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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7小时前
漆黑深邃的夜空凝视着在书桌上写作的我,被澎湃的灵感驱动着的双手码下一行行恶臭的文字,由英文转换为中文的78个拼音符号在不久后又再被简单的“backspace”键在两秒内谋杀掉。一个苍白如常的夜晚,我对写作的本质再次产生了质疑。从小学开始让我们必须写得多,用多个成语增色,夸张的修辞点缀;到大学让我们必须写得精简,作文学切忌引经据典,需要真实且不做作,最好能将自己剖析得赤裸,但提交作业后又再把我们置入到一个被定义的空间中创作出老师眼中“符合‘不被定义’定义”中“不被定义”的文学作品,这让五彩斑斓的文学创作在纯白象牙塔里变得十分滑稽。 “散文的类型繁杂,不仅限于抒情,但希望你们都写抒情”,这是散文教学与比赛中的弊病,热爱散文写作的人应该都喜欢着散文的自由和散漫,我想并非所有人都以书写一篇散文为目的而写散文;反而是畅怀创作出一篇文章后,最后才会因无法被定义才概括为“散文”。我常幻想出一个不羁的艺术家,他或许是我的倒影,我倒希望能是他,他的洒脱帮我解决了很多拧巴的思绪。他教我自由,我说他不懂这个复杂的成人社会,不明白种种社会契约和规矩,他又蹙着眉骂我不懂自由。我懂自由,我的文章可以是散文、杂文、A文、Z文,什么文都行,我喜欢就行,读者不喜欢也行,纵然这是 “文学性”不足的文章,这篇文章也一样;但被问到自己的文章何须读者的喜欢才能成就,我就又不懂自由了。 一通思辨后得出,“我唯一所知是我一无所知”,一位大哲学家是这样说的。 或许创作新秀都有个怪病(反正我是有的),经过一番阅读与熏陶后,眼里总会盯着“文学性”来琢磨——“漆黑深邃的夜空凝视着在书桌上写作的我,被澎湃的灵感驱动着的双手码下一行行恶臭的文字”就是一段所谓的“文学性文字”,可能不够好,但为的也是欺骗读者的视觉与脑袋。我能以尖酸刻薄的批评扯开我文字的布景,让这整篇文章达到了难以启齿的混乱,这或许是我觉得我可能懂“文学评论”,而不会懂“文学”的原因。 我的经历是浅薄的,浅薄到需要极力观察身边的所有事情,才能让自己的眼眸带有一丝丝深沉,而不至于透露出本就属于我的稚气。一次出游时,朋友曾问我最讨厌玩什么游戏,我答道“真心话大冒险”,让当时我们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现场一片死寂。我没有故事,惨痛的经历、旅行的事迹、尴尬可笑的场面、家庭的特别故事,我统统都没有,或是想不起来。“普通也好”,大家都这样安慰我。我没必要被安慰,在受过苦难的众人中我是幸福的。我在几位朋友的眼眸中读出他们眼中的我是“无知”的。我自知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和前半生应该感恩,但似乎除了感恩,我已经禁止怀揣其他情感了。往后谈论起家庭的前提必须是以“我有个幸福的家庭”开始,“不过”为衔接,“但话虽如此”为结尾。这也让我不太喜欢谈论自己的人生经历,多是将精力留给身边的人事物。 有位老师曾建议我写小说。那是在电车车站前的对话,他不比我大几岁,但已经是个文坛新星了。“我的经历也很浅薄”,他这样苦笑道,但我的浅薄倒不是他能想像的。我的家境纵然清寒但未曾使我的人生有一丝苦楚,家人温暖的爱意自小就覆盖了我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但他们所承受的越多、我所得到的爱越多,从过去到现在的我就会变得越来越浅薄,对比同龄人就会越显稚气。从经历中的浅薄又移植到心理浅薄,听着好友们分享的苦难与经历的我,甚至从钦佩中榨出一些羡慕,他们的成熟虽有代价,但也让他们站在更高处看到了更蔚蓝的天空。我则还像那只青蛙一样仰视着他们。 人的一生有3次死亡 而这些种种烦人的思绪与幼稚的想法又是何其的浅薄。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和他诉说我简单且普通的一生,如何给我带来创作路上无聊沉闷的苦恼。于是所有的所有还是归纳为“谢谢老师”以及电车门关闭的提醒声作结。 所以我认为至少在对“浅薄”的认知上,老师的确是更加浅薄的。 小说需要预设好故事的框架、世界观、起承转合、人物设定等等,这种种都让现在的我感到钻至内心的头疼。“预设”一词本身就很不自由。或许从小就生于安全温暖的牧场的牛犊总会向往栅栏外浪漫的自由,从小就在写规范的作文就会使人长大后不想再规范下去,尤其是散文。但散文讲究的至少是一种“感受”,我大抵是不懂感受,或者说是不懂如何总结一个故事。感受总是在听完一件事后总结出来的,我却认为什么都是没完的,或许又是浅薄带来的病。 忽然想起外婆的葬礼,那年我十五六岁,外婆和我的关系很好。但那几天我都没哭,倒是和同样年纪的亲戚玩了起来。葬礼结束后,我妈情绪涌上心头,便把我痛骂了一遍,从在门口指着鼻子问我是不是冷血,到走进我房间说我在葬礼一点忙也没帮上,数天的抑郁在我面前倾泄,然后抱着我哭喊。她失力,身上的重量把我压得跟她一起跪了下来,或许也是被“冷血的不孝子”给压下来的。而在当时,我对自己也是不理解的。经过了两夜的失眠才换来了这件事的答案——我不认为外婆死去了,人的一生有3次死亡,第1次是断气的那一刻,从生物上的死亡;第2次是举行葬礼的时候,那是社会上的死亡, 第3次是这世界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死亡,这一刻将是完完全全的死亡。