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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吉演义

【編按】2021年第十一届全球华文文学星云奖,马华作家陈政欣的最新著作《武吉演义》获得了长篇历史小说评审推荐佳作奖。 《武吉演义》(仍未正式面世)是陈政欣去年刚完成的“文学武吉三部曲”之最终曲。然而,真的是“最终曲”了吗? 关于《武吉演义》,作者仍有一些细节与想法没写进小说文本中。 本期【全民读书会】就让陈政欣本人,为读者娓娓道来当中的故事。 我于2014年出版了散文集《文学的武吉》,2015年出版了短篇的小说集《小说的武吉》,2021年完成了长篇小说《武吉演义》,3本书都以“武吉”为名,组合成我的“文学武吉三部曲”。 长篇小说《武吉演义》完成于2021年5月,获得2021年台湾第十一届全球华文文学星云奖之“长篇历史小说评审推荐佳作奖”。 获得全球华文文学星云奖评审们的青睐与赏识后,我第一个想向自己提问的问题是: ❶为什么要这样书写武吉? 在我完成并出版《文学的武吉》时,我就着手启动了《小说的武吉》的出版策划,并在《文学的武吉》的后记里预告第三部武吉镇系列将是《意象武吉》,想借用诗歌之美来撰写武吉的诗意象。现实是,我挣扎了一段颇长的时间,还是找不到作为诗人应有的感悟与神采,当不成诗人了,写不了意象武吉。 我是个喜欢幻想,甚至是胡思乱想的人。 我就想,何不在真实的想像上加上推理延伸,不要政治性的高调与民族主义的臊騒,而是原原本本真实地,书写这些年来一直在武吉镇的平面地表上,活生生坚韧传承生命的,世世代代的乡间父老长辈们的生活轨迹。 就这样,我在笔记型本电脑上开了个《武吉演义》的档案。 《武吉演义》的时间段设置于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颁布无条件投降)后开始,到1948年6月18日(英殖民地政府宣布所有马来殖民地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为止的近3年期间。 1945-1948年,历史学家称之为“战后和平时期”;之后的1948-1957年期间,是“抗英民族解放战争时期”。1957年8月31日脱离英国殖民地独立建国,成立马来亚联合邦政府。1960年7月,马来亚联合邦政府宣布结束了实施12年的“紧急状态”(1948-1960)。 我于1948年诞生于武吉镇上火车站路附近的一间小木板屋内。我爸在巴刹街开了间杂货店。八九岁(1956/1957年)时就被老爸指派到巴刹(菜市场)对面的杂货店里拾头捡尾地(除了上学时间外),当起小伙计。那时武吉镇上基本已经进入独立前后的安定期。从1960年上中学以后,直到1970年离开到新加坡上大专,整十多年我都住在武吉镇巴刹街上的杂货铺头里,成了武吉镇上地道的巴刹仔。 1948年之后,“紧急状态”在武吉镇上执行,山老鼠(马共)也还在镇内潜伏,在山上窜走。白天,英国军官(没几个)和印度裔军官率领印度裔的军队和廓尔喀军,以及一些零散的马来军队,在镇上街头巷尾亮相。夜晚后,稀落的暗影,诡异的脚步声,陌生唏嗉的传递,还有时不时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这些那些的,对武吉镇的巴刹仔的我来说,是日常生活里不能回避的节奏。 每天在杂货铺里,面对的都是到来购买五分一角的蒜头大葱,几块钱的米粮豆菜的印度大妈或马来姨娘,成年的大人叔伯长辈,无论是华人巫族或印度裔,大多沉默寡言,不谈政治上的话题。乡亲的长辈们,对武吉镇境内的政治与军事形势,大都能互相会心会意回避这类话题。