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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悯

2天前
去鱼鳞,剖内脏,脱羽毛,皆能由贩者代劳,恶心去半,可骨髓的红与血肉的腥,总得是自家砧板上游刃的功夫,躲不了。所幸在我到了需要洗手做羹汤的年纪,就开始远离这些切割屠宰所带来的不适。 40年前,母亲去世后,祖母居住我们家的那些年,逢年关将至,姑姑就会捉上一只养肥了的土鸡来,她孝敬母亲,我们这些孙辈看似叨光,实则也烦恼几回。在500方呎两房一厅,无阳台,无玄关,无违法打掉窗户扩建“鸟笼”似铁窗花的组屋小宅内,一只活蹦乱跳的鸡该栓在哪里合适?长辈说,除夕早上才好带去菜市场作脱毛宰杀处理,方是新鲜,所以最怕是姑姑在除夕前几天就左手一鸡,右手一袋送礼来,那可就得折腾上好几天。 一开始,姐们建议把鸡捆绑在洗碗槽下原本搁置垃圾桶的小空间,把垃圾桶暂时移位,地上铺几层报纸让鸡只拉撒待上几天。但是那个洗碗槽,使用率太高,洗碗做饭之余也还是厕后洗手、饭后漱口及早晚盥洗刷牙处,鸡会啄人,很是麻烦。加上洗碗槽旁一个铺砖时特留的四方凹地,是手洗衣物处,负责洗衣的二姐投诉洗衣时,鸡的不安分干扰异常。 鸡有翅膀,张开羽翼想飞,却套牢在狭小空间里,拴住了脚。如此一天鸡飞蛋打下来,铺在地上的报纸和着鸡粪羽毛揉成一团,又臭又脏,那味儿那境况,任谁都无法将之连贯于餐桌上的佳肴。 后来又经大家商议,决定把鸡移到厕所马桶旁,我的生活于是从快速刷牙洗脸切割到匆匆大小解,只有更窘。洗澡时,那鸡一直盯着我看,我大喊,家人说,鸡才不想看,即便看了还能怎样?大人怎么就不明白小孩开始发育后的羞涩呢,我们是连一只小壁虎的眼睛都觉得它色眯眯的啊。于是,洗澡只能乱洗一通了。如果鸡躁动地振动翅膀闹腾还啼叫起来,我就会停止洗澡动作然后模仿着给叫喊回去,幼稚地以为这样就可以唬住对方制伏它。 到了除夕早上,该由谁献出缚鸡之力?互相推让不是不愿,是不敢。最后还得是祖母徒手捉起了鸡,而我屁颠屁颠地尾随其后凑热闹,步行到仅隔一条街的巴刹去。姐们在家善后残局,然后准备开伙。 我家砧板没有血腥 农历年前的这些插曲有影响我过年的期待与兴奋吗?那倒没有。正如我念叨那鸡带来的麻烦,说我讨厌鸡只时我姐所回呛的话语:“讨厌?等它上桌时你会吃到嗞嗞叫,还会抢鸡腿!”姐没说错,几天后的餐桌上,当我嘎吱嘎吱地啃着炸鸡肉时,它的眼乃至它的粪便在我脑里竟下意识地模糊起来。许多年以后,我发现餐桌上的“下意识模糊”只是从小习惯养成的自我蒙蔽,屠宰活鸡的血腥画面,脑中记忆犹存,心始终留有怜悯。 如今我家砧板没有血腥,餐桌上也无吃剩的骨头鱼刺。当另一种习惯变成日常,我家孩子反倒恶心起了那些带骨的厨余。我让她们上素食的幼儿园、托儿所,只为巩固信心。希望她们成长以后,面对因饮食习惯无法从众而交际上或遭冷落或被边缘时,仍能站稳脚跟。 生活,恰似老鹰捉小鸡那游戏,我们原是被保护的小鸡,光阴流转,境迁景移,把我们推送到母鸡的位置去以身为盾,在护幼生存中拼搏,然后想着自己何时也能凌风化苍鹰,好逆转被动为主动。小时候家里那鸡,终究没有成为鹰。在送往屠宰场前从没安分,它也希望可以立足稳站,却无奈为着渺茫的一隅生机反复作困兽之斗,用倒数的生命去诠释了一半意义的“鸡飞狗跳”。 几十年过去,姑姑的土鸡们或许已多次轮回转世,而我的生活呀,又是一年农历迎春近,仍是一地鸡毛。
4月前
1年前