这不代表当时的我不伤心,但当时的外婆已经老人痴呆了,或许生物上的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我是不舍,死亡也是无可避免的,但我能保证让她以记忆的状态活着很久很久。我外婆的生命的确还没完。既然死亡都如此难“完”,我们生命中又有什么能够叫做“完了”呢? 交错缠绕的思绪注定了这晚又会是个不眠之夜,对于乐于幻想的我来说也能是个可以尽情狂欢的夜晚。我的浅薄、自由与创作在什么时候会被画上休止符并非是自己所能控制的,转念一想,因为持续开放着未来的无限可能,我的浅薄、自由与创作才能任由我无限的幻想和思绪继续游荡在过去与未来之中。在公园里,小孩从来不会先阅读使用说明才去玩滑梯和秋千,在人生里则更不需要被社会的定义而规范自己的玩法。自然的,在写作上也不需要。 在我世界中唯一被定义为死亡与终了的,只有称为“昨天”的夜晚,随着第一道暖光渗入窗帘缝隙而宣告死亡的那个夜晚;连带着运作了整晚的一长串思绪,也应该随之终了。我也该补个觉了。
21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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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这个头,我陆续问她还有无什么要圆的遗憾、葬在那里、穿什么衣服、放什么照片等。我记得当我问她还有什么要见的人吗,她说了很有智慧的一句:…… 我有位学生,刚展翅飞越南中国海念环境学,才三个月,就忽接到爸爸离逝的消息。他在面子书里对着父亲的讣告文写着:“爸爸,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这一个“等我”,蕴藏着多少的急迫,多少的不舍… 死亡凸显了生命的脆弱,也提醒我们:人终有一死的命运,谁也逃不掉。死亡,让我们生命中留下某些空白,尤其当逝者是一直生活在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时,如父母、伴侣、好友、宠物等。 根据数据显示,大约10%的成年人会在25岁之前失去父亲或母亲;54岁的时候,50%的人失去了双亲;72岁的时候,75%的人失去了双亲。 纵然已成为年华垂幕的老人,但当父母离逝时,也会忍不住边嚎啕大哭边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对于成年的孩子而言,愈年轻,对父母的依恋就愈深(幼年时全然依赖父母的回忆鲜明)。而年龄愈长的成年孩子,虽对父母不再如斯依恋,但一旦父母离逝就落实自己没了情感依靠,就是真正必需独立的“一个人”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割舍的伤痛。 死亡教育什么时候开始教?其实儿童时期就可以开始了。 孩子在5岁以前是没有死亡意识的,而9岁开始就会所有自觉。我们可以在孩子幼小时就通过读绘本讲故事,如:《爷爷变成了幽灵》、《一片叶子落下来》、《我离开之后》的方法,给他们奠定一些理念。年龄愈小的孩子愈对死亡没恐惧,他们觉得这像躲猫猫,躲起来的人最终会重新出来的。 对于成年人,其实什么时候谈死亡都不算晚。但如果家里有癌症患者、老人等,这些家庭则急需死亡教育了,因为亲人的特殊性,他们心里或多或少会感觉到患病者、老人离死亡很靠近,故可以让身边有经历的人去分享案例,讲讲患者和家属为死亡做了哪些准备,在去世后怎么走出哀伤。 面对死亡的准备,其实就是“道爱、道谢、道歉、道别”,家属可以去了解病人、老人还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想见的人,弥留之际想穿哪套衣服、听什么音乐,进行什么宗教仪式的葬礼等等。这看起来简单,但事实上许多人却做不到,因为对爱表达的含蓄,要道爱道谢道歉道别真的很难启口。加上对死亡的忌讳,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身后事的准备。 奶奶患癌后,我有幸陪伴她生命最后的时刻。 有一次,我诚恳认真地问:“阿嫲,妳害怕死亡吗?” 她笑笑摇头:“我高兴都来不及,我等这天等了很久,吃到这么老,什么都够了。” 开了这个头,我陆续问她还有无什么要圆的遗憾、葬在那里、穿什么衣服、放什么照片等。我记得当我问她还有什么要见的人吗,她说了很有智慧的一句: [vip_content_start] “大家都已知道我现在这样了,还想见我的人自然会来见我,而不是我想见谁。”老人经历了悠长的岁月洗礼,对生死之事坦荡迎接,也是最后用身教教会后辈认识活着的意义。 听力是人临死前最后消失的一个感知功能。因此,给即将离世的亲人播放他们喜爱的音乐、宗教经文以及在他们耳边轻轻的道谢道别:“谢谢你给了我生命,爱我育我。你修成了这一世的生命功课,完成了人生目标,你可以放心走了。我们会继续好好的生活,把你的好和爱放在心中。谢谢你,我爱你。”这可以让逝者安心,也帮逝者的“生”划上完美的句号。 不过,不是每一个人在逝前都有机会和时间好好告别,所以为免留下遗憾,我们要学习如何即时创造与所爱之人的美好记忆、即时地道爱道谢。 生命无常,不是所有人可以顺利活到白头,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让我们爱着的人,在我们死后留下的,是珍贵爱的幸福回忆。
