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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木圣上

窗外的街景后移很慢,一帧一帧。我将车窗摇下四分之一,浓稠的热风灌开额前湿漉漉的刘海。 环形盆地的山城太热,岩石山岭镇住了四周。逃不出的热气,逃不出的年龄层。现代的年轻人大多选择出走,当年因为采矿、产锡米而留下的年轻人却早已走不动,他们和锡价一起踯躅不前,永远困在山城中。你家就建立在高速公路旁,那带着我来又带着我走的纽带。 “要不要开快一点。”我瞄了一眼仪表板,行车速度30公里。 做乜?你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赶时间? “没赶。”这里的电台广播和人都说广东话,我那半咸不淡的方言,夹杂着被规范过的南方口音:“你驾那么慢,会阻碍到其他车的。” 莫非……佢哋好赶时间咩? 旧灰色的老丰田在午后摇摇晃晃,轮胎颠簸几回,最终歪歪斜斜停泊在路旁的草地上奄奄一息。我来不及抱怨你的笑话很无聊,你已经用力地拉起手刹,煞有其事地从车后座拿出遮阳板,摊平、铺好,再关掉那无济于事的冷气。山城好鬼热,一不注意轿车就变成烤箱。下车时你顺手摸了摸上衣口袋:银包锁匙眼镜,ok!念完,转身便走。 静谧的街头空无一人。巷弄尽头是上世纪双层的旧式洋楼,长着一张生锈的框。框后隔着一片深渊,我站在外头单手遮住太阳,警戒张望,却怎望也望不进去那纵溢横流的黑。时代迁徙,这坝罗小镇就对折在时光的空隙里,跌进去缝隙的人再也爬不出来,剩下口传的故事在历史间回荡。 待我回过神,你已吹着口哨轻快地走进老骑楼的阴影下。松陷的土壤实在难以行走,我穿着人字拖一高一低,沾满泥泞。你却轻巧地跳上阶梯去,一格两格,形影不离的护膝不知什么时候被你扔了,连拐杖都遗留在车后座。我踉跄向前,忽然下意识要唤着你:“喂,你忘了一件事!” 乜事?你回头。 “呃……锁车门。”我比了个按遥控器的动作,“等下被偷东西!” 哈, 破铜烂铁,一无是处!说罢,你一如既往潇洒罢手:系咁先,我走啦。 你随即被门框一口吞噬。 (二) 我骑上自行车,匆匆往宝藏岩观音亭奔去。 还是不习惯台北的春天。三天很冷两天很热,温差太大让人窒息。我刚抵达台北时给你打了视讯通话,你在另一头听我说气候,说街道,说一些五四三。挂电话前你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几时返嚟? 哪有这样快啦!我做了个鬼脸:人家才刚下飞机欸。 你笑:好好照顾自己啦,台北好远我哋冇办法去探你。 可我现在也没办法去探你呀。我胡乱地抹了抹脸,想起那夜你被大鉄灰框卷走,我用尽力气跑向你,跨出的每一步却都慢得别扭。我不断尝试跨更大步,甚至在半空中开了一字马,最终大汗淋漓在仓皇中坐醒。 自行车停靠山坡下。调整呼吸,呼,走到寺庙前台买了一份香烛金纸。起伏的烛火稀释了光圈,我跪在菩萨跟前,佛号都念不完整,只是生硬地背完你在山城的地址。深怕台北的菩萨不知道你现在的方位,不知道要去哪里保佑你。 那天阿母发简讯通知,大家正准备北上回老家,情况不乐观。啋,大吉利是!我呸了一口,没事的没事的。话是说得这样满,但我还是查了机票查了航班查了政府疫情隔离政策。 金银纸在火中跳舞,闪烁间我喃喃祈祷——不知怡保和台北的菩萨是否会连线? 记忆总在层曡交织的生命里偶然犁至,硬生划开一道久远的梦。