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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师

你是否想过自己的人生会突然停摆? 那些年,生活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法前进。 2021年,我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像是掉入了一个黑洞里,我完全失去了生命力,每天卧床不起,什么都没做却还是好累……好累……好累。每一口呼吸都好像要用尽全力,每走一步都好像拖着一个沉重的巨石。那时候即使饿到胃痛,都吃不下饭,食物一放进嘴里就想吐出来。糟糕的还不止这些,还有没日没夜的悲伤与哭泣,随时随地的焦虑恐慌,没有缘由的胸闷头疼,还有我无法言说的黑暗。 是无助且绝望的,我根本不知道凭我自己该怎么去解决这些问题,我知道这可能是心理问题,所以我最后还是去看了医生。拿着取药单,看着诊断的那一栏写上了“MDD”(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重度抑郁障碍),老实说当下也有轻松的感觉,因为我知道我是真的生病了,而不是“矫情”。 当时候我连简单的刷牙吃饭,睡觉起床都做不到了,更何况是好好上课和学习。所以我被迫放弃全额奖学金退了学,好好养病。我开始了在医院精神专科复诊和心理治疗之间来回奔走的日子,每天都需要吃抗忧郁的药物。但是日子依旧没多好,药物没那么快见效,每一次的心理治疗更是一场消耗脑力与体力的考验,扒开内心深处的痛,情绪的反扑都是真真切切的,但依然要顶住每一次去了解察觉更多自己的内心,学习处理情绪的技巧。 好在日子过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起效了,但是我的睡眠比之前好了,食欲回来了。虽然情绪和活力好像还没完全恢复,不过至少日常生活可以继续下去。 就这样停下了一年,感觉一切都挺稳定,我总觉得自己该向前走了。我到了外地继续升学,重新回到校园。我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甚至是可以做好的。但现实是大学的快节奏压得我喘不过气,需要和人合作交际的小组作业是我最大的压力,我追不上,但是我生怕自己会拖累别人。我每天都过得很紧绷,睡前我都要规划好隔天一整天什么时候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这么做不是因为自律只是因为想减少焦虑,怕自己迟到怕自己做不好,甚至是担心去食堂太多人会来不及去上课,而选择随便吃两口面包应付过去。可想而知这样的生活,不到两个礼拜我就崩溃了。那一晚,我翻出了所有的药,差点打算一口吞下。我复发了,隔天我就又回到了医院继续看医生拿药吃。 感觉自己就像是中了风刚痊愈,要重新学走路的人一样。复学后,我也好像瘸了一年重新站起来学走路一样那么困难,却不会被人直接看见,在忙碌的大学生活中,还要特地抽出一点时间治疗看病,真的很无奈很累人。坚持了一个月,还是再次被打倒了,又开始不想去上课,就算努力爬起来去了也无法专心,甚至直接在课堂上偷偷流泪,最后只能又选择了休学。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最后却都好像半途而废,没有一次坚持下去,是我太容易放弃了吗? 可是那些感受都是真实的,那些害怕,那些恐惧,每一次就像回到了受创的当下。我的灵魂碎片好像被遗留在了受创现场,我一直困在那里,我的人生卡住了。我意识到若要继续往前走,我应该解决的或许就是创伤,可是那时候已和当时的临床心理师沟通了将近一年,二十多次的治疗,感觉一切也卡住了。好像他能帮我的就是那么多了,接下来的问题无法再帮助我,所以我停止了和他的心理治疗。 后来的日子,并没有停止前进,自己看书,查看更多资料,在和学校辅导员的几次咨询中也持续察觉自己的内心,学习安抚因为陷入闪回而恐慌的自己,继续“摸爬滚打”,尝试更多事物,找寻热爱,努力获取快乐,尽力过好生活。