热衷于谈说国家政治、殖民政府或时事的,反而是那类我爸常嘲讽为“吃红毛粪”(受英文教育)的,懂得英语的华人子弟们,并且还喜欢和能说上英语的马来人和印度人搅和在一起,谈论一些独立建国的大课题。 那时,我们都知道武吉镇内镇外都有“山老鼠”。但谁人是“山老鼠”,大家都心里有数地会心会意回避这个问题,只是会在某段时间后,感叹唏嘘地说:某某某,这么久没露脸,是永远离开了。 我哥大我11岁,1945年二战结束后的几年,他也已是到我爸杂货铺头当“小伙计”的年龄。我曾问过他,他说:那年代,镇上哪个人是抗日军,哪个人是“山老鼠”,他从没想过。镇上的大叔大伯们,都是很和气的,老爸还时常送米送油送杂粮上山去呢。 那个年代,在马来亚的土地上,中央山脉森林边陲的众多华人小镇,如霹雳州的安顺、金宝、江沙或雪兰莪州煤炭山等,都和武吉镇有共同的相似处境,都一样是一群只讲不同籍贯方言的、不谈时事不讲政治的、只坚韧朴素地生活着的乡亲父老,也有一批口操流利英语比较愿意发表意见的受英文教育的华人。 武吉镇基本上是这片土地上华人边陲小镇的典型。 我的文字,基本上就是要为这样的镇民而书写的。 ❷在2021年第十一届全球华文文学星云奖赠奖典礼手册里,评审之一的作家平路提了建议: “而在某些章节之后,作者特意标明此章节使用之语言应是另一种,固然实话实说,却令原本沉迷于小说中的读者少了点阅读趣味,这样的被迫“出离”是否有必要,或者是否由不同的语境来切换文化与语言,皆与作者商榷,作者可以在未来作者品中斟酌。” 确实。在第四章的五段文字的尾端,我确实以小型字体注明该段文字内的对话是采用武吉镇民的哪一种方言,其中甚至有些印裔行政长官(刚从印度调派过来),都需要懂得英文的镇民来为马来文和华文方言做英文的翻译和沟通的工作。这确实是当年武吉镇上的语言环境。华裔镇民以各籍贯的方言,也以马来语和英语,融洽地生活着,中国的国语(普通话)反而是少有人用。 在这种语言环境下,只能讲方言的武吉镇民对政府行政等政治课题,有着语言上的隔阂与冷漠,也只有懂得英语和马来语的华裔镇民,才会舒畅地参与独立建国等的政治议论或活动。方言和语言,在那个年代里,多少也反映了华裔镇民的政治参与情绪。语境的切换是要表达镇民的语言与政治的参与上,有着必然的因果效应。 我也只是在第四章里做这样的表述。 我感谢平路的建议。 ❸平路也说: “惟小说涵盖的3年仍属于矛盾到达冲突高点的前奏曲,似乎令人期待作者(数十万字起跳?)包括了更长年月(或是至少从1945年写到1956年)包括了更多的前因后果的(想来超级大)大河小说。” 平路的建议,正中我的心坎,尤其是“大河小说”4字。 我决定:在两年内,以武吉镇的父老乡亲的那些年的轨迹为主轴,马来亚半岛的众多边陲小镇的共同体背景,再撰写一本《武吉演义》下集,时间段设置在1949年到1956年间。 《武吉演义》内容摘要: 长篇小说《武吉演义》的时间段设置于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颁布无条件投降)后开始,到1948年6月18日(英殖民地政府宣布所有马来殖民地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为止的近3年期间。 1945-1948年,历史学家称之为“战后和平时期”;之后的1948-1957年期间,是“抗英民族解放战争时期”。1957年8月31日脱离英国殖民地独立建国,成立马来亚联合邦政府。1960年7月,马来亚联合邦政府宣布结束了实施12年的“紧急状态”(1948-1960)。 在1945-1948年这段时空的“战后和平时期”内,在马来亚半岛西北槟榔屿(槟城岛)对岸威利斯省中部的武吉镇与周围的一片水土与城镇的土地的空间上,《武吉演义》内的人物与事件是一步一脚印地随着这3年的岁月在这小镇里或踌躇或蹉跎或蹒跚走过的事迹。 