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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杰

徒步,是近年来才被人类迷恋上的事。300年前,冒着生命危险在风雪中攀登高山,可能会被视为精神错乱。人们负重翻越山林,因为当时汽车还未普及;但罗伯特‧麦克法伦说:越是文明、富裕的时代,就有越多人甘愿抛弃平地舒适及所爱的一切,忍受各种精神及肉体痛苦,登上几千公尺的高处。 2023年,小红书上关于徒步的笔记就有315万篇,且主播到西藏、尼泊尔、西班牙等地徒步的直播也成为了新的流量密码。大量直播主架起徒步车与镜头就上路,直到22岁的“河南美美”在徒步直播时意外身亡,相关平台才有所警惕。 焦点转回本地,人们为什么徒步?他们用双脚走了800公里的西班牙朝圣之路,也登上尼泊尔的世界之巅。徒步之于他们为何?又为了什么而出发? 徒步(Trekking)一词对宅家一族或许比较陌生,但试想想《西游记》里的唐三藏,带着几位弟子到西天取经,从长安出发走了5万里路,经过阿富汗、尼泊尔、斯里兰卡等西域中亚各国,放在今天不也是一场拉长版的奇幻徒步旅行? 来自加德满都的山导苏利耶·古玛为登山与徒步划出了界限——徒步是一种长时间的步行活动,可能会涉及戈壁、跳石、泥路、雪地等不同路面;而登山(Hiking)则需要攀登山峰、峭壁等较为考技巧的活动。 从国内金马仑开始徒步,走过大汉山、神山等地野营的梁嘉杰,后来到过尼泊尔安娜普纳尔小环线(Annapurna Base Camp)。他说:“从前,徒步是一件很荒谬、疯狂的事情。我的家人朋友都觉得,我这方面的嗜好是蛮不正常的。” 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找苦来受? “人性就是这样,需要一种折磨才会满足;太过休闲,人永远都不会满足。”自由达人(FE Club)创办人廖铭源说。 20年来,他带马来西亚的徒步爱好者到过越南境内黄连山脉的主峰番西邦峰、位于斯里兰卡中南部的亚当峰,还有少不了尼泊尔的安娜普纳尔小环线、大环线以及珠峰基地营登山路线(Everest Base Camp)。 这些山无不荒僻、嵬巍、且多年来陆续传来登山客死于雪崩或高山症的事件,尽管危机四伏,却从未阻止徒步旅行客启程。廖铭源几乎一年去一次尼泊尔——他笑说,团友总是回来后在群组里感谢促成这样的徒步旅行,虽然前几天都一边走一边骂。 辛苦往往在当下,回来之后呢?“山上拍的照片太美了,人们就会忘记痛苦。”一如梁嘉杰的母亲虽然不理解儿子的喜好,但她会说:“你在照片里看起来很快乐。” 徒步会上瘾 他们为了什么而出发?凑巧的是,梁嘉杰与《走一趟朝圣之路吧!它会改变你的一生(才怪)!》作者陈楚贤,他们的初衷都是减重。这直截了当的理由能否让一个人跨越800公里? 除了尼泊尔,西班牙朝圣之路(Camino de Santiago)也是徒步圣地,每年吸引30万人朝圣。看过几部关于朝圣之路的电影,也跑过了42公里,陈楚贤想着徒步应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吧!“然后,第一天就迷路了。你以为只是跟着黄箭头走这么容易吗?才发现走着走着,完全脱离了GPS的轨道。”她笑着说。 回来的人都说,徒步就是一件“有脚就能做”的事,你相信吗?运动会上瘾,陈楚贤从一个完全不运动的人,仅仅用了一年跑到42公里——“跑步是中年人的救赎。生活中有很多东西我们不可控,但是跑步是唯一你可以控制的东西,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一边哭一边跑,还是可以冲到终点。” 一如徒步——走多远,还要不要走到终点,都靠自己的意志力。她说,这是以痛苦交换痛苦,当42公里也没法缓解心中的焦虑,她便决定往朝圣之路前进。 练习面对困境 出发前,护士朋友为她备药——3种不同程度的止痛药,并嘱咐每日吞食的上限。最崩溃的那次,“我把可以吃的药都吃完了,但痛苦一点也没有消失,那是我第一次说我不能了。”她回忆着。 徒步路上,疼痛每日更新,“从脚板的痛变成小腿前骨的痛,左脚痛完到右脚,”且疼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你今天很痛,晚上休息了隔天起来痛吗?