这样一个人的日子,安稳地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复学,也不能再继续耗在学校宿舍增加家里负担,2023年3月份我退学回到了家乡。 这时候我距离SPM毕业已两年多,看到以前选择读中六的同学过几个月也要毕业了,选择升学diploma的也已读了一半,那些直接出社会打工的也赚了两年的钱,累积了经验,而我呢?这两年多不是什么都没有付出,到头来却还是白忙一场,还是只有一张SPM文凭。 每当我在社交软件上看到朋友的近况、大学同学的校园生活,我都好羡慕也感觉很无奈,也对自己感到愤怒。为什么我的人生就因此比别人晚了好多步,可是这已然是我必须接受的事实。 要走出悲伤 就要走进悲伤 我一直持续寻找合适自己、或许能帮助自己的临床心理师。经过医生的介绍,时隔半年我重新开始了心理治疗。这一次我清楚知道自己的需求和目标,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直接询问心理师会采用哪些治疗方式,收到答复后我也决定了和她尝试合作进行治疗。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对自己最有帮助且最有效的是哪件事,药物、心理治疗、身边的人抑或是我自己想开了?但我想,无可否认的是这一切都出于我自己,是我自己主动寻求帮助,是我愿意和身边的人沟通,是我自己努力去了解更多,是我勇敢,是我坚强,是我常常想放弃但都没有放弃。一直以来拼尽全力治愈拯救自己的人,一直都是我自己。 2024年的今天,我依然持续看医生复诊和进行每一到两个月一次的心理治疗。但是我明确地感觉到现在的自己比以往变得越来越好,我的人生渐渐开始有序了。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体健康,改善饮食习惯、生活作息、开始运动。虽然暂时还是待在家,但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规划好金钱学习理财,准备自己上网学习新的技能知识,增强自己的能力。情绪上也相对稳定,悲伤低落是难免的,但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也放下了很多对自己的期望,这些期望抓得太久了也会变成一种执念。我可以拥抱自己的一切状态和心情,过好现在的每一天是我唯一的目标,这是一种当下的力量。 这些年的经历真的很难用几段文字说完,但如果这段旅程以我做过的治疗与咨询去划分,那我想,第一阶段治疗更多是处理当时的症状,也学习面对情绪的技巧等等;第二阶段,开始可以去面对内心的创伤。我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心理师,他告诉我:“要走出悲伤,就要走进悲伤。”我开始走进了我的悲伤,仔细触摸我的伤口,去清创、消毒和包扎,这过程真的很痛但我走过来了;第三阶段也就是现在,是放下了执念,是学习共存、接纳、允许和过好现在,开始有意识的去过生活,找回失去的生命力。 或许这一切在社会眼中看起来很荒谬,两年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家,没有上学也没有工作。我的人生的确不像一般人的秩序,按部就班毕业,升学,找工作就业,成家等等,但是我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有时候失序的人生其实就像是一团打乱的线球,纵横交错,一团乱麻,好像我们总是理不清头绪,但是当我们找到其中一段线头的时候,就可以顺着这根线头一点一点打理好这种失序。或许有时候看似走得很慢,改变得很少,但是请不要焦急,允许自己勇敢,也允许自己逃避;允许自己躺平摆烂,也允许自己突然想做些什么;允许自己开心,也允许自己不开心。因为最重要的是能够好好过下去,至于未来还会遇到什么结,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开也不迟。 音乐继续播放了,我又可以开始与生活共舞了。
4月前
7月前