你家的前厅有一座神台,上层供奉着观音菩萨和关二爷,下层是唐番地主财神;侧边是你从唐山下南洋的父母亲,还有到不了南洋死在香港的大哥大嫂。你说你此生从未见过大哥,甚至连遗体都没见着,但你还是愿意将自己的三个孩子过继给生前无子嗣的哥嫂,从此让孩子们叫你:二叔。 你大哥他懂你这样为他付出吗?我童言无忌。他们都死掉了。 哎呀!这边拜拜,天上有收到的啦。你啧了我一声:通的嘛,他们有连线的。 会连线的,我双手合十。在丰盈的想像中我早已穿过手机那窄长方的屏幕,穿过那些奇怪的梦呓,趋前握紧你的手。就像之前在医院陪你的日子那样,讲一些很无聊的八卦,或是读报纸骂骂政治人物——但事实上现在的我连台北都走不出。我只能在时光的罅隙里再偷一点时间,循着网路打电话跟你说上几句。近几次的通话里,你一直推托没戴假牙,不想多说,甚至不想望进窄框中的我。塌陷的唇在你俊雅的脸上显得如此陌生,你明明那么注重形象,往年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惦记着理发,连在病床上有事没事都用镊子拔胡须。 我在收线前听阿母说,你很喘,你呼吸很辛苦。 金银纸很快就烧完了,化成一缕淡烟缱绻而上。我祈愿这缕烟能赶快到菩萨那里,至少比癌细胞彻底吞没你之前飞得再快一些,让你安详无痛地离开。 会连线的吧? (三) 月光涌入窗口。无可触及,却又如此湿冷。我蜷缩在宿舍的木椅,点开电话屏幕,关上;再点开屏幕,关上。 这小段日子,家庭群组里充斥你的照片。有些是病榻前的侧拍,有些是你努力呼吸的身影。但都朦朦胧胧,朦朦胧胧。以致我翻看完后,都要闭眼补上那些像素的空缺,再悄悄把自己置入现场。有时我是壁上的挂钟,有时我是病床旁的椅子,有时我是你的手腕的点滴——逃不出的框与框之间,我只能这样的辗转陪伴,轻轻聆听仪器撬动你生命的声响。 高中时我总缠着你问关于你年少的爱情故事,你像是一条泥鳅,机警地溜开多次。最终在一场炎热的午后你妥协。山城空气粘腻,你端坐在沙发上回应我所有奇怪的问题,细致地描述当年的场景。 时间齿轮逆时旋转。不偏不倚,正卡在了50年代的缝隙。你带我循着那些零散的光,撬开那些遥不可及的秘密空间,慢慢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时代。偶尔我是你追求女子的那碗红豆汤,偶尔我是在戏院外陪你等情人的路灯,偶尔我是你脚踏车前的车铃,见到美女时叮叮当当…… 你告诉我,你深爱的女孩有个恶狠狠的三哥,每次都在拍拖时忽然出来捣乱。 后来呢?后来呢?我好紧张。 后来我就同果个女仔结咗婚啦!你神气地哼了一声,浓眉上扬:我睬她三哥都傻,我又不是跟他结婚——啊呀我真衰多口,三哥上周才刚死,等下他听见不好。 说罢,你望了眼神台:通的嘛。 屏幕亮了。阿弟传给我一张你正面的照片。被扛上救护车前的你在担架上戴着氧气罩半昏睡,上身由橙红色的绑带固定好,陷落的喉头就这样定格。画质特别清晰,但不出一会儿就糊成一团。这次,我无法巧妙地将自己安身在照片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半晌,阿弟又传了一封信息: “阿爷正准备从医院启程回山城老家了,坐救护车回去的。” (四) 我在破碎的倦意里等待你的消息,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一个框接着另一个框的。 窄长方形的框后头,接着你略宽的长方形框。你在框里,我在框外。