小说的主要人物是武吉镇上社会领袖群与镇民,既不参与日据时期的地方行政,也没有任何政治的参与权或发言权:即便是在地方保安秩序,或应对抗日部队的行为与策略,也只能是逆来顺受,安顺平实地生活着。 在太平洋战争日本军政府入侵之前的殖民地时期,到和平后的这3年(1945年到1948年),及之后的“紧急状态”和到1957年8月31日马来亚联合邦独立建国前,武吉镇的政府行政架构基本上都是由马来亚的本土印度裔或从印度调派过来的印度知识分子或行政官僚等精英所把持。影响之下,武吉镇的经济金融与法律界,都深受印度人精英的掌控。 小说里,县长署、警署、镇市、乡村等的政府行政系统与程序上依据英殖民地政府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格局。 《武吉演义》正文共12章。 每一章的正文都始于一个年份的某个月,如“1945年8月尾”,“1946年8月中旬”,是每一章的正文。 由于人物或情节的前因需要介绍,我设置了短文“前言”,主要是回溯并叙述1945年之前的前因。 武吉镇人物在1948年后也参与马来亚建国的政治构建里,所以也设置了短文“后话”,以伸延进入1948年后时代,稍微讲述下这些人物后来的事迹。 【第一章】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接着下来的8月里,武吉镇是处于一种焦虑、惶恐、惊悚、不安与波谲云诡的状态。日本侵略军还占据在这片土地上,是股凛冽震慑的军事力量,厚重地压抑着镇民的神经。驻扎在镇后山顶上的抗日军也悄然沉寂下来,但隐藏在暗处的缉杀捉拿华人汉奸的行动已在阴郁的氛围里启动。镇民们惶惑且躁动,患得患失,阴影潜伏在镇内各处角落。原本潜伏已久的黑社会势力,也蠢蠢欲动。 日军司令发话说是停战休整,并通过抗日军的暗哨和华人社领向抗日军领导发出休战的严厉警告,其实对峙的双方,都隐藏在暗影里,互相揣摩和盘算着。 武吉镇社领林特雄与陈怀德等人出面维持镇面上的和平气氛,在日军军部与抗日部队传递讯息,日军的保安队队长花豹正待寻仇出击,就被日军司令管制。在日军的示意下,马来村长也露了脸。暗地里,武吉镇社领也跟抗日军军长见面协商。 【第二章】 9月初,盟军情报员陈厚昌也被指示来到武吉镇,伺机与抗日军首领磋商维特镇上的和平。保安队队长花豹被山上的行刑队狙杀,本土的印裔警长也没有讯息。陈厚昌会见山上抗日军的领导不果,却也在武吉镇上会见了各方的武装势力和日军司令员,为武吉镇争取到暂时息战的协议。 【第三章】 9月中旬,陈厚昌再被派到武吉巡检武吉镇一带火车铁轨的状况,并会见了已恢复办公的印裔警长及英殖民地政府刚委任的县长,商议了镇上的行政程序。过后陈厚昌与陈怀德见面,议论着时,收到山上抗日军营内发生了一宗命案,一名抗日队员被刺身亡,死者是陈厚昌的堂侄子。 【第四章】 10月,英殖民政府已经回来槟榔屿,武吉镇的县署已经正式恢复办公,也陆陆续续地召回去失散的前职工和招聘新职员。受英文教育的刘四福与王成就跟县长苏巴马廉谈论了局势的发展,过后马来宗教师哈芝也参与,叙述了武吉镇上华巫年轻人的公务员就业问题。这里,凸显了英语的显著地位,来自印度只懂得英语的县长也要借着刘四福的英语翻译才能跟武吉镇的马来人和华人沟通。 【第五章】 11月初,抗日军总队长黑狗林在山上丛林深处与陈厚昌见面,交换了各自的讯息后,也解决了陈厚昌侄子在山上被刺杀的疑惑;各自也表述了各自的立场与原则。在得知日本军人已全部撤退,两天后,黑狗林还策划了收缴日军遗留在武吉镇县署仓库内的各类军辎枪械弹药,车辆与脚车的行动。 【第六章】 1946年年8月陈厚昌的缅甸裔妻子已在槟榔屿英殖民地政府办公楼内工作,向陈厚昌传递一些英政府高官间的情报。陈厚昌到武吉镇向社领们传达政府形势的状况并上山会见中央某司令员。陈怀德却也跟他透露他已被抗日军的行刑队盯上。武吉镇的山上部队暗地里保护着他。