白日之下发生的事,在资讯发达的今天,我们以为我们都懂。但并不然。我们或许知道世界各地发生的灾难和战争,却可能不知道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弱势群体的故事。 近期朋友推荐我去看香港电影《白日之下》。我因为自己从事助人工作多年,长期帮助残障儿童以及他们的家人,所以对这电影的题材特别感兴趣。这部电影的故事源于2015年香港发生的真实事件。只是电影将多则新闻结合,形成了单一地方发生的事情。故事描述一位记者潜入一家私立的老人、残疾人院所,揭发了该院所极恶劣的生活环境,包括严重缺乏人手,经常发生虐待及院友离奇死亡的事件。该记者从表现冷漠、震惊、气愤,到感觉无助,都牵引着观众的情绪。 其中让我有深刻感触的,是弱智女孩被院长性侵后,虽然证据都指向院长有罪,但是因为女孩患上创伤后遗症,情绪极度不稳定,所以指控官以“为了不让受害者上法庭再次经历创伤”为理由,撤销了这个案件。事实上,被告的院长曾有多次被举报性侵院友的经历,只是因各种理由,不曾被判入狱。因此,被告再次自由地走出法庭,正义凛然地向大家宣告他博爱的精神,只是极其不幸地屡次被人冤枉。 整部戏并非要指控个别罪犯或机构,而是要带出整个社会制度的弊病。该院所及其他机构多次被投诉虐待院友,但是政府为了开源节流,继续将照顾老人与残疾人的工作外判给私人机构,并选择忽略这些投诉。这让私人机构有机可乘,领取政府给予这些弱势群体的津贴,却只提供他们一个落脚的地方,过期的冷冻食物,和不人道的对待(如禁锢、殴打、脱光被绑在轮椅上集体洗澡等)。 走出戏院,与我同行的媒体界朋友问我,是否相信这些事情真实发生在我们身边?他说自己曾去过老人院,看见多个卧床的老人睡在无间隔的大房间,并在毫无遮掩的情况下被更换尿布。我倒是想起了我在国外看到一起一位聪颖的自闭女性(注1)的新闻。她在寻求辅导帮助时,被异性的辅导员诱奸(注2)。但是即便她勇敢站出来控告该名辅导员,多年的法律程序耗损了她所有精力。她为此付上自己的健康,却无法使用法律阻止被告接触其他弱势人士,防止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社会制度造成资源缺乏 我也想起在2009年,有人揭发我国新古毛一家政府残疾人机构对某些院友的不人道对待。记者发现一群无自理、语言能力的裸露病患被铁链锁了起来。他们的待遇与动物无异。院方无奈地表示,这些病患不但会逃走,也会撕烂自己身上的衣物,所以院方才会让他们裸露并锁上铁链。我记得新闻报道这事件后,精神科医生出来指责这些行为可以通过药物减低,院方不应该使用如此下策。 此外,我们也得知世界各地常有新闻报道,说长期照顾残疾的父母、伴侣在不堪压力下亲手杀死他们。我并不想很清高地指责这些照护人员,或者被控谋杀亲人的照顾者。他们日以继夜照顾的疲累,严重缺乏睡眠,和精神上及经济上的压力,并非外人可以体会的。整个社会制度造成的资源缺乏(没有提供家庭经济上或实体上帮助照护病患,和缺乏适当的教育、医疗及就业机会给予弱势群体),并忽略他们和家属的声音,才是各种问题的根源。 《白日之下》曾经发生的事,将来还会继续发生,除非我们今天开始去正视它,并付诸行动去改变。不为别的,因为每个人将来都会有一天变老,或变“残疾”(无法走动或卧床),你不会希望不人道的对待发生在你,或你所爱的人身上。(本文作者为注册心理师) 注1:在最新的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SM-5)中,已经不再使用亚斯伯格这个名词。因此拥有正常或高于一般人的智商及自闭特征的人,依旧被归纳为自闭。这一群人一般上不容易被发现,因为他们能像一般人交谈、学习,以及工作。只是他们的沟通与学习方式会与一般人不一样,导致他们在与其他人互动时出现困难。此外,因为他们常轻信他人,无法读懂别人行为背后的动机,也常被教育要迎合别人,自闭女性常常成为性侵犯或暴力行为的受害者。 注2:在辅导室内,个案很容易视辅导员为比他们强大的“救赎者”,个案的脆弱心灵也很容易被辅导员操控。因此职业操守标准严禁辅导员或心理师与他们正在辅导的个案有辅导室以外的关系,尤其是亲密关系,即使他们证明与个案两情相悦。这个基本的职业操守,是所有的辅导员或心理师都知道不能触犯的底线。
10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