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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灭闷气
星云
拉茶要热的/霁暖(古晋)
起先是这样子的。我和妹妹特意约了一天,一同到老街去寻找美食。据说那儿有家新开了好一阵的饭菜小馆,手艺不错。到得那里,只见甬道上的空位扎实地填满了车子,我于是沿着公路来回转了两大圈,但始终都是满格。 妹妹见状,建议转向附近另两家菜色也不错的餐厅,当下便决定换个地方。怎知这老街商圈内的地盘仿佛有财神爷留过神迹似的,一路上连连看了好几家餐厅——当然包括我们说的那两家,竟无一不是人潮,甚至店外的公路上也有溢出的车潮,远远地零散停泊在美化带上。 看样子,我们只好再退一步——大大的一步后跨,直接折回离家最近的商圈。 那里有家茶餐厅,开业了不下10年,点心的味道总算和最初没差得太远。远远地看见空置的停车位,真是第一次带着青睐有加的眼神去看准停车格。 正欲进门时,擦肩而过的好几桌顾客离开的离开,付账的付账。场面一下子松动了起来。刚坐下,我便发现偌大的茶餐厅,原是配置了三四名外场服务生的,今日竟只剩下老板娘一人在忙得晕头转向。她一下拎着打包外送的,一下清理桌面的空杯残羹,还加上其他琐碎的收拾和整理。 我和妹妹一直等到另两桌人马加入,老板娘这才空出手来,面带歉意地先为我们点了餐。点饮料时我正好抬头,撞见老板娘面带焦虑的神情,心中颇有异样预感,于是特意且郑重地多交待了两回:拉茶要热的。热的拉茶。 女生每个月通常有那么一两周是不喝冷饮的。当然,也不是所有女生都这样。造人之神在灌入月圆则亏这规律时,还是没忘了区别待遇,以至于女生被分了拨,有者可以一年到头冷饮下肚安然无恙,有者则一年到头碰不得冷寒。不巧的是,我落了在后一拨,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天碰巧又是上回潮满转亏的正日,我早在一星期前便忌口,那几日更是分外小心,连苦瓜、绿豆、香蕉这样的寒性食物也避之唯恐不及。毕竟经验明摆在那里——我曾数次对中医的忠告不长记性,但每一回总是自食死去活来的苦果。 当老板娘端上一杯冰块撞击得格拉格拉作响的拉茶时,我当场呆住了。没想这预感竟成了真!同来的妹妹点了冰沙,根本无法与我交换。 想着换一杯热的罢,便赶紧将目光紧贴住老板娘,追随着她的侧影反复出门,进门,又出门,又进门;却始终觅不到老板娘稍停的缝隙。她一个人递菜单,点餐,泡水,送餐,打包,收账,收拾杯盘匙筷,一环紧接着一环,忙得团团转。 于是又想着,别麻烦了罢。怎奈伸手一摸那杯拉茶,玻璃杯直冰得刺手。不难想像,这一杯要是下了肚,真够我受的。这下子,心里更自动上演了一场拉锯战—— 甲开始劝道:人家顶忙,就别麻烦了。 乙方马上跳出来反驳:这怎能说是麻烦呢? 甲:重新弄一杯的话,她岂不是更手忙脚乱。 乙:并非是我不厚道,我早已强调了3次,要热的。 几轮的自我劝解,非但没能解决心头的闷,反而越想就越在这摊泥泞中陷得深。为何那么用心防范,不愉快还是会发生? 招唤出另一种情绪 事实上,我在这头纠结,另一边的手也在奋斗着。此时大大小小的冰块已投身另一只空碟子。杯中的焦奶黄水平只剩一半,我搅拌着它,企图运用散热的原理依法散寒。 随着剧烈的搅拌,杯中浓郁的炼奶香袅袅上升,我忽然忆起,从前某个炎热的下午,太阳光曝晒,我在运动场旁和朋友你一口我一口地轮流啜吸着打包来的冰拉茶。彼时,要从学校篱笆旁的咖啡店打包校外食物是件刺激冒险的事,绝不可以让食堂老板瞧见,不然他会向主任打小报告的。 回过神来,再看一眼桌上的拉茶,它独特、甜馥、悠闲的颜色忽然令我心生欢喜。我瞬间怔住了,再次认真地看向眼前的冰饮。冰饮还是同一杯冰饮,而我竟不再感到郁闷,取而代之的,是只有呷一口香甜冰拉茶才能催生的喜爱之情。我惊讶地发现,原来掐掉闷气居然可以这么简单,这么快速。比起耗损心力的思想斗争,原来招唤出另一种情绪,竟能更好地应对不适。 所以到了最后,我低下头看看自己饱餐的腹部,告诉它,虽然我们有可能要遭罪了,但是得到这门消灭闷气的方法,倒是能让我往后每一日都受用的。
3年前
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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