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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机

“一种生命相互碰撞的感觉,这是我喜欢拍纪录片的原因。” 李慈恩,26岁,怡保人,台湾政治大学广电系毕业生。毕业前,她陷入深深的迷茫,关于未来要在哪里生活,关于身分的重叠与边界。当自己也成了异乡人,她开始想起父亲——一名在多年前“跳飞机”到澳洲的非法移工。于是,她回到家乡追溯父亲的故事,拍成纪录短片《跳飞机》。短片获得2022年新北市学生新星奖最佳纪录片,也入围金穗学生纪录片奖。 摄影机成了一个媒介,让她参与很多人的人生,“他们的生活给了我很多启发,很多勇气。” 第一次捧起摄影机,是在培南独中就学期间,加入学生记者团之后。从观景窗望出去的世界,裹着此前未曾觉知的氛围和感受。是一场enlightenment(启发),李慈恩形容。仿佛隐隐打开了什么。 “我从小就是一个很喜欢观察细节的人。妈妈说,我是可以站在一个地方看一个东西久久不动的小孩。”长大以后,直勾勾盯着人家可是不被鼓励的,但有了相机就不同了。“你就像是可以躲在一个地方,在镜头里放大、缩小,从不同角度去观察一件事情。那个瞬间我是很享受的。” 在课堂以外累积的摄影作品成了护身符,让李慈恩顺利通过“独立招生”的申请管道,在19岁那年入读台湾政治大学广电系。 到异地升学的日子,在看似能够和谐融入当地生活的日常中,其实隐埋着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界限,时刻提醒李慈恩反思自己的身分和处境。尤其毕业的临界点到来,她不得不做出选择:未来到底要在哪里生活? “那段时间,我开始觉得,原来身分是流动的。虽然我讲中文,长着一张华人的脸,但有时你是隐形的,这是我在台湾生活的一个深刻感受。”身边的台湾朋友有时会忘了她是大马人,但在更深的地方,比如文化的养成、口味的喜好,两地的隔阂始终存在。 每年,她也必须更新居留证,反复向有关单位证明自己能够合法待在这片土地上。这是身在自己的国家所不会有的体验。 “就算日常多么融入台湾生活,你还是要注意自己‘过期’的时限。所以我开始好奇,这种身分的重叠在一个人身上会形成什么样子。” 这一刻,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筹拍《跳飞机》 与父亲开始有话聊 20世纪末,锡米价格暴跌,怡保一带的矿场纷纷倒闭,震荡了整个环境的经济结构。为了生计,父亲与许多当地青年一样,“跳飞机”到国外打工。 对当地人而言,“跳飞机”是极其普遍的现象,普遍到李慈恩必须跳出来到国外生活,才会想起原来这件事并不平常。于是,毕业作的提案,她决定以纪录片的形式,回到家乡务边拉湾古打(Lawan Kuda)追溯父亲的故事,把这个若即若离的人重新认识一遍。 父亲第一次离开,李慈恩约莫两岁。八岁那年,父亲回马待了一阵子,做焊接工人。后来为了让成绩优异的女儿升上好中学,父亲又飞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我不会完全很悲观看这件事情。我的父母都是蓝领阶级,但他们真的供我来到台湾读书,他们牺牲了亲子时间,去到国外重新工作、生活,这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他们身上有一种野性,我很喜欢,我觉得自己也继承了某一部分的野性,让我有自信在台湾闯荡。” 在纪录片《跳飞机》中,李慈恩采访了妹妹、母亲,以及父亲友人,透过不同视角,弥补从小缺失的父亲形象。片子完成后,她有找到心中渴求的答案吗? “我觉得有达到我的目的。我原本想像这是一封给父亲的家书、情书,想让他看看离开十多年后的家乡现在长什么样子,”分隔已久的两人,通话次数越来越少,但为了筹拍《跳飞机》,两人开始有话聊了,“我会要他推荐朋友受访,向他拿联络方式。我从中学到,如果你想跟一个人连结,就要主动一点,主动可能需要勇气,但好过没有。” 纪录片是一个媒介 参与别人的生活 生命的相互连结与碰撞,正是李慈恩喜欢拍纪录片的原因。 除了父亲的形象变得更明朗,原本只是从小会在住家对街路过的安哥们,也因为《跳飞机》的缘故,李慈恩有机会走入他们的生活场域,看见他们不再扁平的模样。 在此之前,她曾拍摄一部以三位台湾外籍新娘为叙述者的短片《我从_来》,有者是她在餐厅打工认识的阿姨,有者是同学的亲戚;目前,她正追踪一个台湾原住民族重夺自身文化与姓名的故事。 “所以我觉得,纪录片是一个媒介,让我参与了很多人的生活。他们都是我在不同生命阶段遇到的人,我好奇他们怎么去克服自己的困境。” 吸引她去探索的困境,往往与身分认同与身分重叠有关。除了原生家庭与留学经历的影响,是什么在驱使着她一部接一部去挖掘人在边界游移的复杂性? “我觉得身分认同这件事很有趣,到头来其实你是在观察一个人怎么活下来。我喜欢从这些很草根的人身上怎么长出自己的根这件事做学习吧。” 至于李慈恩要把自己的根扎在哪里,早在她拍摄台湾外籍新娘的故事时,或许已经得到解答。 “拍摄那天,我看到她桌上摆着一杯水,水里装着万年青,我问她,为什么不把万年青种在土里。”这道问题,也对应着她自身要留台或返马的挣扎,当两边都有自己的足迹,怎么却感觉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不想眼前的阿姨悠悠地说,“这些东西很容易长的嘛,你放在那边,它就会慢慢把根长出来了。” 这是一次她很珍惜的生命的碰撞。 “她提醒了我,人总会找到方法活下去,反正不管你选择待在哪里,都要认真活着就好了。” “艺术工作者 有责任连结每个人的生命” 原来困扰自身许久的迷茫,解方竟是如此简单:认真生活,认真拍片。我们都会长出自己的根。 毕业两年后,如今的李慈恩早已做出选择——待在台湾继续创作,同时不忘回头凝望自己的家乡。“我还是想做马来西亚的题材,理想的状态,是半年在台湾,半年在马来西亚。” 目前,她也打算将23分钟的《跳飞机》短片,延伸拍出一部长片。虽然影片聚焦父亲的个人生命轨迹,但已足以反射出一整个非法经济移民的群体故事,在她看来,这兴许是一部纪录片或艺术作品的意义所在。 “你只要把个人的故事讲好,其实你就在讲着一个社会和历史的东西。因为一个人的出生,它是承载着一个社会的期待和一个家族历史的堆叠,这个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份意义酝酿的结果,就是促成更多“生命的碰撞与连结”的发生。所谓的连结,不只发生在李慈恩与受访者之间,也发生在受访者与观众之间。 “我觉得艺术工作者,很大责任是连结每个人的生命。我用我的观点跟你说这个人的故事,把他介绍给不认识他的人,这个原本可能不起眼的人会慢慢立体起来,这就是一个连结。人专注在自己的生活非常重要,但你不能不看看周围的环境,不能不觉得旁边发生的事与你有关,其实所有事情都息息相关。” 这是李慈恩作为影视工作者,当下所持有的一个不浅的体悟。 更多【新教育】 10名马港人气漫画家联手办展 马来西亚香港国际漫画周一时之选 GenAI Academy生成式人工智能学院 Coursera助大马职场人掌握AI应对新时代 版画 另一种说故事的方式 留学台湾 申请途径多 自闭症状况各不同 并非都需要特殊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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