还是痛。可是你背起背包,一踏出去又可以走了。” 这是徒步的魔力。 人们会带着一块家乡的石头走朝圣之路,去到铁十字架放下。“一路上你会看到很多十字架有照片,很多人留下石头,写了几段字也放置一些物件。” 有人留下了一张过世亲人曾到朝圣之路的相片,并写下告别的文字;有人想放下爱情,有的关乎勇气。但她问:“我想了很久,放下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怎么可能放得下?” “只是练习去接受而已,而不是改变了什么事情,”她说。漫长的徒步,学会接受天气就是这么恶劣,接受疼痛不会消失,并且接受生命的种种课题。 徒步苦乐在后劲 从前,在朝圣之路有一个传说,当他们走到“世界尽头”,也就是0KM的菲斯特拉角,朝圣者们会把鞋子和身体上的衣物烧掉。当然,现在因为环境问题,焚烧已经违法。 一双鞋子,在这条800KM的道路上,它踩踏大地,走过许多柔软的草地,也一步步艰难地越过石头路。秋天较冷,背包的重量无法减轻,大约每日负重十几公斤——这重量压下来,一双穿起来舒适,走起来有默契的鞋子更是尤为重要。 陈楚贤穿着去徒步的那双鞋子,是整趟旅程与她连结最深的物品。最初参加越野赛,他们便一同出征;结束朝圣之路的隔天,她疯狂似的带着一身伤痛,转机到普吉岛参加斯巴达障碍赛。跑完这趟,鞋子就像完成使命般遗失了。 汰换与更新也是世间常态。徒步背包客身上的每一个重量都需要谨慎思考,因而选择带上路的装备都有特定意义。对于梁嘉杰来说,很多装备像是陪他完成一段路,唯独一件速干衣他依然穿带至今。 从野营徒步者的衣服开始说起——一个星期的路程,通常带一件干净的衣服在睡觉时穿,另一件永远都是湿的。 “一天走完,我们在河边把衣服过水后挂起来,第二天又重复穿。每一天早上起来都很煎熬,因为打到雾水,内裤、裤子、袜子全是湿的。”梁嘉杰笑说。他们穿着一套湿透的衣服启程,沿途的太阳会把衣物烘干。 老派的徒步者,一切走极简风——他用这种方式来省出背包的重量,一周的旅程带上3到4件衣服,留一件干净的出山那日换洗。“我们从大汉山出来后,经过的人好像把我们当成一群野人。就连去到住宿,老板见到我们的第一件事,就叫我们去洗澡。”他回忆起笑说。 除了练习耐力,梁嘉杰认为徒步是练习如何跟自己身体协调。 “有一次看韩星表演,后辈跳舞的动作是很强劲的;但镜头转到前辈时,他的表演突然变得很轻盈。我从这里看到登山的自己,”他说。 山林经验是礼物 刚开始徒步,每个动作都用尽全力;直到后来他学习让身体以最舒服的方式,最适合自己的节奏去完成每一个动作。路途中,斜坡上的石头、树根都可以帮助他省力;但每每遇上跳石路,因石阶距离大,需要跳着或横跨着身体下——“爬完神山搭飞机回来,隔天就像螃蟹走路。很多时候当下你觉得没什么,但过了一两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徒步的快乐与痛苦,或许都在后劲。 而这些旅程给他最大的礼物即是经验。徒步与原住民息息相关,沿途也许会经过他们的村落,或山导本身就是原住民——“可以亲眼看看原住民村庄以及大自然面对的生态问题,一方面带动原住民经济,带领登山客探索山林都可以是增加收入的方式之一。” 收不到讯号的7天,什么也不想地走在山林间,像是一种城市人与原住民经验互换的机会。山里的人走出来,城里的人走进去,山林本身会有怎样的影响? ​ 相关报道: 【焦点/徒步风起?(2)登山旅游,为何带来生机与破坏?】
7月前
国际博物馆日,设在每年的5月18日。那是为号召世界各国更关注博物馆事业与文化领域发展而设立的节日。在这每天皆是节庆的时代,之所以会记得有这个节日,只因去年6月与死党一起参观婆罗洲文化博物馆,听他提起在台北时因刚好碰上博物馆日,而能免费参观故宫博物馆的往事。 那时婆罗洲文化博物馆适逢重新开启,免费让民众参观的期间。而我不只搭上这趟班车,还是二度入馆参观。今年5月18日,在社媒重新分享当时参观文化博物馆后写的帖文。看着照片与文字,仍感觉像是爱丽丝梦游婆罗洲般,翻越这片土地的森川里海。经过历史回廊,则隐约听到时间路过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将近一年了,对于婆罗洲文化博物馆的喜爱,却始终没随着时间流逝与反复提起而被冲淡。 