刚到县长苏巴马廉时,也被告知槟榔屿政府已收到缉杀他的情报,并要他在警署内接受监护。 【第七章】 1946年11月。武吉镇社领们打算在翌年复办“旭阳学校”的华文教育课程。印裔富商鲁姆地也从印度回到家乡武吉镇,信心满满要大展身手,恢复旧日的商业辉煌。在形势局促不安的状况下,武吉镇的社领们还是聚集在一起,商讨恢复“旭阳学校”的校务。 【第八章】 1947年1月,县长苏巴马廉召开了聚集华人、马来人和印度人的精英及商业领袖的新年宴会,主要是探究来年武吉镇的发展与政治情势。武吉镇各族社领对战后的政局都颇有信心。会后,华裔社领也聚集商讨华社面对的政治走向,国籍身分与华文教育问题。 【第九章】 1947年6月陈厚昌再次来到武吉镇上勘察时,已感受到武吉镇民异样的眼光。他见到了印人鲁姆地,也谈论政治形势。过后,陈厚昌在路上遭遇突袭,被剌受伤倒地。 【第十章】 武吉镇富商杜文章和林特雄会见英国胶林园丘集团总经理。商议大宗英资园丘与矿业出售的程序,并了解到英政府在土地改革的意愿和英资撤退的步伐,也透露了地方抗日部队骚扰胶林园丘的种种劣行。 【第十一章】 1948年3月,抗日部队首领会见武吉镇众华人社领,阐明部队未来走向,并吁请认清政治形势。众社领也达致镇民要参与政治团体的意愿,并达成让受英文教育的镇民代表族群参与建国政治活动的共识。 【第十二章】 1948年6月16日,英殖民地政府宣布局部“紧急状态”。武吉镇民在不知情下照常生活与办事。 1948年6月18日,英殖民地政府在马来亚全境宣布“紧急状态”,从此进入与抗日军对峙的战争。武吉镇民虽然照常平静生活着,却已怀揣不安面对未来。 【延伸阅读】 《武吉演义》第一章(摘录):“日军投降日”前的故事 《武吉演义》代序:这山、这镇与几点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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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阅读】陈政欣《武吉演义》代序:这山、这镇与几点说明 第一章 前言 陈怀德是在猪年出生的。 他第一次出现在武吉镇上,也是他本命年的猪年,所以他豇得。那年他12岁。(过后他才从他那貒过书的儿子的口里知道,他出生于1899年。他来到武吉镇的那年,是1911年。那年,在唐山的满清皇帝被人民推翻了。) 他爸在清朝光绪年代就来到武吉镇了,而且在武吉镇上的菜市场占据了一个固定的摊位,买卖着菜蔬鱼肉和一些干货杂物。十几年过去,据陈怀德的说法,他爸是在武吉镇上赚了些钱,能回到唐山的乡下建屋修房,还能把乡下的妻儿都南渡重洋,在这片水土上生活下去。 1937年,陈怀德的祖母去世,他爸回去唐山处理丧事时,抗日战争爆发,从此他爸就没离开大陆再次出洋,而且在2年后的抗日战乱里,丢了性命。 陈怀德接手了他爸在武吉镇上菜(市场)巴刹前方两层店屋的杂货店。在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他已经把杂货铺发展到杂货兼猪农饲料供应商,也算是武吉镇上手头有些豏现金而且也愿意在市面和华人社团里走动的人物。 陈怀德他爸在清朝光绪年间就已落户武吉镇,见证了1899年后英殖民政府在建豕火车铁轨与火车站,及之后连续而来蓬勃的民事工程发展。二十年代前后,武吉镇作为马来亚北部铁道交通的枢纽功能,吸引大量的中国南来移民涌入。陈怀德他爸这时就已经是移民群体里的社领,处理着唐山家乡周围各地村落投奔南洋而来的乡亲们的衣食住行。由于杂货生意的接洽,他爸跟火车站上层领导、中层机械工程师、和下层货仓搬运工人,都维持着良好的人际关系。 