3星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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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的课本里有一篇名为〈生命中的烙印〉的课文,讲述了一个女孩面对死亡的故事。故事里的小女孩养了一只小飞鼠,而那只小飞鼠在某天早晨死了。这是小女孩第一次面对死亡带来的震撼,从那天起,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还整天唉声叹气。后来,妈妈拿着照片和她谈起自己和外婆的故事,告诫小女孩要勇敢面对,珍惜当下。小女孩经过妈妈的开解后,想通了。 课文里的内容贴近我们在生活中会遇到的情境。面对死亡,感到悲伤,然后在旁人的劝慰下走出来。曾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大人会告诉你,死亡是一件令人心碎的事,痛得撕心裂肺,仿佛某个人一直住在你心里,却在某天突然离开了。然而,孩子呢?孩子在面对死亡时,是否也会感受到同样的沉重?我原以为是的,但在上完这堂课之后,我的看法有所改观。 在课堂上,我询问学生可以用哪些词语来形容课文中小女孩的心情。不出意外,他们用了悲痛欲绝、伤心、绝望等负面的情绪词语。不过,当我询问有饲养宠物经验的学生时,他们告诉我自己在面对宠物死亡时的心情与白板上的这些词语不太一样。他们的答案让我出乎意料,六七个学生的回答如出一辙:好奇。他们或许会为宠物的死亡感到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好奇,为什么他们的宠物会死亡?它们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我的妻子也是一名老师,她在教这篇课文时,学生也提出了类似的疑问。她的学生觉得故事中小女孩的反应太“假”了,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只宠物不吃不睡好几天?他们说自己最多只是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好了。 他们的反应令我感到惊讶,因为我曾经历过宠物的死亡,也曾经历过外公外婆的离世,我感受到死亡是一件破坏性极强的事。然而,在孩子们的口中,死亡似乎变得如此稀松平常。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他们与宠物没有建立起长久而深厚的关系,但仔细一想,觉得孩子的感情很直接,有时候他们看见别人哭,也会跟着哭。孩子是情感最丰富的那一群人。 会不会,问题在于我们一直以来对孩子的认知是错误的,我们总以为孩子没有能力面对死亡。 大人或许比孩子更无助 日本临床心理学家河合隼雄在《孩子的宇宙》中写道:“孩子会令人意想不到地思考死亡。但是,孩子很少对大人提起这件事。也许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就算说给大人听,大人也只会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我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身边的大人是如何和我们讨论死亡的。“长大后你就会知道了”、“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去当天使了”、“他不在了”,大人们从一开始就预设孩子无法面对死亡,想出了很多模糊且带有美感的说法。 我曾看过一首童诗: 〈死亡〉 曾经,我有一只猫咪, 后来,再也见不到它了。 我不停地寻找, 找遍了这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我遇见另一只刚出生的猫咪—— 叫声小小的,嫩嫩的。 于是,我忽然明白, 死亡,其实也是另一种新生。 死亡,孩子们都懂。当我们与孩子谈论死亡时,我们会发现他们对“死亡”这一课题充满了好奇。像我,在和孩子们上完这节课的当下有些生气,因为我认为孩子们的反应太冷漠了,他们应该为死去的宠物感到悲伤才对。然而,当我想通了,我才意识到,孩子们都懂死亡。孩子会伤心,但他们从伤心中走出来的速度或许比大人还快。在面对死亡后,他们会意识到死亡是正常的,甚至意识到死亡也是另一种新生。 许多大人在死亡的面前崩溃,除了接受不了亲人的离世之外,其实和童年的因果有关。当大人还是小孩时,我们不与孩子谈论死亡,我们以模糊之词搪塞,总说“长大后你就会明白了”,而失去了一个谈论死亡的机会。当大人不与孩子谈论死亡,他们的“好奇”在长大后可能会变成“无知”,“无知”则可能会转化为恐惧。因此,大人在面对死亡时,或许比孩子更加无助,因为我们是在大人的蒙混过关中长大的。在死亡的课题上,从来没有人教会我们去正视它,接受它,以正确的观念看待死亡。 既然死亡是生物无法逃避的宿命,在面对死亡这个课题上,或许我们应该向孩子学习,学会如何看轻死亡。随着长大,我也渐渐觉得死亡是该敞开怀抱去接受的一件事。对于逝世的人或宠物,或许就像《爷爷变成了幽灵》里所说的“要时不时地想着”,而不必时常记挂着。要知道,活在世上的人还有更多可以去完成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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