一年一度的旅游,选址沙巴亚庇,入住加雅街一带的旅舍。 从旅舍出来越过两排店屋,马路的对面就是无敌海景,旗鱼地标便竖立在小小的交通岛上。12月的风下之乡,旅游业还没从疫情中回过神来,傍晚五六点的海滨步道和车道,门庭冷落车马稀。 下雨了呢,好在有先见之明,临出门前发现老天爷脸黑黑,便同旅舍管理员借来一支伞带上。老公此时一手撑伞,一手搭着我的肩,老夫老妻沿着海滨步道雨中漫步。行到闻名的菲律宾市集,夜色开始降临,市集里正灯火通明地上演一场热热闹闹的美食江湖,各种海鲜料理摊档炉火纯青,爆炒慢炖、镬铲声叫卖声响成一片,把我和老公吸了进去用餐。 吃饱喝足出来一看,天色已经全黑,雨还未歇。打开伞正准备往回走,才踏上步道,迎面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浑身淋了个湿透,带点怯意来到我面前,扬了扬手中的一包零食,问我要购买吗。我见这大冷的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满大街兜售零食,心生不忍,见他另一只手还挽着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五六包零食,便环顾四周,看有没有大人在附近照看。没有。海岸上稀稀落落的人,只不远处有一对看似姐弟的孩童,也是各挽一袋零食、也是淋成落汤鸡,正朝我们这里观望。 我询问眼前这位零食“小”贩:“阿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人呢?”他那双大眼睛上两排又长又卷的睫毛,落满了晶莹的水滴,小小声答:“我的妈妈在仙本那,我和婆婆一起住。” 心中长叹一声。又是一个不受命运善待的孩子。我知道这些孩童并不是本国公民,他们没有身分证,上不了学,家人终日忙于生计,无暇照料,于是这些孩子便沦为街童。有的街童拦车乞讨,有的街童随街兜售。而这些街童的背后,往往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把持。 即便明知有人利用这些孩童高价兜售,从中牟利,我又于心何忍让眼前小小的他失望?便询问他多少钱,他说3令吉。老公二话不说掏钱付款。钱一过手,先前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那对姐弟立马冲过来,小男生如法炮制,高举零食央我购买。老公知道我心肠软,附耳制止说这样买下去恐怕会没完没了。 我心想,既然已经出手,咱就再买一包吧。手伸到小男孩的袋子里挑了一包,付了钱就要离去。那年纪稍大些的女童见我要走,马上从她手里又推过来一包零食。我一愣,心中起了小小的反感,把零食推回去说,够了,我不买了。 她说:“你已经跟他们买了,也要跟我买。”接着又把手中的零食推到我怀里。我不肯就范,又把零食推了回去。就这样,我们两个一大一小,像耍太极中的推手,一包零食在我们的手中轮转过来又轮转过去。雨滴滴答答地下,老公在一旁撑伞,两个小男生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 我并不生气只是心疼 后来,那包零食在推推搡搡的过程中掉在了地上。 小女孩哇哇放声大哭。边哭边重复同一句话:“你跟他们买了,却没跟我买。”我硬起心肠,正色道:“我不会再买了,如果你不肯把零食捡起来,我是不会付钱的。”她知道不再有希望,便止住了哭,原本悲切的脸庞,瞬间如变脸般换成一副凶相,恶狠狠地朝我一连串咒骂。 天晓得在这咒骂声中,用字何其恶毒,但我并不生气。不过是一个被生活逼急了的孩子,我更多的是心疼、不忍、怜悯,又怎么会跟她一般见识呢?而我,这个城市的过客,几天之后便将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与她不再有交际,但这些可怜的孩子,不知终将被这个社会和命运带往何处。真心希望将来某一天再次相遇,他们贩卖的不再是同情,而我,不再因为这种变相的乞讨而心慈手软,助长这股歪风。 整理一下思绪,我一言不发,转身,头也不回快步离去。身后爆响起那两个小男孩,眼见同伴落单而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