据说当年那些下了油轮的唐山过番客,站在码头土地上不知何去何从、萎靡不振、彷徨无助时,就会听到某些人的指引:沿着火车铁轨向东直走半天,就能抵达武吉镇的火车站。到那里就能找到陈怀德他爸。他爸就能马上安排过番客到火车站仓库去当搬运工。当前暂时的吃住难题,都能获得解决。 这些年来,陈怀德他爸俨然就是武吉镇上华族的领导人物,直到他爸离开武吉镇,回到唐山乡下。 在武吉镇上,陈怀德承袭了他爸的人际关系与渊源,是华裔社群里众领袖之一。 1941年尾42年初,日军进驻武吉镇, 陈怀德与众多镇民们都低下了头过着低调的日子。日军的暴戾与凶狠都是大家有目共睹,都把国仇家恨埋进心底。 日军入驻后约一星期,两个日本兵士陪伴着一位军官走进陈怀德的杂货店。即时,整个菜市场的往来人群都围拢到杂货店门口,像是什么祸事就要发生。 两名日本兵士也惊慌失措地把长枪搁放在肩膀上,枪口对着四周围观的群众巡回瞄准。众人哗然一声向两边闪躲,一时之间,擦枪走火的突发事件随时都会骤然发生。 还好日本军官挺身而出,站在街边大声喊话 :“各位乡亲,没事没事。我是杨亚扁排长,台湾过来的。我是来找陈老板,有事要找他商量的。大家别貆会了。” 这军官说的是镇民们能够听懂的闽南貄,大家困惑和惊慌的情绪都略为平息。 这时陈怀德已从店内急步走出,听到日本军官的喊话,即时接了话锋:“是的。杨军官是有事要唤我商豅。没什么大事,乡亲们放心,也请大家散开,别团聚在大路上以免制造不必要的貆会和麻烦。”说着,就即时将三位日本军人迎进杂货店内的茶账房。 台湾籍军人受司令的指示,来找陈怀德,主要是得知陈怀德在大山北麓的山坳里,有个规模不小的养猪场,还配备养殖鸡鸭的农场。杨亚扁也直言不豊地说,日本司令这是先礼后兵,说是从即日起,陈怀德这个在榴梿径的农场,算是给日本皇军军部包揽了,但皇军也不偷不抢,会按照市价和陈怀德作商业交易。 这是宗不能不能拒绝的交易。 当时陈怀德心怀民族的情义与感情,饱受煎熬,同时这也考验着他与日本皇军应对和周旋的智慧。半年后,陈怀德还是闯过了日本军部的考验和谻可,但明白前后事理的镇民们,都暗地里称赞他这事处理得当,不失个人的气节、勇气和豪气。 早些年前,陈怀德的杂货铺已发展到兼售卖猪农饲料和养殖业,所生产的畜类产品也占据了武吉镇周围区域的庞大销售额。 养殖场被日本军部明言包揽后,陈怀德还是相当配合地跟军部完成了几次交易,突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把烈火把整座养殖场内的建筑物和猪鸡鸭烧得灰飞烟灭。 这把天火喧喧嚣嚣地闹了一阵子后,陈怀德宣布损失惨重,并在获得日本军部的体恤下,全面退出养殖业。 明白事理的镇民们都知道,那把火,就是陈怀德跟日本的切割。陈怀德当时就说:钱,以后还是有机会赚回来,骨气,才是无价的。 镇民们都明白,这话后的苦涩。 抗日军入驻武吉镇镇后大山,随即就有暗哨与陈怀德联系。 日本侵略军占据武吉镇上的3年8 个月,陈怀德一直都是抗日军在武吉镇上的眼睛。 (这已是1945年8月15日“日军投降日”前,1942年前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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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 这山,像龟,蛰伏在平原上,朝北。左侧是宽敞平坦的沃土,右侧是连绵不绝的葱郁山峦。绿莹莹的龟背上,倒插了四幢铁架塔,说是电视转播的收放台,却是风水武吉传说中的铁杆,钉死了这方水土龙脉虎穴的灵气。 这山,近看,葱翠蓊绿;远眺,墨蓝浓郁。夜雨过后,缥缈的云雾,盘旋山岭,初升的太阳露出云端,薄纱似的白雾如流水般地滑落,飘荡萦绕,洒脱飘逸,摇曳着轻盈地为拥挤在大山周围的小山峦披上皓白的薄纱。 这山,筑有佛庙经堂。