但若你能睁眼看我,你会发现我在框里,而你在框外。 通吗?通。 清楚吗?有点朦,但没关系,请让我看看四周。 语音刚落,窄长方框微微颤动,模糊的画素重绘着四周。缓缓,沿着客厅环绕的轨迹像一只茫然的苍蝇飞行,从略宽长方起飞——滑过前厅、滑过熄灯的神台、滑过被白纸粘好的玻璃窗。墙上零落地搁浅着斑驳的印记,一块一块,他们把你最喜欢的红色装饰都拆了,包括今年我写给你的贺年卡。 苍蝇视角继续飞——慢点,我说。飞行最后降落在满丛的花前,她们肆意地生长着绽放着,却又井然有序地排成一个框。 你在框里微笑。 (五) 他们说,你的丧礼好顺利,掷筊次次圣筊。 从殡葬业团队的侧拍中,我自台北窥看整场无法参与的丧礼,再凭着过往的声音记忆将空白一一填上声效。隔着窄方框,我游走在老家的每个角落,黄白色的布幔穿过狭小的空间,一缕一缕地沿着房梁围绕在客厅周围,中央是你。我将自己嵌入墙壁间,深怕绊倒了忙碌仪式的大家;在烟雾袅袅的屋簷上我躲着俯瞰,悄悄点算纸扎品的数量;在一回又一回的锣鼓声中,我倚在门框上辨认着来参加告别式的亲朋好友,猜测哪个你喜欢,哪个你讨厌。 所有镜头无法触及的地方,我都在后来的对话中慢慢填补。阿弟赞叹为你做法的喃呒佬好厉害,用粤语念经但用英语讲道,与时并进;阿母告诉我你穿的寿衣是嬷嬷为你挑的淡蓝色的马褂;阿爸说你走得很安心,没有病痛;阿叔对外宣称说你上云顶高原了,大家都误会你去赌场…… 不觉得很神奇吗?本来可以和你直接对话,一夜之间要通过三炷香才能沟通,要掷筊才能知道你的心意。真的会通吗?这一切是如此不真实,我甚至在每一次瞌睡中惊醒,都觉得你其实未曾离去——也许你就半夜忽然坐了起来,缓缓走去后厨泡一杯最喜欢的雀巢咖啡,一边喝一边看无声的电视节目,眨眨眼,嘘,怕吵到大家睡觉。 死亡是如此抽象。你明明就躺在那里,但又不在那里。 丧礼那几日阿爸一直给我打电话。电话另一头嘱咐:不要哭,不准哭。为什么要抑制悲哀?为什么不敢碰触哀伤?若连哭泣都无法完整,我又要如何自处? 丧礼是一场家属集体疗愈的过程,大家在仪式中逐渐学会告别,学会转换心境。可缺席告别式的我,伤恸更是难以痊愈。 我仍反复卡在那一张张的照片里。 我是墙壁我是屋簷我是门框,我是元宝我是香烛我是帛金簿—— 后来我惶恐地发现,所有魔幻的想像都会在一瞬间收缩,当我看见你被推进铁灰色框框的照片。照片里的大家都正弯腰鞠躬,唯独我直勾勾地望着你即将前往的深渊,一次又一次。那深不可测的隧道吞噬着我拥挤的幻想,抽空了我和你之间的缘分。你就这样潇洒地进去。 下一张照片,你已经变成一个矮椭圆。小小的,嵌在上头。 后记 我习惯夜睡。每每灯烛都灭了,还赖在前厅的沙发上看书写稿玩手机。你又溜出来泡咖啡,窸窸窣窣,两夜猫子相视时总是会心一笑。 仲未瞓?等紧我啊? 没有啦。你又要喝咖啡? 来一杯? 我摇了摇头,和你制作的风铃一起摆动,叮铃铃,叮铃铃。虽然说不喝,但我还是从沙发上一骨碌爬起来,屁颠屁颠地当你的小跟班。我喜欢跑到厨房看你开灯,洗杯,一根鉄汤匙轻轻哐动,泡出杯浓浓的雀巢,再偷闻几口咖啡香。真系唔要?不要啦我减肥。你撇撇嘴,咕嘟咕嘟喝完,随意将杯子冲洗放在流理台,满意地擦擦嘴,打出个饱嗝。一气呵成。 切,咁又好睇。你笑笑,骂我这个跟屁虫。我咧嘴吐舌,快快跑回去沙发。 好啦,不要太夜睡。你回房前到客厅探头:听日我哋去饮早茶。 你睡吧,我说,明天叫我起身。 我先睡了,晚安。 晚安,爷爷。 相关文章: 【3.8妇女节特辑】疯木圣上/猫猫CCTV 【特辑.非常文学奖】疯木圣上/我要喝很醉!
