听到别人的说话。 阿姨说:“我心里越发焦虑和不安,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其实是因为别人讲话很小声,我才听不到,只要他们提高声量,我就会听到。这个助听器要来做什么?” 听表姐说助听器做了8000块,阿姨怎么也不肯戴。表姐也不想再多说了,就随她去吧!如果你未和老人家同住,你是无法理解这些日常的磨擦有多累人的,你只能选择闭上眼睛,再闭上耳朵,告诉自己人和人之间的立场和感受不同,这是需要我们用心去理解的。 读《论语》时读到“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过了四十不惑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人到了60岁,耳朵背了,什么是是非非、喔呀噪咋的声音都听不清了,也就耳顺了。如果耳朵不聋不背,谁能做到“耳顺”? 或许,耳背的人,也是一种福气。年轻时,我们什么事情都想知道,有什么八卦新闻,快速凑过去听;年长了,人家要告诉我们事情,我会告诉他:“真抱歉,我还真的不想听呢!”听多了就会想多了,想多了就会心烦气躁,也浪费时间。 一个人方当青春,耳聪目明,人生正处于上升的阶段。他需要投身社会、待人接物、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必须眼快手紧、闻风而动。 过了打拼的年龄,普通人免不了老眼昏花、耳朵背聋,这是自然之道。这有两个直接的原因,首先是内脏退化了,供养不起眼耳鼻舌身意了。魂神意魄志要退守五脏,颐养天年了。 老人家耳背,只要年轻一辈不嫌弃,老人过得还挺开心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叫他们戴助听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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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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