黄纱披肩的和尚,虔诚的信徒,穿梭于绿荫丛草间。筑有登山小径,是方圆十里内晨运爬山者的最爱。无数山径,漫山遍野,蜘蛛网似的盘踞穿梭窜行,是潜逃躲藏避世匿迹的上乘匿藏所。 这山,近千尺高,俯瞰南北火车铁轨与高速大道,远眺西部国际港口,抬望眼,晴空万里,无障无蔽,站在山上,就能遥控着这半岛北部海陆空的控制权。山背连绵不断的山峦,海浪式地连贯到巍巍葱茏的中央山脉,于此,闯南走北,在浓郁的热带森林底下,就是打游击,创建江山的绝佳根据地。 这山,对一位小说作者来说,意味着是什么? 从开天辟地以来,直到20世纪,这山,才有过两场可以与历史传奇扯上关系的事件,可以为一些传说轶事演义提供了演出的平台。 1941年尾,日本帝国的军队在泰国东南沿岸登陆后,横扫半岛北部,直指英国殖民地的槟榔屿。在还未入侵岛屿之前,先锋部队已经占据这山脚下的小镇,连带地掐住了这半岛的南北铁道和陆路交通。军车与红膏药旗帜进驻了小镇,以脚踏车行军的部队更是趾高气扬地在街头巷尾呼啸扬武而过。 这一占据性的侵略,长达三年八个月。 这三年八个月里,在这山脚下的小镇上出现过烈士、汉奸、走狗、侦探、间谍、烈女、贞妇等,上演过惨案、酷刑、煎熬、让人热血沸腾的反抗故事。多少家破人亡,壮烈牺牲和洒血的侠义轶事,多少说不完乡亲的惨绝人寰的记忆,多少遗恨多少缺憾多少刻骨铭心的痛楚,这些这些,都在这镇上存在和发生过。 而这山,曾经是抗日游击队的匿藏所和根据地。多少子弹曾经在山上的树丛间呼啸穿梭而过,多少炮弹于此收殓多少冤魂残骸。 1945年和平后不久,一些刚放下武器的,又重新拾起,又再登山。这次是跟殖民主义对着干的。英殖民地政府不回伦敦老家,国家不能独立,就只有武力斗争。于是,暗杀、投冷弹发冷枪,搞设破坏,搞示威罢市。这山,又成为反殖民地政府的爱国主义者的窝藏所。 过后,英殖民地政府是愿意回家了,却又来了政治主义的斗争。这次登这山匿藏的是跟独立后的政府对着干。除了暗杀政府官员、侦探、警长、部队之外,还搞潜伏搞破坏搞恐怖搞威胁搞悚惧,搞着搞着,就成马共,就成山老鼠。这山,就成了山老鼠(游击队)最前沿的根据地,统筹着马共在半岛西北部的战局。于是,炮轰弹炸火攻枪击,这山是挨受了政府重重的地狱式的炮弹打击。 抗日战争与马共斗争,是这山曾演出过的两出历史剧。这样的素材,就期待着小说作者去提升、修整、串连、幻想和想象。 在这山脚下的,就是武吉镇。 这山,就曾如此历史过。 这镇 借助于谷歌地球(Google Earth),上太空后俯瞰地球。 从视点高度约44公里处望下,在北纬5°22′38″,东经100°28′08″,就能看到武吉镇。这时的整个视界:往东能看到居林之后的中央山脉,往南能看到太平偏西一带濒海的平原。正西向就一片平地直奔到槟威海峡,海前方就是槟榔屿。北望能看到双溪大年附近偏西的平原和偏东的华玲丛林山脉。 这一俯瞰,就明白当年日本南侵时,为什么要死命地挟持着武吉镇。 当年占据槟城岛后,再把武吉镇控制在手里,马来半岛西北地区的战争任务基本上就已经完成。武吉镇的火车站一被捺住,南北的经济与军事的动脉就被紧扣,再在镇后的山上的设置制高点,哪怕英军如何从海峡突击,蝗军就占有守株待兔,以逸制劳的优势。 日据时期,武吉镇成了日军的军事基地。火车站被军管,战斗军人在火车车厢上上下下,军事的物质、弹粮与军队的输送都在这里统筹执行。附近一带还建有牢房,暂时收留四方逮获的战争嫌疑犯。再稍远处的一间砖墙建筑,镇民们说是秘密警备室,一些灌污水拔指甲割耳朵斩手断脚的惨绝人寰传说,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武吉镇后的大山,是南北走向,东靠向吉打州的居林,连绵起伏的山峦延展到中央山脉。到了那里,南下整个马来半岛,北上马泰边陲从山,东向国家森林公园后的东海岸。这里就是一条政治与军事管辖不到的热带丛林走道,是云雾笼罩下山峦连绵不断最好的游击战场。 