1月前
都说文学奖的影响力江河日下,但月有阴晴圆缺本就是极其自然的事。趁它仍有余光,我们来天马行空一番,看看文学奖还有什么可能吧。本期【文艺春秋】请来五位文学创作者集思广益,谈谈文学奖的新模样。谁知道呢?没准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这玩意又可以继续热闹些日子…… 【问:文艺春秋  /  答:疯木圣上】 01 巴黎奥运打破传统,将开幕典礼移出体育馆。你觉得,文学奖颁奖典礼不在剧院或礼堂办的话,还能在哪里进行? 文学颁奖典礼象征对创作者的至高荣誉,但最终能走上“终极舞台”的仅有几位,能发表感言者更只有首奖(如花踪)。如果将颁奖典礼去中心化,转换为一个更加开放的空间,让每位入围者设置各自的摊位,不仅可以展示自身作品,还能与读者直接对话,这将是对文学的一种更深层次的尊重和推广。 这不单是打破传统的“颁奖”框架,而是让文学回归作者与读者之间,更让每位作者掌握更多的主动权。作者不再只是被动地等待评审判断,而是主动向大家展示自己对文学的热情与见解。我想,届时文友与读者相聚,我要穿得花枝招展,在自己的摊位上调酒,衬着blues,每个来听的听众都可以上前干一杯。至于主办单位在宣布真正得奖人是谁……啊,我没得奖也无所谓,我要喝很醉。 02 文学奖不评文学作品(文章)的话,还能评比什么? 如果不评文学作品,或许可以转而评比作者自身的文学品味或是个人风范。文学不仅仅是创作,还涉及到作者如何理解和诠释世界,更涉及个人担当。 有些创作者的作品与其真实面貌存在落差(走跳圈内多年鬼故事听多了)——例如平日不见得关心时事者,忽然在作品里忧国忧民;亦或是对政治冷感者,突然对局势伤春悲秋。这个新设立的文学奖项,是让入围决审的作者们,如同选世界小姐那样,走着猫步站在台阶上接受评审的全方位考验。不仅挑战作者的创作能力,更要挖掘他们与其作品相称的思想深度和社会责任感。好啦这有点像论文答辩,但若你是那为赋新作强说愁者,这一刻可是最难以掩饰的啊 XD 03 早一步策划、最后一分钟行动、看准时机不早不晚地出手。以上这三种写作态度,哪一种对得文学奖最有帮助? 写作态度与得奖之间无必然关联。获奖是天时地利人和:是灵感降临、落笔成熟、评审刚好喜欢。这些都是获奖的变数。我的写作态度是:早一步策划自己肯定会拖延;最后一分钟哭着写出来;看准时机把自己从早到晚骂一遍——发誓下一个比赛不再拖延,然后再循环一遍。 04 不需考虑可能性的话,你的梦幻文学奖评审名单是怎样的?有哪些组别?谁当评审? 组别  初审  决审 小说组  秋萍  音德 散文组 秋萍  音德 诗歌组 秋萍  松华 音德是我弟,松华是我爸,秋萍是我妈——我的梦幻评审组自然是他们,我一定拿首奖,我永远都是最棒的大宝贝。创作十余年来,我妈都是我的第一位读者,也是我所有稿件的“初审”。她总是给我最真挚的意见和回馈,更是认真爱着我每一份作品。至于为什么诗歌组的决审是我爸,那是因为他不喜欢读太多字;而另外两组交由我弟担任决审,因为他没有勇气不给我第一名。 