不同时间、地域、文化、古迹、神话等遗迹,皆被一一整拾打点好,再分门别类,置放在异境城堡内的各个空间。我走进这座全马最大,共5层楼高,拥4个主题展厅的时空保存库凝望着每件文物,细读它们的身世背景;或是拿起听筒,静心聆听另一个空间传来的异族咒文、歌谣以及民族乐器奏曲,还有每次按下“回放历史片段”按钮的瞬间,我都感觉像在把玩着一尊尊沙漏。我鉴赏着时间的沙粒,在手中瓶器内,不断重演历史的零碎片刻。 绝美光影的文化之旅 两次入馆,共9小时的逛馆体验中,频频有种历经轮回,反复游走于历史狭缝间的感觉。我想这得多亏于科技之神的加持。在祂神力庇护下的博物馆,不仅模糊了时间与地域的界线,更打破了现实与虚幻的隔阂,为访客带来一趟兼具绝美光影与视听享受的婆罗洲历史文化之旅。 走出博物馆,调回人间的时区。望着眼前这座城市,想着这个世界,又何尝不是由一座座舞台拼接而成?一批批演员轮番上阵,在历史舞台上,演着换汤不换药的剧情。而每场戏的见证者,终究还得离场,让位给下一场戏的观众入席。 在历史巨流中游荡迷茫的我们,再怎样努力都抓不牢自指缝流逝的沙。庆幸的是,这世间有博物馆的存在,仍默默守护着,时过境迁后的遗族。 两度出入这两个时空间,无论是初返人间时,炎热且透着汗酸气息的正午;还是第二次推开世界大门时,与雨后凉爽的猫城重逢,阵阵随车辆奔驰捎来的风,都有种时间与我擦肩的感觉。我的掌心,则仿佛残留着历史的零星沙粒,揉捏摩擦间,仍隐隐听到它们的呢喃碎语。
1年前
“你的房子是你更大的身体”——K·纪伯伦 一开始,作者就引用了纪伯伦散文诗集《先知》居室篇里的诗句作为序幕,亦对应了小说的原文主题:Dom dzienny, dom nocny(白天的房间,夜晚的房间)。随着舞台帷幕被缓缓拉开,叙事者“我”所做的梦也瞬间映入读者眼帘。随着首篇“我”对梦境的描述之后,许多虚实交错的现实与梦也将会断断续续上演。 集梦者“我”与爱人R搬到波兰西南部一个叫新鲁达的小城,并认识了隔壁家从事假发编制的神秘老人玛尔塔。故事主要就围绕着“我”、R与玛尔塔3人在新鲁达期间的生活中通过彼此间的交流对话,过程中渐渐发掘并衍生出许多关于这座城镇的故事血脉。“我”在和玛尔塔的相处以及生活中每个看似平常的相遇也意外解锁了一道道秘密关卡,收集到这片土地不同时间、人物的梦与故事,渐渐编织一部属于这片土地的史诗。 人物有趣,文体多样 除了围绕3人的主线剧情,穿插交错的副线粗略估算也有十多条。各异有趣的人物与当地传说如创立城市的刀具匠一族、最终因变成男性脸孔而被父亲判刑的圣女与撰写圣女生平的跨性别修士、食过人肉后梦见自己变成狼的教授等角色巧妙地融入其中,文体也很多样化。竟然连离地的圣诗与贴地的食谱都能通通写进同一本剪贴簿里。一切看似杂乱、荒谬又毫无逻辑可言。但又因为是梦,剧情发展似乎又合理化了。 有趣的是看这本书就像做梦一样,每篇故事都没有特定的出场顺序与班次。有时这个故事会连续几晚出现。亦有的时候那个故事只是闪烁片刻画面,然后久久未再出现。等读者差不多把它给忘了以后却又突然继续隔了老久的上则故事。这对看小说一定要逐个字认真看并完全厘清剧情才能继续下去的读者来说非常痛苦。但当我尝试迎合作者,把它当作不定时出现的梦并开始怀着接下来不懂会出现什么梦的期待感去看时,反而更能投入其中。 散乱无章,许多彩蛋 随着翻开页数逐渐推进,虽不敢说已厘清整部小说的脉络,但会因为这种不同以往的阅读体验而感觉这部小说读起来令人很亢奋,并开始期待着接下来又会出现哪支副线的只字片语。甚至到后来会开始困惑到底现在是在白天的房子(生活),还是在夜晚的房子(梦)? 小说的核心是梦,连阅读时也似梦呓般萦绕心头。犹记得这本书是在日本穷游时的3个月期间看完的。旅途中偶尔心血来潮时就会连续几晚翻阅,然后又突然停了下来。等隔了一段时间又再继续翻阅……就这样这本集梦簿就在异国断断续续地看了3个月才看完。它同时亦伴随我见证了异国的季节更迭。 这是本看似散乱无章但实际上藏着许多彩蛋的神作。作者把她对于性平权益、信仰、生死观、民族、国界、历史等课题的看法与哲理都藏在这囤梦房里的各个角落里。至于会看到与找到多少?这就得看读者的视角与慧根了。
3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