武吉镇,就站在这西边战线的最前端。出了这大山,眼前空旷宽敞,就是一眼望去平坦无阻的平原,直奔海峡。海峡对岸,就是东方花园的槟榔屿。 从山脚下的武吉镇,伸延出两条铁路,一条拐弯朝北,沿着山脚一路奔赴北方,另一条出镇后就呼啸南下,朝向国家都门直奔。从镇后山下俯瞰,要割断这条经济与军事命脉,就像搓死只蚂蚁那样简单。 再往这山上的制高点架上朝西的高射巨炮,整个西北的制空权就被掌握,哪怕海峡上有何动静,又能奈何? 那时的西北十几英里外,还有个澳洲皇家空军基地(如今是国家皇家空军基地),从山上的望远镜都能看到,几门远程高射,就能把机场打压瘫痪了。 再说如果时势不利,潜伏或撤退时,东边起伏不断、烟雾弥漫、层岩叠嶂、峰峦回转的中央山脉,就是避难逃生,也是日后东山再起的修整基地。 这样的战略要地,处于任何时候的战争时代,武吉镇必然是军事战略家们必争的据点,也会是战将们运筹帷幄的大会战或大决战的战场。 难怪乎,武吉镇山后的大山,成了当年抵抗日本侵略军和1945后反抗英国殖民地政府的游击军事要塞。 马来亚共产党的游击队也曾在武吉镇上募捐筹集,招募组装。事到危急处,还曾发生过抛弹暗杀政府官员的惨案,并惹来军队武警上山围歼,直升机盘绕,先是投放召降传单,后是炸弹歼灭的惨剧。 马来亚共产党的游击队在武吉镇后的大山上给当时的政府很巨大的压力。在紧急状态(1948-1960)时期,一道双层高十几尺布满铁丝剌网的篱笆沿山脚围墙式地围困住整座大山,并在围墙外设立军事岗哨,重兵驻守。山脚周围执行戒严令,夜晚时到次日早晨,严禁百姓出入,警告后就格杀勿论。 当年英政府在大山脚下的东部,北部和南部,设置以华人为主移民新村,安置从山上迁移下来的胶工果农。那时,人民已经被严禁进入山林农作耕种,大山是座死山。如今这三个“移民区”还在,只是那些见证者,都逐个地颤悠颤悠地走入了历史。 这山上还有些土堆,散布各角落,人为迹象依稀可见,就差一块石碑。岩层下漆黑的山洞壁面,依然有些横竖交叉就是不能成文的信息,在诉说一些永远的创伤。一批充满信念热血沸腾的大好青年,曾在这里躲藏、逃避与抵抗。后来,他们都走了,走得悄然无声。但有人传说,有个女婴,在这山上诞生、成长乃至老去直到死亡,就是从不曾下过山。 这大山曾是镇民逃避苛政与酷刑的避难所。过后,反抗殖民主义运动的波涛汹涌,一些理想主义者也曾就在这山上流窜潜藏。 时光流逝,这时身在《谷歌地球》上俯瞰,这山这镇,真让人揪心、嘘唏又感慨万千。 几点说明: 1. 演义 (Historical romance) 小说体裁之一。演义一词,最早见于《后汉书·周党传》:“党等文不能演义,武不能死君。”据《辞海》解释:“谓敷陈义理而加以引申。”可见演义是指根据史传、融合野史经艺术加工敷衍而成的一种通俗的长篇小说。 近代认为演义与演绎意义相近,是作者根据史实有一定逻辑性假设出来的事件。 —有道词典 2. 我以散文的笔触出版过《文学的武吉》,以短篇小说的叙述出版过《小说的武吉》。我再以演义的长篇小说方式撰写这一本《武吉演义》。原意就是要为我生于斯长于斯也将终于斯的家乡武吉镇(大山脚)撰写一部文学的三部曲。文学的想象是这三部曲的基因。我完成了。 3. 长篇小说《武吉演义》的时间段设置于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颁布无条件投降)后开始,到1948年6月18日(英殖民地政府宣布所有马来殖民地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为止的近3年期间。1945-1948年,历史学家称之为“战后和平时期”,之后就是1948-1957年,是“抗英民族解放战争时期”。1957年8月31日脱离英国殖民地独立建国,成立马来亚联合邦政府。