05 现今的文学奖还需增加什么元素,来让它不在影像洪流威胁中苟延残喘……哦不,是立地成佛……啊抱歉,是至少不再节节败退? 在我看来,无需过于执着“文学奖”本身的形式,更不必将奖项的“肉身”去/留看得太重。每个时代都有其独特文学表达方式与评选制度,也随着个人观念/意识型态/社会共识的变迁而变化。当我们能超越“奖”的客观存在,回归到文学的本质时,我们就不必过度忧虑其未来——文学本就超越时空,存在于日月星辰、山川草木,文学就存在宇宙永恒之间。一瓢水可映天地,一行诗可照宇宙,万象不过是一体。 即便文学最终以影音媒体形式展现,只要其本质不变,它依然能以各种形式存在于世。奖项不再是中心,只是时代的一种标记。 重新审题,如果真的还需要再增加什么元素……那可能是元素“金”吧。增加奖金或是比赛。这样说也许有点市侩,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哈! 06 如果你有一个神奇的大喇叭,可以对世界上著名的文学奖呛一句话,而这句话会被全世界的文学创作者放在心上,你会呛什么? 没有特定要呛的文学奖对象,但想诚恳地呼吁:“写作要对得起良心。”文学创作应是发自内心的表达,而不仅仅是为了迎合他者期待。若非忠于自己,作品永远都是不自由的。 相关文章: 【特辑.非常文学奖】王修捷/创作者别互相瞧不起! 【特辑.非常文学奖】牛油/全世界最好的作品,你还没读到! 【特辑.非常文学奖】疯木圣上/我要喝很醉! 【特辑.非常文学奖】孙靖斐/先刷掉比AI创作更油腻的作品! 【特辑.非常文学奖】吴健闻/想看文学演绎奖可以玩多尽! ​  
7月前
咪,报告。一女人进去,一女人出来。 防空洞运作正常,橘色的肉溢满整条屋梁。对街路牌下的玳瑁摆了摆尾,三快两慢。暗号轻巧,花园safe。远处一白影上窜:队长,新仙人掌店生意火红。很好,指甲往水泥轻刨两划,浴室、幼儿园、情趣用品店都派了队员过去,剩下—— 咪。项圈对讲机的声音黏糊糊:俺刚去扫翻茶室叔叔们的咖啡。 大橘抖了抖须,咪咪喵喵,老黑你这狗东西又没在岗位上!上次叫你守OL,结果你去监视菜市场阿婆! 咪。那天阿婆被咸猪手摸了一把,围观的都笑说一定是误会,或说这年纪还被摸要觉得很庆幸,幸好俺在鱼摊埋伏,看得一清二楚,狠狠爪了那群人的脚踝!俺刚蹭蹭茶室小妹,希望她别被猥琐发言弄坏心情。俺决定清晨五点多留意打太极的阿姨们,晚上陪大夜班的便利店姐姐回家,顺把上周的内衣大盗找出来……还有队长,对讲机那端义正词严:俺不是狗东西。 好啦对不起。 一虎斑在屋梁下喊:这里还招聘吗?橘色的肉挪了挪:猫猫保安系统工程专家欢迎你。 —— 【留言板】 → 猫猫永远是对的。(From:靖斐) → 我想当那个阿婆。(From:恺璇) 【去看看女神打造的其他设施】 → 猫猫CCTV → 莉莉丝单身女子俱乐部 → 有间幼稚园 → 梁婆婆情趣用品店 → 花园 → 阿佛洛狄忒的浴室 → 打怪专用绿宠专卖店 → 千寻地下铁 → 食女防空洞
3年前