1960年7月,马来亚联合邦政府宣布结束了实施12年的“紧急状态”(1948-1960)。 在1945-1948年这段时空的“战后和平时期”内,在马来亚半岛西北槟榔屿(槟城岛)对岸威利斯省中部的武吉镇与周围的一片水土与城镇的土地的空间上,《武吉演义》内的人物与事件是一步一脚印地随着这3年的岁月在这小镇里或踌躇或蹉跎或蹒跚走过的事迹。 4. 《武吉演义》正文共12章。 每一章的正文都始于一个年份的某个月,如“1945年8月尾”,“1946年8月中旬”,是每一章的主要正文。 由于人物或情节的前因需要介绍,我设置了短文“前言”,主要是回溯并叙述1945年之前的前因。 武吉镇人物在1948年后也参与马来亚建国的政治构建里,所以也设置了短文“后话”,以伸延进入1948年后时代,稍微讲述下这些人物后来的事迹。 5. 武吉镇的乡亲父老们用的各类语言是福建话、海南话,广东话,如潮州话、客家话等等,而中国的国语(普通话),是武吉镇民用的最少的语言,也不是这方水土人家的思维语境。各籍贯的方言混杂才是武吉镇民的语言正统。即便是英语和马来语言,也是在武吉镇上顺畅流通,也比正统的普通话在口语上更为流畅和被人接受。战前,武吉镇的华文学校还有以潮州话、福建话或客家话作为教学媒介语,主要取决在于学校能聘请到来自哪个籍贯的教师。 小说虽然是以传统的中华语言(华语)书写,其实,这种语汇和语境是小说里所有人物运用得最少的语言,而且还是以马来西亚式的华文(或汉语)的语汇和语境来叙述。 《武吉演义》的语言语境是各方华人的各类方言,并渗入英语和马来语(巫文)。作者在文学创作与写作上是要依据正统的中华语言(普通话)的语境。审视、观察与书写,都是以中华语言(普通话)的思维和语境来创作的。 6. 在20世纪40/50年代,武吉镇上的华人粗略可分成三大类。 世纪初从中国沿海省份过番南渡讨生活的华人和这些人衍生的后代。语言媒介都是各省各县各区域的方言,如:潮州话、海南活、客家话,或各类福建和广东的方言。这类华人大多都是没有受过系统性的教育或是文盲。即便是上过社团办的学校,媒介语也可能华语(普通话或中国的国语)。 19世纪后期就来过番的华人,在太平洋战争及和平之后,已是衍生在这片土地上华人地第几代接后人。这些人身受英殖民地政府开办的英校(英文教育)。这类华人懂得华语或华文字,受到本文教育的影响,思维也逐渐西化。这类人更能理解英殖民地政府的行为准则,也愿意参与到英殖民地政府的政治和行政的构建里。 在几世纪前就归化成土生土长的“娘惹与峇峇”群体,马来亚的土地意识更强。 基本上,B类和C类的华人是不会同情或愿意接受抗日部队在战后的斗争目标,他们反而更热衷于在英殖民地政府的政治框架下的建国理念。他们更愿携手马来人和印度人的精英知识分子,在西方政治构建下,筹组国家独立建国的构架。 这也解释了在马来亚建国初期的国家政治高层领袖,都是些受西方英文教育的华人,而在后面资助是华人资本家的原因。 7. 在太平洋战争日本军政府入侵之前的殖民地时期,到和平后的这3 年(1945年到1948年),及之后的“紧急状态”和到1957年8月31日马来亚联合独立建国前,武吉镇的政府行政构架基本上都是由马来亚的本土印度裔或从印度大陆调派过来的印度知识分子或行政官僚等精英所把持。影响之下,武吉镇的经济金融与法律界,都深受印度人精英的掌控。 8. 小说里,县长署、警署、镇市、乡村等的政府行政系统与程序上依据英殖民地政府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格局。 【点击阅读】《武吉演义》第一章(摘录):“日军投降日”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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